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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一波攻击,两舰沉,一舰伤。而这仅仅是谈晚同一队遭受的损失,他看向崔王祥那一边。两队齐头并进,本来要直插北军阵营,从中撕开一条口子,现在受到的损失只怕不比谈晚同一队轻多少。
敌方的这种武器还有多少?谈晚同心中实是说不出的忐忑。北军有了这种新武器,怪不得诈降舟队根本不能靠近,自己也不能寄希望于敌人的武器用尽。要退么?他只是想了想,便沉声道:“传令下去,各部加倍小心,抢修队在底舱待命!”
这种新武器虽然厉害,但单论威力,尚不能与火炮相比。从白鸥号的损伤来看,这种武器还不能使之一击必沉,如此看来,我军还有机会。谈晚同想着,他发下的这条命令也极是及时,抢修队在底舱待命,就算船身被击出破洞,抢修队也能够马上修理。毕竟,不论北军有多少新武器,这一战只要能让南军的陆军登陆,那北军就必败无疑了。这是双方实力的根本差距所决定,就算邓沧澜有鬼神莫测之机也改变不了。他有这新武器做后盾,那么东阳城目前相对空虚,定是不争的事实。
谈晚同在一瞬间就下了这个判断。
继续攻击!
邓沧澜在座舰上正用望远镜看着敌军。现在相距不是太远了,望远镜都能看到敌舰上的水兵。看上去,虽然第一波攻击让他们慌乱了一下,但这种慌乱马上就被压制下去,南军仍是士气高昂地破浪前进,看旗号,当先的船队上挂着谈字。
真是名不虚传的强兵!
邓沧澜暗暗叹了口气。五羊城七天将中,有三个隶属水军。当年这三将亦曾前来请教,他对其中为首的谈晚同印象极为深刻。谈晚同,相貌清俊,而且平时除读书外无他嗜好,这一点活脱脱就是自己少年时的翻版。那时他曾想过,自己身边有傅雁书和宣鸣雷,五羊城里又有这个谈晚同,此三人都可传自己的衣钵,将来的水军第一名将也定会在这三人中产生。现在攻上来的两队中,其中一队肯定是这个谈晚同,看起来他比当年又有进益。
可惜,名将之花,将要凋零于今夜!
虽然胜券在握,可是邓沧澜的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这些年轻的将才,无一不是国家的瑰宝,可是阴差阳错,结果却成为了你死我活的死敌。他看着江面,江风更紧,在火龙出水的连番攻击下,五羊水军仍然未曾溃乱。虽然攻势受阻,可他们马上就已经整好队伍,从大船上放下了许多小船,围在大船前方,全队继续向前压了过来。
这一手,便是五羊水军昔年对付海贼的群狼食牛战法的反用。当时谈晚同用这群狼食牛之计,是用小快船钉到敌船之上,让敌船失去机动力,现在却是把这些小船当成屏障。当北军的火龙出水击出时,小船上的水手立刻弃船换到后方,这样用弃小船来保证大船的安全。如此一来虽然速度减缓,但北军的火龙出水已不能好整以暇地将南军战舰当目标了。
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少年勇将!
邓沧澜心里暗暗击节。这谈晚同不比傅雁书逊色,这么快就有了切实有效的应对措施。不过,他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固然可以抵挡火龙出水的攻击,可是船头围了这许多小船,却也失去了机动力,现在北军蓄势待发的舰队就该出动了。
邓沧澜忽地站了起来,沉声喝道:“传令下去,全军攻击!”
共和二十四年一月子时,东阳城的北军水军向前来进攻的南军水军发动了反击。
对正在疲于应付北军火龙出水攻击的五羊水军来说,这一波直接攻击无疑是致命的。当谈晚同发现一直岿然不动北方水军终于出动时,心中亦是一沉。
要面对的这些北方水军实力实是远逊于南军,但南军却为了对付北军那种新武器而失去了机动力,现在几乎是处在一个任人宰割的境地。本来觉得北军已然中计,现在才知道中了计的却是自己。虽然一阵心悸,但谈晚同终非等闲,他只是想了想,便下令道:“向本部发令,请求出动飞艇队!”
飞艇和水军一同攻击,可以起到上下补充的奇效。但问题在于北军一样也有飞艇。地面对飞艇一直没有行之有效的对付方法,而飞艇与飞艇之间对攻,结果十有八九是同归于尽,一同掉落下来。飞艇如此宝贵,哪一方都不肯在战争中随便受到损失,因此两边都没有轻易动用。
只是谈晚同见势头不对,再不动用,只怕水军要万劫不复。
希望飞艇队能带来转机。
谈晚同心里这样想着。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北军一样拥有飞艇,只不过同样不想损失,所以一直在观望。如果南军的飞艇出动,北军飞艇肯定马上就会针锋相对地升高。而这样的结果,充其量只是两败俱伤,仍然改变不了战局。
难道就这样失败了?谈晚同心里已尽是忧虑。现在已不仅仅是进攻失败,如果自己未能顶住邓沧澜的攻势,北军水军就要攻到登陆舰跟前。登陆舰船速不快,就算现在下令全军撤退,也要好半天才能退回南岸。若是邓沧澜率水军突破了自己和崔王祥两人的防线,登陆舰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那上面装载的,已是五羊军陆军主力,一旦登陆舰有失,可以说南军的末日就到了。战前想的都是如何进攻,如何突破北军的防线,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变成了敌攻我守之势,他只觉心口似有一块千钧巨石,沉重无比。
当看到水军前锋传来的出动飞艇队的请求,余成功便皱了皱眉。
飞艇队固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现在只是一种对北军的威慑,他并不想真个动用飞艇队。双方飞艇对抗,结果一准是两败俱伤,实是无益也无谓,南北两方都知道这个结果,所以邓沧澜也一直不动用飞艇,可是谈晚同仍是发来了这样的请求。
前方遇到了难关了?他想着。边上的亲兵见他一直不下令,问道:“余帅,要不要向飞艇队下令?”
