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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被五德营吃掉的话,到时我们的日子就比现在更难。薛庭轩这人不是轻易就满足的人,到时我们面对的,就会是一个比阿史那部更加大、比钵古更阴险的敌手了。”
思然可汗打了个寒战。这个前景实在太可怕了,他不知道那个一手已废的少年元帅是不是真有赫连突利说得那么凶,但赫连突利向来言必有中也是真的。他道:“你就直说吧,怎么样才是正确的应对之道?”
“三足鼎立,结弱抗强。”赫连突利淡淡地笑着,“谁弱就联结谁,放下一切世仇和面子。眼下族中也时有风声传出,说中原共和军有解决了五德营后重将西原收归之议。不论这是不是真的,现在最个可怕的敌人把主要目标放在了五德营上,我们就可以从中取利。”
在赫连突利与思然可汗正在寝帐中密谈的当口,薛庭轩停住了马,回头望了望。
赫连突利不除,思然可汗不亡。
虽然没有和司徒郁交流过看法,但他不约而同地得出了同一个结论。
这一次出来解决阿昌部的行动已然大获全胜,损失的只有十来个五德营弟兄,却把这根肉中刺彻底拔掉了。而这一趟不无冒险的行动,给他最大的收获便是发现了仆固部真正的核心。
赫连突利居然比阿史那钵古更不易对付!而他向来自豪的情报网,居然会漏掉这个最为危险的人物。他对法统的信仰并不坚定,现在他实在有点感激三清护佑。假如阿史那部中不是阿史那钵古,而是赫连突利的话,那么五德营的末日已经来了。
上天是公平的。钵古固然厉害,但他自信能够对付。而这个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赫连突利,却是在实力不及阿史那部的仆固部中,而且已经被自己及时发现了。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敌手虽然手握重权,却都不是敌方阵营的最高统治者,所以都有一道致命的裂缝。而且,他们年纪都比自己大得多,所以他们的压力也势必比自己大得多。
相形之下,钵古的破绽更多一些,而且有不臣之心,也更致命。只是这个赫连突利,明明只是思然可汗外戚,居然如此忠心耿耿,不惜以死报之。先前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杀死这个大敌的诱惑;与陈忠立刻就走,不无想让自己远离这诱惑的用意在。
赫连突利正在用自己的性命在试着自己。如果自己为了将来少一个劲敌,就趁现在将他杀了,那么自己在赫连突利的衡贵中就败下阵来,说明五德营并无发展前景,现在立刻决裂就行了。
好在,自己经受了这个考验,现在终于可以享受果实了。目前有赫连突利在,对自己实是利多弊少,因为此人能深刻体会到共和军的威胁,也看得到西原三方鼎立的前景。至少,他本来对司徒郁的安危心存担心,现在却可以放心了。
不过,等到明年解决了共和军的第二波攻势后,就该安排赫连突利的死期了……
第13章人人平等
现在萧舜华应该回学校了吧。
郑司楚看了一眼。又到了一年春耕季节,田里星星点点地已有不少农人,这条大路上也不时有人走过。每当有车子经过时,他就放慢了马,立在一边,希望车帘突然撩起,能听到一个清脆如春冰的声音呼唤自己,只是每一次他都失望了。
这些日子每天他都来西城跑一下马。二月春早,路边已生了一层软软的草芽,飞羽也显得颇为兴奋。只是郑司楚跑了一圈,心里总是感到空落落的,像有什么东西一直没着落。
程迪文现在已经转入仕途,成了一个礼部司的小官吏。礼部司专门负责接待国宾,与诸邻国交涉,这些程迪文也没什么兴趣,不过礼部司还负责着全国庆典和娱乐的管理,像书画音乐都有专门机构管辖。程迪文最大的兴趣却是吹笛,论笛技他本就算得上是个名人,去做这些事务倒是得其所哉。当了小官,被开革出伍的阴影早已散去,现在正忙着组织人手去民间收集各种乐谱,说要编写一部《八音集成》,还要改编出一套大曲,将有三百人一同演奏,将是今年国庆大典的重头节目,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郑昭也对郑司楚说过,既然郑司楚的兴趣全在军务上,可以去兵部司的兵法研究院谋个职,不过郑司楚说要再休息一阵,等下半年再去。
兵法研究院是半武半文的性质,只是郑司楚觉得一旦去了兵法研究院,这一生大概只能与案牍为伍,要和军队永别了。他从军校毕业就一直在军中,现在有这等闲暇,只想多享受一些这些自由。
如果与萧舜华一起,买一个小宅子住下,每天早出晚归,吃点时鲜果品菜蔬,平平淡淡过这一生,也许也不错吧?
