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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霞岛顶端的那座庙宇之中,埋藏着一副鲛人的骨架,那曾经是这一群鲛人先祖当中的王者。”明珠一边走一边说道,“而在这虹霞岛的底部,同样也困着一个鲛人,她与山顶的那一个本是夫妻。”
“她还活着”单乌听出了明珠措辞中包含的意义。
“是的,她还活着,虽然几乎已经死了。”明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愤愤之色,似乎这鲛人的遭遇让他很是难以释怀。
随着明珠的话音落下,前方的通道亦终于到了尽头,一团幽幽的仿佛鲛珠散发出来的温润光芒出现在这一片黑暗之中,而单乌亦感受到了通道尽头之处那强大却正在无尽衰落的生命。
单乌只觉得自己的神识似乎是一个无礼的小卒,贸贸然地闯入了一片不属于自己的领域,惊动了主人,而那主人正缓缓地转过视线,眼见就要发现自己的存在,于是单乌一惊之后,立即将自己神识对于前方景物的试探压制了下去。
“不用害怕,我知道你是明珠他们带来的客人。”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通道的尽头响起,明珠闻言,回头看来一眼单乌,自然捕捉到了他脸上那一丝忐忑的神情。
明珠勾着嘴角微微笑了起来,顿时觉得这位前辈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不管怎么说,都是晚辈冒犯了。”单乌清了清嗓子,开口回了一句。
而在此时,三人已经步出了通道,于是单乌终于看清了那一片领域的主人,不由地吃了一惊。
这是一个比方才那处溶洞还要巨大的空间,空间的底部是一片有些浑浊的海水,但是偏偏这些海水内部往外散发着柔和且明亮的光芒,好像那片海水的底部铺得是满满的鲛珠一般。
一个身形巨大的女性鲛人被钉在了对面的石壁之上。
这个女性鲛人的下半身没入海水之中,在一片光亮的背景之上呈现出一条蜿蜒盘旋的鱼尾阴影,而上半身在肩胛,手肘,甚至胸腹的位置,都有着一根巨大的金属楔子,看起来几乎足以将她那几处的骨骼给完全碾碎,而她被这些楔子陷入的创口也如同鲜花一样绽开着,翻卷出黑红交杂的腐肉,那些浓厚的气息显然正是从这些创口之中散发出来的。
这个女性的鲛人明显与单乌见过的那些不同,虽然体型巨大,并且有些消瘦,肋骨突出,皮肤松弛,胸部亦是干瘪下垂,但是仍可看出她的骨架极为匀称,关节圆润线条柔和,最明显的就是那一双手这双手虽然同样被那金属楔子从掌心之中贯穿,但是单看那依然完整的十根指头,说一句纤纤玉指也并不为过。
只这一眼,单乌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艳的神色,甚至难以自控地赞叹了一声,过了才发现失礼,躬身道了一声抱歉。
“当不起小兄弟的这声赞。”那女性鲛人的声音依然温柔,甚至微微抬起了那一直低垂的头颅,露出了发丝掩映之下,苍白憔悴到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衰老的一张面容。
“冒昧地说一句,前辈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骨相。”单乌的赞美真心实意,在他看来,成就美人之关键在骨不在皮,这女性鲛人如果能恢复到盛年之时体态丰盈的状态,那么这一身骨架,足以支撑起一副天魔姿容或许就是黎凰许愿所希望拥有的容貌。
明珠与明台闻言,不由自主地同时抬眼看向单乌,对于他这睁眼说瞎话一般的真情实意的赞美表示惊诧,甚至觉得这是他骗取那女性鲛人信任的手段。
“可惜,却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与你相见。”那女性鲛人倒是领会到了单乌的真诚,甚至因此而长叹了一口气。
“反正我也不是你想见的那个人。”单乌笑着摇了摇头,“晚辈单乌,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那女性鲛人发出了一串高高低低的唱歌一样的声音。
单乌的眉头微挑。
“深海中的明月便是我这名字的意思。”那女性鲛人微笑着回答道。
第二百八十九回 海中明月(中)
“我好像可以想象前辈在月下歌唱的模样了。 ”单乌轻声地叹息道。
“都过去了。”那叫明月的鲛人女子长叹道,“纵然铭记在血脉之中的歌声未变,人却已非当年之人。”
“现在那些鲛人长得与前辈并不类似。”单乌试探性地问道。
“这个答案你可以问他们,我也是从他们的口中才知道了一切”明月以眼神示意明珠明台二人,“如今那些鲛人长成那副模样,全拜这虹霞岛上的人类所赐。”
“是的,最初的鲛人的形体其实是可以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无限成长的,但是体型巨大的鲛人会让凡人们感到恐惧,更何况鲛珠的质量并不会与体型有关,所以在圈养了那群鲛人之后,虹霞岛的先人们便开始采取种种手段来抑制其体型的变化。”明珠点了点头,显然是理解了明月不肯开口再说一遍这些哀痛之事的心情,于是接口说道,“使用药物,摘除身体的某些部位,甚至逼迫她们与特地筛选过的体型瘦小的男性鲛人产下后代,如此这般十余个世代之后,如今的鲛人女子的体型在一定程度的时候便不会继续成长,但是那些新生的骨质仍会堆积在她们的关节之处,某个极限之后,她们便会彻底失去自由移动的能力,并因此而僵硬地沉入海底,静静地等待死亡而这些相关的记录,明家的书房之中都有整理。”
