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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世界之中的你真的就再也不会与我产生关联的话,我会像你一样将这么一件事念念不忘,直至最终生出心魔来吗?”
“可是区区心魔又算什么?归根结底,你我都是自私的人啊。”黎凰的意愿终于定下,她的肉身也就此渐渐进入了一种似实还虚的状态之中,并且,因为她与单乌共有的这片识海之中并无隐秘可以留存,所以那些个单乌几乎是立即便清晰地感应到了黎凰散发出来的杀意。'请到'
于是有的单乌觉得此事理所当然甚至愿意慨然就死;有的生出了怒意,觉得黎凰此人居然真的说翻脸就翻脸的举动颇有些忘恩负义;而更多的单乌,则是一种“我知道这种事情避无可避,所以大家就这样各凭本事吧”的态度,亮出了同样**裸的针锋相对的杀意来。
而在这种对峙僵持之下,黎凰终于感受到了这么一处看起来仿佛真实城池一样的识海空间给自己的底气——这座城并没有自己的知觉,或者说,黎凰的知觉,就是这座城的知觉。
“这毕竟是我的识海。”黎凰越发地笃定了这一点,并且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之前某个单乌想要杀死自己并掠夺这肉身和识海的动机——只有成为这座城的主人,才有能够压服其他意识的倚仗。
“其实我很疑惑,为何你们之间并没有互相争执杀戮的迹象。”黎凰打破了这个僵持的一触即发的局面,对着自己面前的这些个单乌,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疑惑着的问题。
“就算你们齐心协力地抹杀了我,你们当中,又该由谁来掌控我这具身体呢?主次如何划分呢?其他人难道就不担心会被得到我身体的那一位继续想方设法地抹杀吗?甚至……你们又该如何解决‘是我非我’的问题呢?你们真的会因此而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真正的人吗……”
“那些斩三尸后修炼出身外化身的修士们,本体与分身之间多半都会固有一战,而你们这么多的独立意识共同存在于一处,难道真的就没有什么竞争之心吗?你们真的觉得自己,彼此,都是一个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吗?”黎凰的问题越问越多——正是因为下定决心要对这些个单乌下杀手,所以那些积累的问题,就越发迫切地想要得到个解答。
这种做法,或许就仿佛那种杀人灭口之前得先将能问出来的隐秘都问出来一样吧。
“偶尔也是会想独霸一方的,不过代价太高,胜算太低,盘算之后不划算,那便只有选择更合适的道路了。”其中一个单乌开了口,左右环顾了一圈,“事实上,如果我们稍微愚蠢一点的话,此地或许早就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吧。”
“我们毕竟都是单乌,并且,如今的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对立面,所以仍是需要同心协力的时期。”另外一个单乌开了口,视线直直地落在黎凰的身上。
“是吗?”黎凰微微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这些个单乌并没有给出真正的深层答案,他们只是在听到了这些个疑问之后,临时地找出了一些借口,用以向黎凰以及他们自己搪塞一番,好阻止这些疑问的继续扩大。
“他们是害怕这些疑问会让他们开始怀疑自身的存在,还是因为他们其实并不想让我知道太多的隐秘?”黎凰很想要继续纠缠下去,但是突然又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心安,“是了,他们认为我是对立面,认为我不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这种事情亦足以说明我仍是独立的个体——我不是单乌,也永远不可能真正地成为单乌。”
“这种事情,就好像有死才有生,有光才有暗……有对立面,才可证实自己的存在。”
“难道他就是抱持着这样的念头,才让自己这么多纷杂混乱的意识同时存在的吗?”
……
黎凰虽然很想在动手之前尽可能地从眼前的这些单乌身上榨取更多的指引感悟,但是现实这种东西,永远不会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一部分的单乌仍在与黎凰僵持,另一部分则趁着这僵持的当儿开始动手,有剑,有阵法,甚至还有天魔之术——虽然只是意识层面的交锋,但是这些攻击仍旧仿佛实体一般,铺天盖地地向黎凰欺压而至。
黎凰也不再分心,开始全心全意地应战,只是在一道道的术法施展开来之后,黎凰突然生出了一种似乎此刻自己与这些单乌其实正在真正的大千世界之中争执的错觉——争斗的双方并不是依附在黎凰肉身上的单纯的意识体,而是另外一个世界之中货真价实有血有肉的活人们,当然,他们争斗的所在,也并不只是黎凰的识海,而是一个真正的大千世界,只是这个大千世界正通过黎凰的肉身识海与另外一个所谓的真实世界互相勾连着而已。
黎凰甚至觉得自己这么个意识体中都生出了灵力流转的错觉来了。
黎凰想到了之前单乌有关于内外相对的假设:“一道栅栏在我眼前,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那么我怎么知道我是在笼子里,还是笼子外呢?”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稍稍窜动,便有另外一个声音开了口:“就算是在大千世界之中,言语的攻击亦可化为刀剑,那么在纯粹的意识世界之中,这种意识的交锋化为实实在在的漫天术法,又有什么奇怪之处?”
