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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北之耻,以及为主将战死复仇的决意,在每一个士兵心中燃烧。毕上将军为了士兵能有生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感动了几乎每一个人,包括陆明夷。身为冲锋弓队第五百夫长的陆明夷,若非在最后一刻被毕炜斥退,肯定也会被五德营的火枪骑追上,一同丧生在西原,所以他现在比旁人更多了一分昂扬的斗志。
毕上将军,你的仇,我定会为你讨还!
他的手一振,三枝箭几乎同时射出。这三箭快得异乎寻常,并同时射中靶心,边上观看的士兵齐齐赞了一声。
冲锋弓队此次损失极大,五百人足足损失了一半,队长洪修光战死,五个百夫长中战死了第一、第三两个,第二百夫长王离重伤,至今未愈,现在只剩了第四百夫长米德志和第五百夫长陆明夷两人在主持,冲锋弓队的残部亦由他两人暂分为两部进行日常训练。本来以为不用多久,冲锋弓队定然又会补充兵员和将军,恢复旧貌,可现在回来过了大半年,却仍然未收到重建冲锋弓队的命令。陆明夷和米德志商量,觉得只怕是由于冲锋弓队本是毕炜亲兵,但毕炜和洪修光都已经战死,这个编制实已名存实亡,新来的主持军事的下将军万里云对这个编制不看重的缘故。
“陆兄,好箭法!”
说话的是米德志。米德志当初和第三百夫长时万雄,以及陆明夷都是新补上来的百夫长,结果时万雄这百夫长做了没多久就战死,让他实在很有死里逃生之感。陆明夷见他过来,收好了弓行了一礼道:“米将军。”
米德志道:“除了王离,现在陆兄是第二个练成连珠箭的人了。”
陆明夷道:“我尚不及王将军。王将军的连珠箭一指即可发出,但我用两指,比他慢了一些。”
米德志心想用一指用二指,其间相差极微,实战时只怕也没什么区别了。只是他知道王离向来对陆明夷很不服气,陆明夷却就算在背后亦对他没有恶言,心想这少年同僚倒是厚道,比王离好打交道多了,如果这一次不是王离负重伤而是陆明夷受了重伤,自己和王离一同整军,多半不会有现在这么得心应手。他笑道:“对了,你听说了吗?王离就要回来了。”
陆明夷一怔,道:“他伤好了?”
米德志点了点头道:“他的伤势极重,几个医生都说不成了,虽然性命无忧,但长好的骨头都歪了,将来骑不得马、拉不得弓。他倒是狠,专门去雾云城求医,听说找到了叶院长,以错骨术给他重新接骨。”
陆明夷吓了一跳,“重新接骨?”
米德志道:“是。就是把长歪了的骨结全都卸了,重新接好。虽然这样可以治好,但其间痛苦亦让人难以忍受,听说他在病床上连老妈都喊了出来,哈哈。”
王离这人脾气向来不好,加上自视甚高,对米德志这等新上来的百夫长有点看不起,米德志对他的印象亦不好,所以言谈间自是有点挖苦。王离对陆明夷更是不睦,当初还有意刁难,但陆明夷听得王离如此坚忍,却是惊叹中多了几分敬佩,叹道:“王离将军真非常人。”
米德志一怔,心道:王离这么刁难你,你倒似不放在心上?不过王离的坚忍也让他有几分佩服,他道:“听说王离得了良医之助,这回已尽复旧观,又要回军中来了。”
这番话,是在共和二十二年的九月十三日所说。这个时候正是邓沧澜水军败退后的第二个月,闽榕省正式举起“再造共和”旗帜的次月。本来东平水军封住五羊城南面海道,断绝他们从海上以商船取得补给的后路,然后陆军再南下攻击,水陆并济,一举消灭再造共和势力,只是这个计划最终因为邓沧澜的败北而破产了。当时东平陆战队已经依造计划出发,结果抵达南安城时,却发现闽榕太守高世乾已经正式投向五羊城一方。原计划中,之江军区的陆军是从闽榕省取得补给,但闽榕既然已加入反叛的行列,势必就要先把闽榕这个五羊城的屏障解决了不可。只是东平陆战队正式发动攻击时,南安城的战力竟出乎意料地强,双方在南安城下陷入胶着。由于闽榕广阳二省已联为一体,攻打南安城,五羊城必定会前来救援,因此邓沧澜在战后除了向大统制请罪,还阐明了此点,说欲速则不达,要铲除叛军,已不能过于急躁,大统制也首肯了此点,下令之江战区陆战队围而不攻,等候命令,同时将共和水军北战队紧急调派到之江省补充东平水军的损失,再从各地调集精兵前去增援。
九月十九日,调集令下,而这一天也正是王离归队的日子。
王离回来这天,陆明夷与米德志都去迎接。王离没想到向来与自己不太和睦的这两个冲锋弓队的百夫长,在自己回来时还是恭恭敬敬地迎接,不免也难得地客套了两句。刚说了没几句,一骑快马已从营门口疾驰而入,高声叫道:“冲锋弓队营官听令!”
