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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想不会出什么乱子。”
郑昭想了想,摇头道:“不好。这法子太一厢情愿了,实不可行。万一他不信你呢?你就成了自投罗网。”
郑司楚道:“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郑昭犹豫了一下,叹道:“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反正也不急在这两天,看看有没有机会,不要强求。”
他们正在说着,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哗。郑昭皱了皱眉,说道:“司楚,你先坐着,我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这房子本是蒋鼎新的宅第,余成功打扫干净了给申士图和郑昭暂住。郑昭走到门边,刚一拉开门,便听外面有个人高声道:“大人,我们真不是坏人,只是寻常百姓,您放我们走吧。”
这人嗓门极大,只怕是天生的,并不是有意大声说话。郑昭走了出去,却见大堂里正有一老一少两个人,说话的是个老人,身边则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一脸惊恐,却一声不吭。申士图坐在上首,正皱着眉听着,一见郑昭出来,忙道:“郑公。”
那老人一见郑昭,也不认得他,但听申士图叫他“郑公”,拱拱手道:“这位郑大人,我们真是好人啊。老头子命真苦,生了两个儿子,本想养儿防老,谁知是一对闷葫芦。哑巴就哑巴吧,好端端过日子,不招谁不惹谁,可老大还得病去了,老二还没长开,留在这儿真活不下了,您就放我们走吧。”说着还从怀里拿出一本户名册来要递给郑昭。这是共和国成立后推行的一项举措,对共和国里所有人都建立一份名册,以作身份证明。
郑昭接过户名册,被这老头子一顿聒噪,头都有点疼。他对申士图道:“士图兄,怎么了?”
申士图苦笑道:“这老丈本来留在城里没走,但今天早上他大儿子突然发病死了,他活不下去,要去投靠东阳城的有钱亲戚,只是封了江,过不去,他倒是胆子不小,父子两个搞了艘小船想划过去,被水军捉了,结果就吵着要来评理。郑兄,你现在有空,便有劳打发一下吧。”东平城被邓沧澜搬迁一空,当初还有些人不愿离开故居,可现在城中人越来越少,那些穷困之人生活越发艰难,因此这几天总有人想渡江去东阳城。现在南北虽然分裂,但两边都宣称“以民为本,以人为尚”,所以平民假如要前往对方地区,只消盘查后确定不是细作,双方都概不留难。
郑昭心道:“这事本来自有官员负责,但现在非常时期,余成功也没办法,正好推给士图兄了。”共和国人人平等,五羊城亦是一般,尤其是刚进城时出现了抢掠事件,所以军中经过一番整肃,就算捉到奸细也不能打不能骂。只是这么一来,余成功就得担当起太守之责了。不过余成功这人治军还算擅长,听审之类就是门外汉了,加上陪酒喝得头晕眼花,正想休息,就把这事推给了申士图,名义上也是尊重申太守。申士图本来便主管政务,办理这等事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这老者出奇地会说,而且声音还大,他刚喝了几口酒,又听这老者说得如雷灌耳,正觉心烦,郑昭出来,便正好再推给他。郑昭看了看户名册,见上面写着一父二子三个人名,正想说这老者不是奸细,他想过江,就放他过去就是了,心里却忽地一动,道:“好吧,老哥,请你随我过来,我有点话问问你。”
共和国向来平等,郑昭当国务卿时,屡思前朝之弊,其中一条就是各级官吏仗势欺人,以至于民心不附,因此共和国成立后,屡次强调官员不能有官气。虽然也不能完全落实,但至少表面文章做得很到家,各级官吏对平民百姓也向来都和颜悦色。那老头子带着哑巴儿子跟着郑昭进屋,申士图见郑昭将这事接了过去,暗暗松了口气,也连忙躲到后院歇息,省得待会儿出来又要脱不了身。
郑司楚在屋里也听到了申士图说的话,见父亲把这事接下来,心想多半又要耽搁好半天了。他坐在椅子里想着先前的计划,越想越觉得这计划破绽百出,实不可行,但要想出个万全之策,又实在难到了极点。正在绞尽脑汁,门上忽有响动,他扭头一看,却见郑昭又走了进来。郑司楚忙站起身道:“父亲,那事办完了?”
郑昭微微一笑道:“司楚,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那对父子,原来正是要去投靠那位林先生的。”
郑司楚一怔,“这么巧?”他也想过在出城渡江的城民中找到某人和那林先生有关系的,好混在里面一同过去。但这种机会实是微乎其微,而且这些城民也不能如此无条件信任,因此只是想想便是了。听父亲这么说,他皱了皱眉头道:“那,他们可靠吗?”
郑昭道:“你放心,他们只是寻常百姓,而且我答应他们给他们一笔安家费,他们一口同意。”
郑司楚仍然有些忐忑,郑昭却道:“那老者叫严四保,那个哑巴儿子叫严青柳。他还有个叫严青杨的大儿子,也是哑巴,比严青柳大五岁,今天早上刚死,你正好用这严青杨的身份过江。妙的是这严家兄弟都是哑巴,你连一句话都不用说,就算到东阳城碰到他们以前的熟人都不用怕。”
郑司楚心想这严四保的两个儿子取名倒也不甚俗,只怕是请相熟士人取的,定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根本没想到竟会有这般巧法,这严四保父子还真是掩饰自己身份最好的护身符了。只是他还是有点不安,低声道:“只是真能相信这严四保吗?”