“难怪。”单乌脸上也不由地有些动容,他见过那些鲛人身上粗大的骨节,当时还颇为嫌弃这些骨节的有碍观瞻,却没想到这些骨节的形状竟会成为那些鲛人殒命的缘由,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为这些鲛人们的命运感到悲哀,还是该敬佩一下这虹霞岛先人们十余个世代的努力与尝试。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我与明珠也和虹霞岛的其他人一样,觉得那些鲛人与猪羊牛马并无不同,只是外貌有些特殊而已,可是有一天,当我们在海滩上游玩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鲛人的歌声”明台也开了口,开始回忆起当初他们发现这个叫做明月的巨大鲛人的经过,“我们开始还以为是哪个鲛人逃了出来,所以想要将其捕捉回去,却没想到最后发现的,居然是这么一副场景”
“当时我们差点被吓死,可是我们却万万没有想到,她会那么温柔”明珠同样陷入了回忆,甚至因此而有些尴尬地摇着头,仿佛对自己当初的表现颇有些羞耻。
单乌抬头看着对面那女性鲛人的双眼。
蓝绿色的瞳孔在下方映照上来的光芒之中有着细微的深浅变幻,仿佛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平平淡淡潮涨潮落的海洋不管是谁看到这双眼,都会为这眼中博大宽广的温柔所软化,甚至感受到这眼神的主人那一片如同大海一样无边浩瀚的心胸。
单乌觉得自己似乎也快要沉溺在这双眼睛里了。
“让那两个小兄弟先睡一会。”单乌察觉到自己状态的不太对劲,面颊微微抽搐了一下,对蹲在自己肩膀上的黎凰吩咐道。
“嗯。”黎凰正看着那鲛人女子研究单乌所说的骨相,此时虽然有些疑惑单乌这吩咐居然是直接出口而不是通过如意金联系,但是还是十分配合地抬起了爪子,回头对着明珠明台那两个小子指点了一下,那两人的话语刚说到一半,就双眼一翻往后方仰倒,而黎凰甚至还分了一些心让那两人摔得比较温柔一些。
“有些话我不确定能不能让他们两个听到,所以就让他们先睡一觉了。”单乌先道了一声抱歉,而明月只是微微垂下眼睑,默认了单乌的举动。
“我来的时候,贸然以神识试探了前辈的领域,如果我的感受没有错的话,如果前辈愿意,整个虹霞岛,乃至那一片珠场,应当都在前辈的感知之中”单乌开口问道。
“是的。”明月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应道,“我那些后代们所经历的一切,我全部知道并不需要这两个少年来告知于我。”
“所以这两个少年会发现这里,也是因为你刻意的引导”单乌继续问道。
“是的。”明月点头,“事实上每过一段时间,我都会试图引导一些人前来,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我也是么”
“这一次不是。”明月笑道,“不过,见到你之后我就知道,只要你还留在这座岛上,你我就一定会相见。”
“坦白说,在听说外面那些鲛人的遭遇之后,我就觉得那些鲛人们或许只能过眼下这种日子了,一旦困住她们的樊篱被打破,让她们独自去面对这茫茫海洋,她们只会更快地死个干净,就算想帮这些鲛人重新认识到当年的荣光似乎身为一个人类的立场,我也没有这个义务去插手这种麻烦且没有好处的事情。”单乌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措辞,“所以这一点,我与这两个少年人的想法不太一样,也不怎么赞成他们的举动。”
“你是个聪明人。”明月并没有因为单乌的坦白而表露出不满,“你说的这些,同样也十分实际,因为就连我都已经无法心甘情愿地承认那些鲛人是我的血脉后辈了,除了外形,她们甚至都无法承担起名字里的人这个字了。”
“所以是你的目的,是向我们这些人求救,想要让我们帮你挣脱这束缚吗”单乌指了指那些钉在明月身上的楔子。
“这是我越来越难以压抑的私心。”明月流露出了哀伤的神色,“可是我很矛盾。”
“这里的寂静太过漫长,所以哪怕是死,我也想要求一个终结。”明月的声音又开始变得仿佛唱歌一样充满了韵律,“可惜我不管是死亡还是逃脱,最后的结果都会这虹霞岛的坍塌沉没以及那一片海域之中鲛人的失控,甚至是对这两个好心少年的欺骗。”
“难解的局面。”明月的情绪波动让单乌在那一瞬间竟是感同身受一方面想要一个解脱,另一方面又不忍心伤害那些无辜的鲛人甚至是凡人们的性命。
于是单乌这一回是真的沉默了起来以明月的心境来思考,这种选择需要的是一个确定无疑的立场,否则不管做了什么决定,结果都只会是自己想不开的纠结,而这个立场似乎比认真去想怎么去破坏这封禁的法阵更为麻烦。
“我知道,至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