米德志和陆明夷没想到这时候突然有令下来,两人立时迎上前去,王离也跟在他们身边。三人刚上前,那传令官看见王离,笑道:“王将军原来回来了,正好,那这令就由你接吧。”
冲锋弓队本是毕炜的亲军,他们五个百夫长军职虽小,却比很多中级军官名气都大,王离的名气更大一些。王离躬身接过令来,打开看了看,惊道:“什么?这是谁的命令?”
传令官道:“谁的命令?万将军的命令!王将军,万将军正在校场紧急阅兵,你快快画押缴令,我好回去回复。”
王离急道:“这条令恕王离不能接!”
一听王离说这话,米德志和陆明夷都吃了一惊。军中有句话叫“令行禁止,虽误亦行”,只要命令发下来了,下面就只有遵守一条路可走,王离说不能接,那是抗命不遵,按军法可以处斩了。虽然米德志和王离不睦,但也有点急,忙道:“王将军,那是什么令?”
王离叫道:“万将军是要撤销冲锋弓队番号,将我们编入中军!”
传令官道:“万将军说军中成军,不好指挥,现在大统制有令,要抽调一部份军力,冲锋弓队损失极重,再勉强成军,实是得不偿失。”冲锋弓队是当初毕炜的骄傲,在全军士兵中亦相当于一个神话了,那传令官虽然不曾来过冲锋弓队,但这个番号要撤销,他亦有点惋惜。
王离叫道:“岂有此理!这种令我不接!”
传令官见王离的犟脾气又上来了,心想这人本事虽好,脾气却拖累了他。现在万里云将军初来乍到,正想立威,王离这样硬撞上去,很可能被他一刀砍了,便好言道:“王将军,你不接令,那可不成啊。”
这传令官本是一片好意,可这好意在气头上的王离看来,等如讥讽。他冷冷一笑道:“我不接,他便要砍我吗?”
这话将传令官噎得说不出来,心道:我好意提醒你,你还这么不识好歹,那也不管你了。他也冷冷道:“王将军既然不接,那我便如此回复了。”
陆明夷听得大急,传令官这样回复,王离的命九成九就去掉了。他连忙上前道:“王将军刚回来……”
王离听陆明夷这么说,却又多心了,心想:你说这话,是说我已没资格代表冲锋弓队吗?好,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当下便道:“我是刚回来,只是此事万将军做得不妥,请带我去见万将军,我要当面向他提出。”
传令官此时也已有怒意,点点头道:“那就好,王将军。”
王离转过身,哈哈一笑道:“米将军,陆将军,请你们静候佳音,要么,等着我的人头传来。”说完,跳上一匹马,跟着传令官便去。
看着他的背影,米德志也有点晕,小声对陆明夷道:“陆兄,怎么办?”
王离这般顶撞万里云,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连带着冲锋弓队,只怕也要受连累。陆明夷也有点心乱如麻,他想了想道:“米将军,你是愿意冲锋弓队就此消失吗?”
冲锋弓队本是毕炜一军中士兵传为神话的地方,米德志当初被选入冲锋弓队,高兴得一夜都没睡。他听陆明夷这般问,苦笑道:“不愿。你有什么办法?想和王离一块儿被砍头?”
陆明夷道:“法不责众,就看你能不能赌赌自己的运气了。”
米德志隐约已知道陆明夷想说什么了,他的脸刷一下白了,支支吾吾地道:“这个……”待见陆明夷已牵过马来,看样子也要出去,他急道:“陆兄,你要也去吗?”
陆明夷道:“这时候若不出头,那下半辈子,永远别想出头了。”
米德志心头一凛,忖道:不错。王离若真个为了冲锋弓队而被砍头,他是死了,却也成全了一世之名,而我和陆兄两个,后半辈子却要被人指指点点地抬不起头来。他咬了咬牙道:“我也去。”
陆明夷笑了笑道:“其实也不必太担心,米兄。”他向来对米德志是称“米将军”,现在改了称呼,却也亲热许多。
他两人并马要出营,今日站岗的正是陆明夷的好友齐亮。见陆明夷和米德营两人出去,方才王离也急急出门,齐亮道:“明夷,你们要去哪儿?”
陆明夷说了几句,齐亮的脸也白了白,马上点点头道:“是,我尽量。”
陆明夷跟他说完了,又跳上马。米德志道:“陆兄,你跟他说什么?”
“没什么。”陆明夷喃喃地说着,却看看天道,“现在就看他们的了。我是为了他们,看他们能不能为我。”
米德志一呆,道:“你是要他们全军请愿?”
见陆明夷点了点头,米德志的脸更白了。这样挑动全军请愿,已是等如哗变,若是事后算账,反正冲锋弓队一共才两百多人了,砍两百多颗人头也不是不可能的。他越想越害怕,忖道:王离这家伙乱来,没想到陆明夷也这么乱来!可已经乱来了,他也没别的办法,只有硬着头皮上。
他们两骑马一到校场,却见里面已有不少人。万里云来西靖省还没有多久,加上现在大统制下令从昌都军区抽调两千精兵,他今日来校场正是为的此事。陆明夷和米德营正待上前,却见那边突然一阵乱,有人喝道:“反了你!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