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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火明夷-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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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我给你也煎一份适合你吃的养元膏。”

郑司楚一怔,道:“我也要吃?”

“是啊,趁年纪轻,好生调理。郑公子还没结婚吧?要是不注意,万一将来子嗣艰难,那就是件憾事了。”

郑司楚脸忽地一红。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叶先生原来说的是阴虚之症。不过这种病一般是性好渔色之人才得,郑司楚年纪轻轻,虽然家境极好,人也长得潇洒帅气,但自幼家教很严,从来没有寻花问柳过,当然现在不会得阴虚之症。只是叶先生如此关切,他也不好过忤其意,便道:“谢谢了。”

叶先生在车里小声道:“国务卿为了国事殚精竭虑,公务之余找点消遣也无可厚非。不过万事都要适度,过犹不及,小心为上。”

叶先生在郑司楚心里已是一落千丈,他肚里暗骂这叫什么庸医。郑昭自律甚严,他虽然并和父亲整天在一起,但住在同一个崖檐下,父亲做过什么他当然知道。父亲的精力都放在公务上了,每天一下班就回家,连应酬都很少。事实上一个国务卿,只有别人来应酬他,他也根本不必去应酬别人,叶先生看来连这些都不知道。不过他脸上依然没什么异样,仍然微笑着道:“是,叶先生,我记得了。”

他把医箱放到叶先生身边,叶先生忽然道:“等等,郑公子,我先给你搭个脉看看。”

郑司楚正待推辞,可叶先生大概搭脉惯了,出手极快,右手两根手指极快地就往郑司楚腕上一触。才一碰,叶先生倒尴尬地一笑,道:“哎呀,郑公子,真是抱歉,我也是胡说了,原来你是童身啊。”

郑司楚显然要破口大骂了。他自律亦是极严,可方才叶先生大概把自己想成一个整天玩女人的花花公子。不过叶先生只是这般一搭,连自己是童身都看得出来,还当真有几分门道。他道:“是啊,那种养元膏不用吃了吧?”

叶先生微笑道:“是啊。虽说补益总是好的,不过郑公子身体强健,脉像沉稳有力,多补无益,现在是不用吃养元膏。”只是他眉头突然皱了皱,郑司楚心里又是一沉,忖道:他又要说什么了?脸上仍是含笑道:“叶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叶先生展颜道:“没什么不对。郑公子正值当年,当然与国务唧的脉像大为不同,呵呵,老朽也是多心了。郑公子,请回吧,不必送了。”

送到了车上,原本就不必再送了。郑司楚把车门掩好,道:“多谢叶先生费心,请走好。”

他对叶先生已全然失去信任,告辞了叶先生便转身回去了。叶先生坐在车中,掩上车帘,却陷入了沉思。

叶先生是个国手良医,对方脉一科更是精擅,几乎称得上百年来无双。在搭郑昭的脉时,便觉郑昭脉像虽然还算平稳,却虚浮不实,是个身体被淘空了的样子。作为一个位居绝顶的高官,这种脉像当然不希奇,当初他在帝国时期给帝国高官搭脉,十个里起码有八个是这样的脉像,有些年轻宗室甚至也是这样。现在是共和国了,但只要有些身份,一上五十岁,脉像就多半会如此。郑司楚人材英俊,他实在不忍心见到如此一个少年被女色毁掉,因此不惜冒昧,旁敲侧击地告诫。谁知一搭之下,发现郑司楚竟然尚是童身,显然与他父亲完全两样,看来这少年当真是自律甚严。只是……

每个人有脉像都有细微的特点。对于一般医者来说,脉搏只是脉搏,分辨不出有什么两样,但叶先生却可以察觉。父子母女,这些直系亲属的脉像都有一种微妙的相似之处,不过这只是存乎一心,难以言说。但叶先生方才却发觉郑司楚的脉像与郑昭的脉像大异,简直完全是两个人,根本没有相似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叶先生不禁有些担心自己的多嘴会不会惹祸。这种家庭,何况国务卿夫妻分居多年,天知道隐藏了什么秘密,还是烂在自己肚子里,谁都不知道为好吧。

只是,郑司楚的脉像,似乎在他漫长的记忆中早有印象。到底哪个人是郑司楚真正的父亲?叶台摇了摇头。太多了,他每年要搭的脉都不下千余人,有时甚至会破万。这么多年来,他根本不可能记住每个人脉像的特征。事实上若不是方才刚搭过郑昭的脉,他也根本不会发现郑司楚的脉像与郑昭有异。这件事,既然本来就是个秘密,就让它永远是个秘密好了,反正就算郑昭不知道,与他分居已久的夫人肯定是知道的。

回到郑昭卧室,戚海尘正坐在门外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得郑司楚进来,戚海尘站起来道:“郑公子。”

郑司楚道:“叫我郑司楚好了。贵姓啊?”

戚海尘道:“我姓戚,叫戚海尘,是叶先生的弟子。”

戚海尘虽然医道已相当高明,尽得叶先生真传,但到底还年轻,来这等高官府邸并不多。不过就他不多的经验而言,国务卿官职最高,居室却是最朴素的,甚至连女眷都没有,直到现在他还在吃惊。

郑司楚见戚海尘有些局促不安,便坐下来道:“戚先生,你肚子饿吗?要不要下碗牛肉面?”