郑司楚笑了。都想到哪里去了,萧舜华未必还记得自己,何况,在他心中,隐隐觉得就算自己有这个心思,但这个世界不会这样平淡下去。也许,用不了多久,一场波澜壮阔的暴风雨就要来了。
他抬起头。天气依然晴朗,万里无云,可是这表面之后隐藏了多少惊心魂魄的惊雷闪电?这些天他虽然只是吃吃喝喝,却在一直有意识地搜集种种动向。共和国即将再次出兵,他早有预料,应该也会是夏末秋初,五德营秋粮未收时出发。这样从中原运送的粮秣可以省却一大笔运营调拨费用,而五德营却要在抵御进攻的同时抢收粮草,此消彼长,胜面极大。
只是,真会如此如意吗?他想起前年的那一场大败来了。五德营的大帅薛庭轩,那个胆大包天又极富谋略的人,肯定也有应对之策。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出了这等变故,现在自己一定又要撰写军情汇报,策划着下一波攻势的具体举措。
可是现在这些离他都远了,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了。
他带转马,向雾云城走去。身后的郊天塔和永不倒碑兀立于山顶,远远望去,显得如此渺小。
回到国务卿府,在家看了几页书。吃完午饭,刚在书房躺椅上打盹,家中做杂务的工友阿四突然出现在门口道:“司楚,快去看看吧,国务卿昏过去了!”
郑昭对这些在家里做杂务的人都很和蔼,除了老吴一直改不了口,别人称呼郑司楚,年纪大的叫他“小郑”,和他差不多的都是直呼名字。郑司楚吃了一惊,站起来道:“父亲怎么了?”
“他刚才去见大统制,鲁文书回来时说他突发疾病,昏了过去,现在郎中正在会诊呢。”
郑昭虽是文人,但身体一直不错,郑司楚从来不知道父亲居然还有这种病。他急忙跟着阿四向父亲的卧室走去,远远的就看见门口围了不少人,见郑司楚过来,他们让开一条路,将郑司楚让到里面。
一进卧室,却见国医院的副院长叶先生正坐在床边给郑昭搭脉,郑昭躺在床上,一张脸极是苍白,双眼紧闭。叶先生年事已高,但医术极是离明,医道远在院长之上。郑司楚看了看叶先生,想看看他对父亲的病情有什么看法,但叶先生的脸十分平静,也看不出什么。
叶先生搭完了脉,站了起来。郑司楚上前小声道:“叶先生,家父是什么病?”
叶先生也认得郑司楚。他看了看郑昭,也小声道:“来,到外面说吧,让令尊大人好好休息。”
叶先生将郑昭身上的被子掩了掩,走了出来。郑司楚跟羞他出门,刚把房门掩上,边上那些杂役中已有一个上前道:“叶先生,国务卿大人的病怎么样了?”郑昭对下人很和蔼,虽然不能说亲如一家,也是很得众人之心。假如郑昭有个三长两短,下一个国务卿未必有郑昭这等好性子,于情于理,他们的关心实在并不比郑司楚逊色多少。
叶先生淡淡笑了笑,道:“国务卿不要紧,请大家让开吧,不要打扰了国务卿休息。”
叶先生这般一说,旁人登时散开了。等周围的人一走,叶先生才道:“郑公子,放心吧,令尊大人不碍事,只是用脑过度。”
是因为国事太过繁忙了吧,也许就是因为要准备这场空前的大战,忙得焦头烂额。郑司楚看了看已经掩好的门,道:“谢谢叶先生。家父什么时候能醒来?”
“我现在给他吹了些提神散,让国务卿好好睡一觉。现在去给国务卿配上一罐养元膏,明天再过来一趟。另外,阿海,你今天就守在国务卿的房外,以防有变。一旦有什么异样,就立刻通知我。”
叶先生边上一个青年人答应一声。这青年人名叫戚海尘,是叶先生的得意门生,据说已有了叶先生的七分手段。虽然年轻,却也算得上是个良医了。叶先生年事已在,在这里守着身体吃不消,所以派这个得意门生看着。不过他既然可以放心离开,说明郑昭的病的确不碍事。郑司楚点了点头,拿起戚海尘已整理好的医箱道:“谢谢叶先生。叶先生,我送您出去吧。”
叶先生的车就停在门口。他正要上车时,突然有些犹豫地说:“对了,郑公子,令堂大人现在还在五羊城?”
郑昭夫妻分居,那是他的家事,郑司楚不知叶先生问这些做什么。他道:“是啊,家母都在五羊城住了好几年了,一直没来过。”他突然想到叶先生问这些会不会是暗示说父亲有外室,便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道:“叶先生,是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
郑司楚倒不好说了。他是儿子,向外人打听父亲是不是因为女人而得病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他迟疑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词句道:“是不是因为家母和家父的分居,家父才会得病的?”叶先生点了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从国务卿的脉像来看,他心里压力很大。不过国务卿大人燮理国事,压力本来就很大,唉。”
郑司楚没想到叶先生会是这样的回答,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叶先生此时已上了车,郑司楚将医箱送上去,叶先生突然道:“对了,郑公子,你也要注意一些。国务卿大人这是宿疾,我看他是从少年时就没调理好,现在年事渐高,身体就受不住了。趁现在天气还冷,明天我给你也煎一份适合你吃的养元膏。”
郑司楚一怔,道:“我也要吃?”
“是啊,趁年纪轻,好生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