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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范波涛多么努力地解释,两人之间的争吵还是不曾间断,甚至越来越激烈。朝露不喜欢他忙于社团活动,她讨厌那些借故接近他的女人,因此希望他退出社团,多花点时间跟她相处,然而他却不肯,她跟范波涛的意见严重分歧,到后来,两人几乎每天见面都要吵架。
在一次翻天覆地的大吵后,她含泪冲出去,决心要让范波涛后悔一辈子。
朝露悄悄准备转学考试,然后在完全没有通知范波涛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考上了位于南台湾的一所大学。那时候,大一下学期已经结束了,正要放暑假,她火速办好转学手续,同时搬出了学生宿舍,完全切断与他的联系。
到了新学校后,朝露辗转听说范波涛疯狂地在找她,试图联系她。可是她累了、倦了、伤透心了,因此她硬是不肯给他半点机会,不见他、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的信。
有一次,她在学校帮忙准备一项钢琴比赛,因为练琴练得太晚,学长好心地送她回住处。快接近住处时,朝露看到范波涛伫立在街灯下,眼中燃着能一熊烈火,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还有她身边的男人。
那一刻,泪水已经涌满她的眼眶,她好想扑到他的怀里,但她不准自己这么软弱。她故意挽住学长的手,看也不看范波涛一眼,亲昵地跟学长一起步入住处。
那一晚过后,范波涛便永远自她的世界中消失了。
他不再找她,不再联系她。他与她像是两只背向飞驰的风筝,越飞越远,两人之间的距离,隔着千山万水。
后来,朝露辗转听说范波涛服完兵役后就出国了,听说他到纽约工作,发展得非常顺利,进入第一流的公司,得到了上司的器重,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担任要职。不过,朝露一直告诉自己!那都不关她的事了。他对她而言,已经是陌生人。
陌生人……
站在窗前,朝露抓紧睡袍,喃喃自语。「……对,他只是陌生人,所以,我无须在意他,我可以大大方方地把房子租给他,皓雪说得对……」
她的耳边又响起皓雪说过的话——
「倘若你真的不在意他,那就证明给我看,也证明给你自己看!反正你只是要把房子出租而已,只要对方乖乖付租金,是谁都没有差别吧?是范波涛又怎么样?你不爱他了,不是吗?既然不爱他,应该也不恨他,不会、害怕面对他了吧?」
朝露的指甲掐入掌心里,大声吼着:「对,我不爱他!不爱、不爱!早在决定分手的那一刻,我就彻彻底底地把他驱逐出境了!我不爱他,我对他没有任何感情,我不会再为他伤心,不会再为他掉一滴眼泪了!所以,我也不怕面对他,不怕……」
她的嗓音破碎。「我怎么会爱那种人呢?他太骄傲了……没错,当年是我突然去办转学,主动离开他的。可是,他应该知道我一点儿都不想走,我会去办转学都是被逼的,我只是想跟他抗议啊!我想要他正视我的存在,我想要他多花一点儿时间陪我,而不是一天到晚参加那些社团活动,被那些女生包围……为何他不懂?为什么……」
她好恨,恨他当年的无情。
每次吵架后,他总是不肯先低头,也不肯先来找她,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在住处泪流成河,绝望地空等。绝望就像是一只只长着毒牙的小虫般,无情地哨噬着她的心。
万念俱灰之际,她决定办理转学,她要离开T大,离开他的身边。她不想再当一个夜夜哭泣的女人了,而且继续待在他身边,他们会吵得更加激烈,到最后,她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太激烈了点,但,范波涛对她却更加残酷。她转学到南部后,虽然不肯跟他联系,但他只要有心的话,绝对可以从她的朋友身上打听出她的下落,可他却过了好久好久才来找她,然后,只望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去……
她知道他气她,气那个送她回家的学长,可倘若他真的爱她,是不是该上前质问她,要她给他一个解释呢?他应该积极地挽回她的心,把她抢回来才是啊!
但,他没有。他只是无情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然后,他就这么消失了。没有任何电话、没有只字片语,他宛如自人间蒸发,永远离开她的世界。
他可知道,这些年来她独自饮下了多少悲苦?她吞下了多少思念?每一年,她都渴望他会突然从纽约飞回来找她,但他没有。她的期待一次又一次地落空,她从期望等到绝望心死。这份煎熬,他懂吗?他明白吗?
今天,她……应该去见他吗?