戚海尘道:“不用了,谢谢郑……先生,我现在不饿,而且我是吃素的。”

郑司楚坐到了戚海尘边上的椅子里,道:“戚先生坐吧。”他见戚海尘仍然很局促,坐下来时两手按住膝盖,人一动不动,便道:“戚先生,你跟叶先生学了几年了?”

“回郑先生,有七年了。”

这戚海尘现在不到二十岁,比自己小一点,七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呢。郑司楚笑了笑道:“戚先生的医道也已经很高明了吧?”

戚海尘脸红了红道:“差得远呢,叶先生的妙术,只怕我学了不到一半。只有叶先生的医道,那才能称作高明。”

郑司楚对见戚海尘对叶先生推崇备至,心道:看来叶先生医道确是很高明,也不能因为他一个错漏就把人家看扁了。他道:“戚先生,家父的病你看要不要紧?”

戚海尘道:“方才我给国务卿也号了下脉,国务卿是心经受损,以至三焦不调,气血有亏。一般来说这也不算大病,只消多加休息,静养几日就好了。”

只是父亲也没有静养的闲暇。郑司楚不禁有些黯然。回想自幼以来的经历,母亲对他一直极为慈爱,父亲虽然十分严厉,却也十分关心他。他学会骑马时,极为喜欢母亲那匹飞羽,但那匹马已老,母亲也不怎么让他骑,父亲就专门请高手相马人找了一匹骏马来与那匹飞羽相配,直到现在飞羽代代相传,第三代都有了。后来父母分居,他因为在上学,没有跟母亲一起回五羊城,就留在父亲身边,父亲纵然没有多少空陪他,但每年生日他都能收到父亲的礼物。小时候他一直很害怕父亲,总觉得父亲是个陌生人,后来纵然没有这种感觉了,可还是和父亲相当疏远。直到父亲现在病倒,郑司楚才发现自己其实对父亲也并不是视同路人。

不过戚海尘这人,方才还大为局促不安,但一说起医道,马上神采飞扬,直如换了个人一般。郑司楚正想再问些什么,却听屋内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戚海尘面露喜色,道:“国务卿醒来了!”

他站起身向内室走去,郑司楚也跟着他走了进去。一到里面,却见郑昭躺在床上,一只手已伸出被子外面。戚海尘给郑昭号了下脉,扭头道:“郑先生,国务卿已经不碍事了。让他躺到明天,吃些易于消化之物就可,不要吃发物。”

郑司楚道:“什么叫发物?”

“发物就是鱼虾海味羊肉之类。这些食物本身无毒,但容易让体内毒物发散,因此大病之人尽量少吃,还是吃些肉汤蔬菜。”戚海尘顿了顿又道,“生冷现在也最好少吃。”他放下郑昭的手,又道,“郑先生,我先去看看给国务卿的药熬得怎么样了。要是好了,就去给国务卿服下。”

郑司楚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点了点头道:“好的。”他将父亲的手放回被下。这些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与父亲离得这么近,只觉父亲的脸苍老之极,其实他现在也不过五十出头而已。看着父亲的脸,郑司楚心头一酸,见他额上尽是冷汗,便拿过边上的汗巾给郑昭擦了把汗。

刚擦了一下,却听郑昭低低说了句:“南武兄。”

声音很含糊,但郑司楚却听得清楚。南武是大统制的名字,郑司楚没想到父亲昏迷中还在叫大统制,只怕现在他混乱的脑海中依旧在想着发病前的事。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擦拭着父亲额头的汗。

郑昭说了一声,停了片刻,突然道:“南武兄,此事还应从长计议。”这句话说来语气已连贯许多,看来他确实已经好了许多。郑司楚也不知父亲说什么从长计议,想必和大统制讨论什么国事时产生了分歧,以至于现在还在想着。虽然郑昭是他父亲,但这一类国家大事父亲也不会跟他说,不过郑司楚猜也猜得到,定是父亲为出兵之事向大统制进谏。

三上将出兵,这个消息已经隐隐流传。要出动如此大规模的部队,其间牵涉到的方方面面足以让郑昭筋疲力竭。父亲一直反对妄动刀兵,郑司楚也知道,三年前的朗月省一战,父亲就曾经向大统制提出过不同意见,但那一次议府通过了这项决议,而当时朗月省一直在五德营控制下,对于共和国来说亦是一个不能不解决的问题,因此当议府表决时通过了决议,郑昭就没有再表示异议。这一次五德营已经逃到了共和国势力以外的西原一带,仍然出动如此庞大的远征军,郑司楚也看不出其中到底有什么必要。薛庭轩固然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但他在西原最终立不立得稳脚跟尚属未知。就算五德营真在西原扎下根来,反扑共和国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即使薛庭轩每一样事都侥天之幸,顺利无比,他具备对共和国造成影响的实力也起码得二十年以上。而且到时就是五德营劳师远征,想真正对共和国形成威胁几乎不可能。

现在远征五德营,对正在恢复中的国力影响极大。父亲就是基于这个原因反对出兵吧?郑思楚想着。三上将出兵,兵力到少要有三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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