“年中军呢?他有没有发出请求?”
“还没有。”亲兵犹豫了一下,“年中军尚未过江心。”
还没过江心!
余成功险些叫了出来。看样子,谈晚同确实是啃到了硬骨头,现在也只能动用飞艇队了。余成功不再犹豫,将手一挥:“向飞艇队发令,出击!”
当五羊城飞艇队升空的几乎同一时刻,东阳城里也升起了飞艇。现在这样的天气,出动飞艇相当不利,可是他们也仍然让飞艇升了起来。在望远镜里看到北军的飞艇同样向江面缓缓而来,余成功便微微叹了口气。
邓沧澜不想飞艇有损失,但也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心底升起了一阵彻骨的寒意,冷得让他简直要发抖。
自以为给邓沧澜摆了一道,其实中计的反是自己!
余成功闭上了眼。他甚至不敢呻吟,可是实在很想呻吟一下。现在进已进不得,就算马上退却,也将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损失。到底应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谈晚同在同一时刻也在想着。现在南军的攻势已全面落到了后手,想要逆转战局……
“除非出现奇迹。”谈晚同不由自主地把这句话说出了声。他却不知道,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邓沧澜也在微微笑道,向许靖持道:“大局已定。南军再想翻盘,除非出现奇迹。”
奇迹当然不可能出现,南军即将面临一场彻底的大溃败。邓沧澜坐在船头,喝道:“传令下去,全军进攻!”
只是江面上激战正酣的双方都不曾想到,有一支小小的人马正在夜色中从西边向东阳城接近,那正是郑司楚率领的两千陆战队。
当他们发觉南军的首波攻势落空,水军将面临困境时,决定不顾军令,回头助战。只是郑司楚率领两千陆战队先行在北岸下了船,急速向东阳城西门进发。
邓沧澜用兵,确有鬼神莫测之机,几乎全无破绽。可是他现在把注意力全放在江面上了,肯定不会想到后方会遭袭,郑司楚要利用的,便是这一个小小的漏洞。
郑司楚麾下只有两千人,因为本是乘船而行,所以战马还不到五百匹,倒有四分之三是步兵。只是现在这两千人以一种惊人的高速向前挺进,夜色中,只能听得隐隐的脚步声,连一丝杂声都没有。
时间就是一切。若不能抢到时机,那么自己这条出奇制胜的奇计也将会毫无用处。郑司楚想着,看了看周围。他带的是那五百骑军,虽然步军走得很快,仍然已落到了后面。好在直线距离不过一里许,这么点距离,就算步兵,也很快就会赶到。
首先要看能不能诈开城门。郑司楚突然想到了那一回自己想去诈开楚都城的情形了。当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结果却还是失败了,只是因为敌将陈忠居然认得自己的声音。这一回,自己再不能重蹈覆辙。
前面,东阳城的西门已然在望。当他看到夜色中的东阳城西门上稀稀落落的北军士兵时,暗暗舒了口气。
邓帅固然用兵如神,可他毕竟不是神,也根本想不到这儿会遭受攻击。他微微一笑,向边上的一个军官道:“孟将军,你记得要说的话了么?”
那孟将军名叫孟汉毅,军衔翼尉。此人颇为精干,郑司楚对他甚为欣赏,是这次行动的两个副手之一。他小声道:“我记得的,郑将军。”
“这次行动,抢的便是时间,能让他们早一点开门,我们便多一分胜算。”
孟汉毅点了点头:“是,郑将军。”
此时离西门已只有几百步远了,孟汉毅率着一队骑兵打马上前。城上的士兵也发觉有人前来,厉声喝道:“是什么人?报上名号!”
孟汉毅打了下马,战马一个疾冲,便到了城下。他仰起头高声喝道:“他奶奶的,老子是昌都军,万将军派我们前来,怎么没有人来迎接?”
孟汉毅是不折不扣的五羊城人,却南人北相,生得又高又大,偏又千伶百俐,明明官话说得也不好,可郑司楚教他几句西北口音,他学了个十足。郑司楚在他身后听得,不由暗暗佩服,心里也在暗笑。孟汉毅以前从来没离开过广阳省,官衔亦不高,东阳城里自然也不可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