这声音几乎就是附着在黎凰的耳边,仿佛是黎凰自己的想法一样,但是随即黎凰便察'熱,門。小'説。 网'觉到了不妥,意识体猛地往旁边一闪,然后她这么个本源意识便看到了站在自己原来所在之处的另一个自己。
“你是我分裂出来的意识?”黎凰惊恐地问道,“又或者,你是我驯服了的,原本属于单乌的意识?”
黎凰没有得到回答,而不管如何,另外一个黎凰就那样实实在在地站在了黎凰的面前,带着一丝似乎是从单乌脸上拓下来的笑意。
黎凰终于生出了一丝怯意,因为她突然发现,原来真正会让人认知混乱的,并不是来自于外人的同化,而是这个世界突然告诉你:“嘿,看看瞧,这才是真正的你,你之前的那些自以为,根本就不是你的自以为。”
“所以,单乌他到底是怎么容下了那么多的自我意识的?”惊恐的黎凰再一次将注意力投注到了那些意图将她抹杀的单乌们的身上。
“这一次陪他找死的行为……真的找了个大死啊。”
……
单乌依然趴在那河岸边上,而那端着汤水的老太婆亦不知道站了多久,或许只是眨眼,又或许某些世界中已经过去了千年万年。
那老太婆的手终于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于是一滴汤水顺着碗沿滑下,滴在了下方单乌背上盛开着的那些红色花朵之上,晶莹透亮,仿佛一颗清晨时分尚未消散的露珠。
那朵红花低了一下头,然后就此四分五裂,随即一道贴着地面的微风卷过,将这些散落的花瓣全部绞碎成了细碎的尘埃。
虚空之中隐隐传来了一声叹息,然后那老太婆的一碗汤水被尽数倾下。
第九百一十二回外困内忧下
那碗汤水浇在了单乌背上的花丛上,花瓣崩散开来,同时发出吱吱喳喳的濒死的惨叫,但是下一刻,这些花朵又阴魂不散地再度绽放,一朵朵挺得更高开得更艳,并流露出一种咬牙切齿的不屈来。 ''
而那一碗汤水似乎无穷无尽,于是这锲而不舍的冲刷之下,那些花朵终于变得稀疏了一些,露出了单乌背上的女孩儿的面容,那女孩儿的眉头纠结,看着有些痛苦,但是她痛苦的来源却并不是那些汤水,相反的,她很期待那些汤水的继续浇灌,因为在那些液体的作用之下,纠缠住她身体的荆棘也正在渐渐退散——那些原本嵌入她肌肤的尖刺带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抽离,退避,而后她那肌肤上的创口亦在汤水的作用下愈合,平整。
女孩儿的眼睛依然没有睁开,但是她的身体却渐渐地高出了荆棘花丛,好像要从单乌的背上钻出来一样,于是那些浇灌而下的汤水,在此刻竟仿佛是在浇灌一颗正在蓬勃生长的小树苗一样。
单乌的肉身在这个时候也发生了改变,原本一直没有动静的手脚躯干之上开始生出了肉质的触须来,这些触须稍稍长成,便掉头往地面下钻去,于是没过多久,原本还完整的一个人形,便成为了这地面之下纠结蔓延的根系。
那些不断绽放的花朵终于认了输,一朵朵认命一般地凋谢崩散,女孩儿站立了起来,闭着眼,仰着头,向着上方伸出双手做出了一副想要拥抱天空的姿态,那些荆棘化去了尖刺,却彻底融合进入了那女孩儿的身体,于是这女孩儿腰部往下化为了实实在在的木质的树干,并以无比庞大的根系为依托,扎根在这河岸边的土地之中。
那老太婆手中的汤水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倾尽了最后一滴,而后这老太婆看着那小女孩儿的面容,居然颇为慈爱地咧嘴一笑——老太婆的口中牙齿不全,这很正常,但是这老太婆少了的偏偏是那两颗犬齿。
“我的女儿?”老太婆手中的汤碗消失,然后那双皱缩干枯如同树干的手缓缓摸上了那小女孩儿的面颊,小心翼翼得仿佛在抚摸着什么稀世的珍宝,“所以,是这样吗?”
一阵风从河岸边吹过,那老太婆就这样消失在了这棵小小的人形小树的边缘,并重新回到了那石桥的边上,周而复始地开始熬汤开始盯着那些魂魄饮下汤水,于是这河岸边除了多出来了那么一棵小树之外,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请到'
当然,如果单乌此刻还有知觉的话,他一定会发现,那老太婆熬汤所用的原料,正是从她脸上那些堆叠如同菌褶的皱纹之中洒落下来的点点如同星子一样的微粒。
——这当然并不是什么会让人觉得愉悦的画面。
……
黎凰可没有单乌那种本事,也没有容忍另外一个自己存在的胸襟,于是她在应对那些纷乱的属于单乌的意识的同时,对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意识体也展开了攻击。
“我还以为你会足够聪明呢。”另一个黎凰理所当然地开始还击,同时她脸上那种仿佛单乌的笑意亦变得越来越明显。
“你是单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