郑昭微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看过的人也多了,严四保不会出卖你的。”
郑昭向来就有“知人极明”之号,郑司楚亦有耳闻。只是就算父亲察颜观色的本领极大,他实在想不通父亲什么会有如此大的信心。但父亲这么说了,他也不再多想,点点头道:“那就好,怎么时候走?”
郑昭道:“今天让陈先生把面具赶制出来,明天就能走了。此事要严守机密,司楚,你今天就住在这儿吧,不要出去了,明日面具一做完,我安排一艘小船送你们过江。”
这一晚,郑司楚听从父亲安排不曾回去,索性就在这里和严四保闲聊。家中情形,三亲四戚,严四保倒是滔滔不绝,说个没完。只是听严四保说来,对林先生其实同样不熟,只不过久闻其好客之名才起意前去投靠。郑司楚担心的倒是严四保和林先生太熟,这样容易露出破绽,严四保与他不熟反倒正中下怀,便也只扯些闲话。严四保那个名叫严青柳的小儿子因为是哑巴,只在一边看着,郑司楚见他虽然不能说话,但目光灵活,便道:“严老伯,青柳他听得到声音吗?”
严四保道:“是啊,就是说不出声来。唉,这小子。”说着看了看严青柳,眼里带着无限慈爱。郑司楚心道:舐犊之情,人皆有之。他看到严氏父子,便想起母亲的伤势来了。母亲的伤时好时坏,不知现在如何。想到远在五羊城的母亲,他也不禁一叹。
第二天一早,郑昭便将郑司楚叫起,给他一个小盒,里面是两张人皮面具。郑昭取出一张,打湿了贴到郑司楚脸上,叹道:“陈先生的手艺真是了得。”
郑司楚看了看镜子,镜中活脱脱便是个大一号的严青柳,但毕竟不能完全一样。只是严家兄弟本来就相差五岁,相貌也不可能完全一样,这点相像程度反倒恰到好处。他道:“好,父亲,那我走了。”
郑昭道:“司楚,还有一件要事。你过江后,不论得没得到消息,十日之内必要赶回。”
郑司楚诧道:“不是有两张面具吗?到时替换一下就成了。”
郑昭犹豫了一下,道:“不是面具的问题,而是我只能保证严四保十天里肯定不会有异心,但十天后,就难说了。”
郑司楚一怔,实在有点不明白父亲此言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自是不知道那严四保其实根本和林先生素昧平生,他过江要投靠的实是连襟。只是这连襟家境虽然不错,但生性刻薄,向来看不起严四保一家,加上严四保的妻子已然去世,所以两家关系虽近,却也不常来往。严四保若不是新近丧子,走投无路,绝不会起投靠之心。郑昭听严四保说了前后因果,便想到了这一条计策,以摄心术让严四保认为自己要投靠的是林先生,而且大儿子严青杨也不曾去世。但摄心术的效果因人而异,有些意志极为坚强的人,摄心术一旦解除,马上就恢复旧观,有些人却仍会认假成真,甚至一辈子都以为那是真的。郑昭的摄心术本来自觉当世第一,虽然现在已知道有人也会摄心术,而且功力还在自己之上,但他这一门秘术仍是天下数一数二。严四保并不是意志力极坚强的人,但郑昭对他施行了摄心术后,便知摄心术的效果大概可以持续十日左右。过了十天,严四保很可能明白自己中了计,那时就很难保证他会不会竭力帮郑司楚掩饰了。不过这些话当然不能跟他说,郑昭只是道:“反正你也不用多想,这十天里,我会安排人手在可以登岸的地方潜伏等候,到了第十天,无论事成与否,你都要赶回来。”
郑司楚心想自己只是为了探听军情,若十天还探听不到,恐怕就再没机会了,便点点头道:“好。”
郑昭又看了看郑司楚的打扮,现在郑司楚已换了一身旧便装,戴上面具后与平时判若两人,连他都看不出来了,心知只要不出乱子,确实看不出破绽,便道:“好,走吧。”他见郑司楚把那支铁笛掖在了怀里,诧道:“你这支笛子也要带去?”
郑司楚一笑道:“既然要让那林先生动容,自然要先声夺人。能吹铁笛的人不多,他一见才会记住我。”
郑昭心想郑司楚的心思也当真细密,这一点倒和自己越来越像。他领着郑司楚到了隔壁,先敲了敲门,门里传来了严四保的声音:“谁啊?”
郑昭道:“是我。”
严四保在屋里一听,马上起身道:“哎呀,郑大人,青杨也来了?”
听严四保这么问,郑司楚反倒一怔。父亲明明说过,严四保的大儿子严青杨已经死了,他怎么还这么问?难道此人入戏太深,现在就演上了?郑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