她的脸色忽青忽白,觉得心底彷佛有两股巨大的力量在拔河。理智告诉她,绝对不要把公寓出租给范波涛,更不要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他是不是回到台湾了,都跟她无关。可另一丝细微的声音却不断地干扰着她,心湖莫名其妙地沸腾了起来,滚烫的情潮蔓延至胸口,教她坐立难安。
朝露不断看着墙上的时钟,九点了,才艺班中午才开课,她平时都是十一点出门吃午餐,然后再直接去上班。
现在还很早,她不用这么早出门,她可以钻回被窝继续睡觉,倘若睡不着,也可以去泡澡、去上网、去看书、去做家事……
可是,她的心却怦怦乱跳,拚命鼓噪着,她无法阻止自己想出门赴约的冲动。
她开始想着,她应该穿哪一件上衣?配哪一条长裙?她有没有漂亮的鞋子可以搭配呢?她想好好地梳理一头长发,她甚至想为自己化个淡妆,扑上浅粉红色的腮红,再点上珠光唇蜜,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更好。
该死!
「笨蛋!笨蛋、笨蛋!」惊觉自己居然真的打开衣橱开始挑选衣服时,朝露懊恼地骂道:「余朝露,你在干什么?你发疯了吗?你不准出门、不准见他!不准不准——」
=
上午十点半。
朝露下了计程车,站在路边瞪着前方的「星巴客咖啡」,她的脸色发白,像极了要上断头台的死刑犯般。
一整个上午她都陷入天人交战中,她强迫自己待在家里,并找出一堆衣服来熨烫,想让自己很忙很忙,可心不在焉的下场是烫坏了好几件衬衫,熨斗还差点烫伤自个儿的手。
接着,她懊恼地冲到浴室去,想好好地洗刷马桶和浴缸,强迫自己留在屋内,不料她却笨手笨脚地打翻了马桶上的置物柜,结果漱口杯和一瓶身体乳液掉到地上,应声而破。
朝露气疯了,懒得收拾一地的狼藉,迅速离开浴室,把自己丢到大床上,甚至拉起棉被想逃避一切。可当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穿戴好衣服,还用直发夹梳理好了一头秀发,手拿着皮包,坐在计程车内。
「我才不是想见范波涛,我只是……只是要证明给皓雪看,证明我不在乎他,把房子租给他跟租给别人都是一样的。我只是要他的租金,才不是想藉机见他……」瞪着「星巴客」的招牌,朝露的心跳越来越激烈,像是擂鼓般怦怦怦怦地乱响。
已经十点半了,她故意晚到半个小时,希望范波涛会因为不耐等候而离去,那么,她就不用见到他。
她应该转身离开,再度跳上计程车直奔才艺中心的,望着咖啡店的玻璃门,朝露的双脚像是被某种力量往前推般,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她几乎是小跑步地冲入咖啡馆。
一推开玻璃门,浓郁的咖啡香立即扑鼻而来,柜台内的店员扬声招呼。
「欢迎光临!」
咖啡香味似乎给了她安定的力量,朝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放慢脚步,不急着跟柜台点餐,缓缓地、闲适地走入屋内。
她的眼光随意地游走,似乎正在挑选座位,考虑要坐窗边好呢?还是坐背窗的那侧?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悠闲,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正因为紧张而一直渗出汗水。
没有!环顾室内一圈后,她仔细地确认过每一张脸,但,居然没有范波涛。
霎时,朝露愣在原地,不知该离去,还是该坐下?她的脑门空荡荡的,彷佛有许多声音在轰轰乱响。皓雪明明说过他会在这间咖啡馆等她的,但,他不在。
他是不耐久候而先行离去了,还是……根本没赴约?
他不想看到她吗?
尖锐的疼痛袭击朝露的心,怒火也能熊熊燃起。该死的!瞧她,像个笨蛋般拦车直奔咖啡馆,结果范波涛居然没有赴约!他不想见到她……都分手七年了,他还是该死的那么骄傲、那么自大!
她恨声低骂:「见鬼了!他还是那么铁石心肠、刚愎自用、唯我独尊!他依旧是一个超、级、大、烂、人!」
Shit、Shit、Shit~~
朝露狠狠地咬住唇瓣,命令自己抬高脸蛋,以最倨傲的表情转身。她要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料,她才一转身,有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堵住她的去路,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你来了。」
刹那间,朝露像是被雷劈中,她瞪大双眼,无法反应、无法言语,仅能一瞬也不瞬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七年了,她已经和这个男人分手整整七年了!
岁月没有在范波涛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还是那么尊贵挺拔、伟岸不羁。他的穿着很休闲,但却十分出色,一件EmporioArmani黑色高领针织衫,搭配Levi's501直筒牛仔裤,手上戴着夏利豪(CHARRIOL)的手表。他的眼神凌厉如鹰,紧抿的薄唇传递出冷酷的气势。
「你迟到半个小时了。」范波涛表情冷峻,迳自走向一个隐密的座位,桌上摆着两杯咖啡和两份蛋糕。「我替你点的咖啡已经冷了,不过,我想你不会在乎吧?」他薄唇微扬,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
朝露恶狠狠地瞪着他。哼!这恶棍还是这么卑鄙,竟躲在这个隐密的位置,害她一进门时没看到他。他一定躲在暗处,欣赏她慌乱的表情吧?可恶,真是卑鄙、无耻、下流!
「当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