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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四人赶到太守府,申士图已听得郑司楚平安回来,王真川也已带到了,喜出望外地出来迎接。沉铁和断土两人缴了令,各回本部,王真川也被带到工部特别司安排了个住处。这些事都了结了,申士图拍拍郑司楚的肩道:“司楚,真不愧令尊大人教导之功,真是智勇双全,唉。”
他说着,眼里多少有点为女儿没有选郑司楚而遗憾。宣鸣雷固然也是一时俊彦,但在申士图眼里毕竟还较郑司楚有所不如。本来他与郑昭两人交情莫逆,又同为再造共和的大业奔走,本来成为儿女亲家后能更加亲密无间,可这个愿望最终仍然落空了。
他的想法郑司楚也已猜到,他不好多说这事,只是道:“申伯伯,家父呢?”
这一次行动,他已隐隐发觉大统制和邓沧澜夫妇之间并不是预料中的铁板一块,也似有矛盾,否则邓小姐也不可能要放王真川一条生路了,说不定,策反邓沧澜夫妇也非不可想象,他急着要和父亲说说。
申士图却淡淡一笑道:“令尊大人在你走的第二天也出发了。”
郑司楚一怔,“出发了?去哪里?”
“符敦城。”
郑司楚更是一愣,“要策反金生色?”
申士图点了点头。天水省首府符敦城里的两大首脑,太守名叫金生色,而天水军区的主将本来是上将军方若水,方若水远征失败,被革职后,替补上来的是下将军乔员朗。乔员朗尚不好说,金生色却是郑昭一手提拔上来的,现在大统制定然对他不信任了,金生色也一定在惴惴不安。而且天水省因为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向来利于割据,金生色很有可能被郑昭说动,乔员朗也有可能被争取。如果能让天水省易帜,那么大江以前就只剩一个东平军区了,南北对峙之势已然告成。但要策反天水省,谈何容易,郑司楚不禁沉吟起来。
辞别了申士图,郑司楚牵着三匹飞羽出了门,准备去特别司看望一下母亲,顺便再去看看王真川。刚走出太守府大门,劈头便见宣鸣雷走了过来。宣鸣雷一见他便拉住他的手臂道:“郑兄,你真回来了!”
郑司楚笑道:“什么话,你难道觉得我回不来?”
宣鸣雷嘿嘿一笑道:“真有点担心。那王真川带回来了?”
郑司楚道:“带回来了。怕他见到你又闹别扭,所以没让他见你。”
宣鸣雷笑道:“你还真说中了,这家伙见到我,一准不服。不过郑兄你运气真好,若撞上傅驴子,只怕凶多吉少。”
海上伏击一战,宣鸣雷与纪岑、崔王祥三人彻底失败,他对傅雁书本来是不服,现在不服仍然,无形中却也多了一分惧意。郑司楚却有点不服气,道:“我还真碰上他了。”
宣鸣雷吃了一惊,道:“碰上他了?”他见郑司楚点点头,更是吃惊,道:“怎么逃出来的?快跟我说说。”
郑司楚将前后的事说了,宣鸣雷听得仔细,待听他说到邓小姐,长吁一口气道:“原来你碰到了小师妹。她还好吗?”
郑司楚心里突然有点酸溜溜的,道:“挺好。她倒是帮了王真川一回,不然我没这么顺利。”不知为什么,想到邓小姐叫傅雁书叫得那么亲热,而傅雁书为救她,居然无暇来追自己,郑司楚就有点自己不愿承认的妒忌。宣鸣雷见他神色有异,诡笑道:“郑兄,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我小师妹了?”
郑司楚道:“我差点栽在她手上,哪敢看上她。是你原先看上她了吧?”
宣鸣雷叹道:“师母和邓帅倒真是这意思,不过小师妹虽然和我玩得好,可她不喜欢我这张脸。”
郑司楚啐道:“你倒有自知之明。她要看上的,也准是那傅驴子,怎么会看上你?”
宣鸣雷张大了嘴,半晌才道:“怪不得你叫她邓小姐!”
郑司楚心头一动,道:“怎么?她跟可娜夫人姓吗?”
“什么呀!师母不曾生产,小师妹本来姓傅。”
郑司楚心头忽地一动,“那她和傅雁书……”
“小师妹和傅驴子的母亲早已过世,父亲叫傅英臣,做过闽榕归泉县县令。当初邓帅路过归泉县时,傅英臣突发暴病去世。邓帅因为与傅英臣的哥哥有旧,就把她和傅驴子收养了。那时傅驴子虽然小,脾气真叫驴,不肯拜义父,结果只当了弟子。傅驴子他是小师妹的亲哥哥!”
郑司楚道:“是这样啊。”他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可眼中却不由自主地露出喜色,心道:该死!其实我早该猜到。听说邓帅和可娜夫人是共和六年年底成的婚,今年共和二十三年二月,如果是亲生的,她顶多也就十六岁。可看她样子,应该有十八了。其实少女十六岁或十八岁也差不了太多,郑司楚又不曾问过邓小姐今年几岁,何况他先入为主,根本不曾想过。只是他向来自认足智多谋,回想起来居然这老大一个破绽不曾看出来,不觉后悔。但他更后悔的是若知道邓小姐是傅雁书的亲妹妹,实在该把真面目让她看看的。
他的眼神变化全落在宣鸣雷眼里,宣鸣雷心头暗笑,叫道:“哈哈!你还赖!一准看上我小师妹了!”
