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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那些学有余力的学生,武昭老师才会讲一讲。毕炜在军校时是以名列前十位毕业,号称“金刀十杰”中的佼佼者,武昭老师当初也是因为自己问起,万一对方枪术太强,而且定要杀死自己时该怎么办,才讲了这蟠蛇枪的。而武昭老师死时这薛庭轩还太小,知道蟠蛇枪的机会微乎其微。
快马如飞,蹄声如暴雨,两匹马的马头已经快要接触在一起了。薛庭轩忽然一声暴喝,人已离鞍而起,两腿踩在马镫上直直站起,一枪猛地刺向毕炜前心。
这一枪快如闪电,直若天雷下击。五德营一边的人见大帅发出这一枪,同时暴雷也似的一声叫好,而共和军一边却有不少人都惊呼了一声。他们都觉得这一枪如此凶猛,想要躲过的可能性已然极小,不少共和军的士兵心里已在不由自主地庆幸不是自己在对抗薛庭轩了。虽然毕炜死了,共和军还是会全军覆没,可毕竟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也就在欢呼和惊呼声响起的同一刻,毕炜忽地一抬头。护面下,他的双眼湛然发亮,而他的长枪忽地直刺出来。
薛庭轩一枪刺得快,毕炜这一枪回得也快。甚至,旁人还不曾清楚发生了什么,却听“啪”一声响,却是薛庭轩的枪头直弹了起来。那阵欢呼还不曾煞尾,许多五德营士兵便惊呼起来,而共和军那边的士兵正在惊呼,见此情形却欢呼了起来。
懂点枪法的,便知这是败枪势。
枪是长兵,与刀剑之类的短兵不同,枪不能让对方进门。一旦枪势过老,再想刺中对手就必须抽回来再刺。可是交战时对方正在向自己冲来,除非是两人相距实在太远,冲过来的速度足足慢了一倍,那才有可能做到收枪再刺。像现在这种情形,毕炜与薛庭轩的枪术在伯仲之间,并没有绝对的优势,薛庭轩的长枪被荡开,已是中门大开,这个照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躲闪和求上天保佑了。
不论是谁,也不清楚刚才这电光石火间发生了什么事,薛庭轩为什么在大占上风之时枪尖突然被荡开,成了败枪势,但薛庭轩自己却很清楚。刚才这一枪,他刚刺出去,毕炜忽地将右手向前一送,长枪以毕炜的左手背为支架,猛地向薛庭轩的枪尖刺来。毕炜是后手,而这一枪又是有支点的,准确度远远超过随手一刺。薛庭轩出枪虽快,却还是被毕炜一枪刺中。两把长枪的枪尖一交,毕炜的右手忽然向下压去。他的长枪以左手为支点,靠枪尖部份只有后面部份的三分之一左右,这一压之力等如大了三倍有余。薛庭轩这一枪力量虽大,却也抵不过三个毕炜的力量,登时被毕炜挑了起来。
这正是蟠蛇枪的精髓。如果毕炜这一枪挑不中,那现在他前心就已多了个洞了。此时将薛庭轩的枪挑开,他再不留手,这一枪趁势便向前刺去。
只消将薛庭轩刺于马下,五德营定然大乱。然后麾军全部冲锋掩杀,这最后一线胜机就算抓住了。毕炜的一枪刺出时,心中也在暗叫侥幸。薛庭轩布置严谨,但此人敢倾巢而出,定是个敢于冒险之人,所以毕炜猜他是受不住言辞相激的。这条计策果然兑现,而蟠蛇枪也没有落空,看来上天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长枪再进得少许,便能将薛庭轩刺个对穿了。他心中正自暗笑,却听耳边极短又极尖的一声哨响,眼前忽地一暗。一瞬间,像有一根钉子刺进了他的右眼,他疼得惨叫一声,心道:“是什么暗器?”
那并不是暗器,却是那只薛庭轩驯养的名叫“风刀”的苍鹘。本来他有一把手弩,可是左手残废后,薛庭轩心知单靠一臂使枪,终究不利。到了西原,偶然得到了一只幼小的苍鹘,养到现在,驯养得极其听话。与毕炜交战时,薛庭轩将风刀放到空中,它一直盘旋。听得薛庭轩的哨响,它猛地向毕炜扑来。苍鹘号称看得到草间滚豆,跑得极快的田鼠、兔子之类也躲不开这一扑,而风刀比寻常苍鹘更为神俊,这一扑只啄中了他的右眼,爪子只是在铁面上抓了几道白印。可是一眼瞎了,出枪登时失了准头,他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右腰里一疼,却是薛庭轩的长枪横扫过来,将他从马背上扫了下来。
这一个照面很快。也就在这片刻之间,薛庭轩的心已是一起一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心知若无风刀这路奇兵,星楚的仇别想报,自己却已被毕炜一枪挑死了。他又惊又怒,带转马来,举枪便要向正在地上滚动的毕炜刺去。刚带得马,耳边却听得有人厉声喝道:“住手!”一道厉风已当胸刺来。
那是一个共和军士兵从众人中扑了出来。这人来势之快,竟然较毕炜和薛庭轩犹有过之。薛庭轩也没想到共和军中居然还有这等好手,他举枪一档,拉着马连退了几步,口中却又是一个忽哨。风刀啄瞎了毕炜一只右眼,此时正停在空中不住扑打双翅,只得薛庭轩的哨声,又忽地向来人扑去。那人看来也对风刀极有忌惮,右手长枪舞了个花,护住面门,风刀怎么都扑不进去,正在外围盘旋,那人却已到了毕炜身边,人在马鞍上一侧,几乎要倒下来,左手却是一把捞住了毕炜,将他拎在马鞍前,转身落荒而逃。
薛庭轩见此人枪术大为高明,只道会斗个半日,谁知此人一击不中,便已远飏,他反倒一怔,正待去追,却见那些共和军已是大乱,他猛地带住马,喝道:“下马者免死,否则格杀勿论!”