郑司楚骂道:“少胡扯,我见她时一直戴着人皮面具,她只道我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宣鸣雷道:“当然。若你不戴面具,小师妹准会对你一见倾心,不顾一切跟你南来。唉,英雄美人,相得益彰,真叫人羡煞!”他说到这儿,一边摇头晃脑,嘴里还不住啧啧有声地道:“小师妹叫雁容,今年十八。嘿嘿,要下手,可要趁早!”
郑司楚直到此时才知道邓小姐为什么要称傅雁书为“哥哥”了,干笑道:“得了,少胡扯。”心里却是既甜又苦,心道:邓小姐看到的是个三十多岁、长相猥琐的施正,顶多见我不愿对她动粗而有几分感激。若见到我的真面目,说不定真的……可真的什么?他也想不出来,就算见到自己的真面目,邓小姐也不可能真和宣鸣雷说的那样跟着自己南来。想到这儿,心里不禁又有点空落落的。宣鸣雷虽然长得粗豪,但心细如发,见郑司楚眼神先是一喜,又转为茫然,猜到他真个对邓小姐有几分好感,低声道:“郑兄,我小师妹特别爱吃鸭肫肝,你下回见到她,别忘了带点给她,投其所好……”
郑司楚笑骂道:“别胡扯了!我得去看我妈去,你去不去?”
宣鸣雷道:“今天军中还有点事,我是听说你回来了,专门告假过来,明天再去拜见伯母吧,我先走了。”郑昭和申士图原本都有意撮合郑司楚和申芷馨,他也知道。自己把申芷馨夺了过来,虽然这种事绝对不能让人,心里终觉有点对不住郑司楚,现在总算解开了这心结,情绪也好了许多,心道:若小师妹和郑兄真能成为一对,倒是一件美事。只是,真的能成吗?想到他两人终属陌路,只怕永无可能,心中不禁有些茫然。他见郑司楚要出去,顺口问道:“郑公出门了?”
郑司楚“嗯”了一声,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认不认得乔员朗?”
宣鸣雷道:“现在的天水军区长官?我只见过一次。有一年他随众调防,前来拜见邓帅,我也只见过这一次。”
“此人能力如何?”
宣鸣雷沉吟了一下,道:“说不好。此人不好出风头,不管做什么总是屈于人后,但邓帅说,此人有内秀,才堪大用。”
郑司楚吃了一惊,“邓帅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宣鸣雷点了点头,“不错。不过到底有没有内秀,没打过,也不知真章。怎么问起他来了?你要去天水省……”说到这儿,他突然一怔,睁大了眼,低声道:“郑公是去策反他?”
其实周围并没有旁人,说大声点也没关系,但宣鸣雷还是说得很低。郑司楚见他一下就猜中了,有点心折,道:“宣兄,你的眼也真毒。只不过,要策反的目标,主要还是金生色。”
宣鸣雷道:“金生色是太守,又是郑公一手提拔起来的,确是有可能。但天水是个军区,若乔员朗不能转向,什么都是空的。”
宣鸣雷的话说得完全没错。郑司楚听得父亲要去策反金生色时,就觉得此计未免有点不智。即使策反金生色成功,但兵权不在他手上,一旦乔员朗不肯听从,连父亲都要失陷在符敦城里了。
父亲,到底能不能成功?
当郑司楚一行回到五羊城的时候,顾清随行刺的消息在东平城也已传开了。
“竟有此事!”听得这消息的人第一反应是如此。当确认了这消息千真万确,而且顾清随在东平城的亲属近来也消失无踪,他们不由叹道:“连顾司长都会反,真是始料未及!还好大统制明察秋毫。”
这一天,已是四月一日。南征军的准备已经基本结束,就等着执掌陆军的上将军胡继棠到任便可出发。傅雁书骑着马走在东平城的街道上,心里突然有一阵说不出来的惶惑。表面上一切正常,但他总有种大祸即将临头的预感。现在东平城聚集了近十万大军,一大半都是从各地抽调而来的。虽然这些军队都是各部精锐,但初来乍到,最重要的还是尽快磨合。磨合时期,可以说是至为关键,但就在这时候竟会出这么个消息。谁也不敢保证军中没有顾清随的铁杆追随者,而那些人得知了这个消息,肯定会有所动作,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竭力控制住局面,把这消息压住。
可是,傅雁书也知道,想把这消息永远压下去,那是不可能的。邓帅为了此事,也已殚精竭虑,搞得疲惫不堪,而傅雁书这个邓帅的得意门生,现在也几乎把精力的一大半放到弹压哗动上去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宵雨。傅雁书想着。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庆幸,庆幸顾清随的刺杀行动没有成功。万一他成功了,那这次准备已久的南征就要彻底被打乱了。现在,总算还能支撑。
“傅将军,帅府到了。”
身边的亲兵见傅雁书在马上若有所思,竟有过帅府而不入的意思,忙叫了他一声。傅雁书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带住马道:“你们在门口等一下吧。”
今天邓帅有急命过来,傅雁书不知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