他刚喊出,身后的五德营士兵亦是高声应道:“下马免死!”这许多汉子同时呼喝,声势甚为惊人,有不少共和军士兵被这一声呼喝惊得呆住了,不自觉地将手中武器都扔往地上。
商君广见毕炜与敌方主将比枪落败坠马,却又被自己队中一人救走,一些冲锋弓队跟着那人遁去。他一时也不知救走毕炜的是何许人也,见五德营已要前去追击,他喝道:“冲锋弓队,随我来!”
这里的冲锋弓队只有二十几人。箭在方才的恶战中都已用完,但冲锋弓队原本就是弓马枪术皆精,不用箭也是精兵。这二十几人原本就是自愿留下来保护毕炜的,见商队长冲了出去,他们齐齐冲上。
商君广的主意,就是将敌方的主帅擒住。虽然这个目标九成九要失败,但只消挡得片刻,五德营就无暇去追击逃跑的毕炜。只是薛庭轩敢和毕炜比枪,只是因为好胜,哪会不防着这一手。商君广刚冲过来,他长枪一指,喝道:“放!”厢车中,一排利箭激射而出。
这些箭手埋伏已久,方才那个共和军士兵抢走毕炜时,薛庭轩亦是措手不及,两人全在一处,乱箭有可能会伤了薛庭轩,因此那些箭手未敢放箭。但此时薛庭轩已退到了厢车边上,商君广冲得虽急,却正好成了箭手的活靶。这一排箭来得极猛,冲锋弓队虽然长于弓箭,却谁也没有接箭的本事,连人带马立时被射得浑身都是箭。
薛庭轩射死了这群人,但见先前那人带着毕炜已跑得远了。他哪肯让毕炜逃跑,正待呼喝士兵随自己追杀,却又有十几个共和军扑了出来。这些共和军见商君广这批冲锋弓队死得如此壮烈,一时间也都毫不怕死地冲了上来。等五德营将这十几个共和军也射倒在地,共和军的阵营终于崩溃了。
纵然有勇者视死如归地冲锋,但此时已等如送死了。此时有些共和军已在退却,但五德营和胡骑的包围越缩越紧,他们再想逃出去已是难上加难,外围逃得一个,倒下的却要有三四个。薛庭轩见他们一个个地倒下,厉声叫道:“反贼,还不下马投降么?”
陈忠对他说过,如果敌人想要投降,就尽量少些杀戮,何况薛庭轩也不想再多加杀伤。纵然己方已是全胜,可是要杀对手,自己还是有所损失。再说五德营现在最需要的还是补充实力,胡骑只是共同信奉法统之教,却终究是异族,眼前这些人却与五德营是同族,能收编他们的话,连训练都省了,一下就能增强一大截实力。
他这般呼喝,终于有一些士兵扔了武器,跳下马来走到一边去了。薛庭轩生怕胡骑杀得手滑,连这些人都砍了,对左右道:“来人,快将这些降者集中起来。”
有了一个投降的,就要第二个,然后就有第三、第四个了。如滚雪球一般,投降的越来越多,已经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大片,现在死战不降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已越来越少了。薛庭轩看了看那些正在编队的降兵,对边上的一个人道:“兆玄,这里有一千人吧?”
罗兆玄道:“恐怕有。”他忽然有些迟疑,道:“薛帅,这些死不投降的,是不是就放了……”虽然在战场之上他对敌人毫不留情,但要屠杀那些已无还手之力的败兵,却也于心不忍。
薛庭轩摇了摇头,道:“不能放。如果降兵见死战不降也能被释放,就会起二心。非常时刻,当使霹雳手段。”他顿了顿,却轻声道:“你去传令,要诸军不必贪功,以自家兄弟的安危为重。”
罗兆玄先听薛庭轩说不能放,也觉不无道理,待听他这般下令,才明白薛庭轩见这等杀法,心中也有些软了。虽然不能明摆着放了那些死也不降的共和军,但这话就是要诸军网开一面。他道:“是。”刚说完,却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薛帅,先前有一支两百余人的队伍向西边冲过来过,小心这批人会杀个回马枪。”如果那批人从西边再杀回来,虽然并无大碍,但看到这些死战不降的共和军,那批已经逃走的共和军只怕绝望之下,会去而复返。
罗兆玄刚说完,薛庭轩却是一惊,喝道:“什么?有过两百多人?”
罗兆玄不知薛帅为何反应会这么大,点点头道:“是啊,先前他们比我们设疑兵的人势头大得多,我们也不敢拦,就放他们过去了。”
“你怎么不早说!”
薛庭轩的脸色都已变了。罗兆玄设疑兵,他是交代过罗兆玄,要是敌人势大,不要硬挡,因为挡也挡不住的。在他的预测里,共和军要么不来,要么就是全军杀向西边,没想到居然已经有两百多人杀出去了。南北两军合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