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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有一千余共和军投降了五德营。藉由司徒郁招亲之策,这千余降兵中有一大半都被招为楚都城人家之婿,这些人应该可以相信了,但还是三四百人还没有成家。这批人就算平时不会有异动,现在共和军大兵压境,安知他们会不会重新反水,因此薛庭轩把这些人都拆散了分派了五昔中,这样每营都只有几十个降兵,应该不会有意外发生,但薛庭轩仍然不放心,关照各部统领暗中监视,以防不测。
刘斩道:“回薛帅,眼下看来应该没有什么不对的。另外,我也照您的吩咐,凡是民家招亲,优先给这些人。”
让降兵在楚都城有家室,这样他们就不再有二心。司徒郁这条计策可谓釜底抽薪,有些降兵成家后甚至已有子女了,那些人就更不必担忧。虽然远在西原,但这里的人全都说同样的话,穿同样的衣服,对于降兵来说,和当初在共和军当兵没什么不同。但如果这一次捉到上万降兵的话,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薛庭轩不由暗自笑起来。现在想这些,当真也太远了,捉到上万降兵,那可能性太小了,先不必多想。他扫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四统领,道:“诸位将军,你们觉得叛军最难对付的是什么?”
董长寿以下四个统领互相看了看,刘斩道:“是叛军的巨炮吧。”董长寿在一边道:“应该是飞艇。”
刘斩年纪轻一些,只经过天炉关一战。朗月省因为地势太高,天炉关一战中共和军无法使用飞艇,而当时五德营有两门巨炮,对共和军威胁极大,迫使共和军派遣敢死队前来毁炮。而董长寿年纪大了,经历过五德营在帝都城外的覆灭之战,他至今记得那一战中共和军的飞艇不断从空中扔下炸雷的情形。西原地势平坦,五德营也没有对付飞艇的切实有效的武器,如果这一次共和军以飞艇打头阵,先来轰炸一番,五德营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束手待毙。
薛庭轩点了点头道:“这两样,确实是共和军最厉害的武器。不除掉这两样,这一仗我们毫无胜算。”
上一次毕炜也曾带了飞艇队,但没来得及使用便遭到突袭而溃散,那艘飞艇却已被共和军烧毁,不然这一次己方的胜算要大不少。刘斩心头一惊,心想也是,他道:“不过,我们也有共和军所没有的飞行机,而且城中的火药虽不及共和军的威力大,储量却要大得多,两相比较,我们也足以匹敌吧。”
薛庭轩道:“飞艇可以升到数千尺的高空,在这个高度,我们对他们毫无办法。而他们在高处扔下炸雷,楚都城的城池亦是分毫不能防备。好在,叛军一开始是不会用飞艇的。”
董长寿一怔,道:“薛帅,这是为何?”
薛庭轩微微一笑道:“因为他们已经解决了仆固部。”他顿了顿,又道:“叛军解决仆固部的用意,其实并不是针对我们。如果只是为了消灭我们,叛军五万的兵力已是绰绰有余,所以……”
这时一边的义字营统领羊叔奋忽然插嘴道:“薛帅,叛军是为了对付阿史那部?”
阿史那部已与五德营达成密约,一旦五德营能够顶住共和军的攻击,阿史那部会出兵助阵。这种密约明摆着是要趁共和军和五德营两败俱伤时来捞一票,然而对于五德营来说,阿史那部仍是大旱中的甘霖。薛庭轩道:“不错。他们一定已经知晓了阿史那部与我军的密约,这一次出了如此庞大的兵团,他们要的是一劳永逸,所以最好的手段是让仆固部对付阿史那部,他们再来对付我们,然后将阿史那部和仆固部一起消灭。”
仁义信勇四统领,包括向来很少说话的穆杭也都变色。共和军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但想来,为了对付兵力不足四千的五德营,要出动五万大军,确实有点想不通,也唯有这种解释才最为合理。董长寿道:“叛军是为了引出阿史那部,所以一开始不会用飞艇?”
薛庭轩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这是共和军最大的败笔,如果他们在远处就升起飞艇,由飞艇主攻,攻陷楚都城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五德营也毫无还手之力。但共和军的实力太强了,目标也太大了,楚都城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一块无关紧要的小石子,也许他们觉得随时都可以拿下,这种自大将是此次共和军败北的最大原因。
楚都城这块小石子,将会是一根哽死这头巨兽的坚硬骨头。
他沉声道:“今天,楚都城将经受第一次考验。诸位将军,薛庭轩从今日起,再不下城,直到叛军败北的那一天!”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却有着无比的坚毅,城头诸将不由一凛,全都站直了,高声道:“遵命。”
九月八日卯时一刻,从共和军营地里,一骑打着白旗向楚都城跑来。
那是共和军前来下战书的使者。楚都城靠近真珠河,边上便有一条真珠河的支流,因此绕城挖了一条护城河。到了护城河边,那使者将白旗摇了摇,城头放下吊篮将他吊了上去。那使者一上城头,薛庭轩便上前道:“本帅五德营薛庭轩,阁下可是奉胡将军之命而来吗?”
那使者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道:“胡元帅率十万兵马远征西原,大兵过去,玉石俱焚。念及贵部本是共和国子民,还请薛将军三思,早日归降。”
薛庭轩接过信来撕开封口看了看,道:“不知将军贵姓?”
这人没想到薛庭轩居然客客气气地问自己叫什么,他道:“末将曹万隆。”
“曹将军啊。”
居然和曹闻道同姓。董长寿想着。曹闻道在世时,也是这批军官的偶像。而曹闻道在天炉关一役阵亡,死得极为悲壮,至今仍为五德营思念。薛庭轩淡淡一笑道:“此事非同小可,本帅不敢自专,还请贵军宽限三日可好?”
曹万隆前来下战书,根本没指望薛庭轩会答应,他心知肚明这只是薛庭轩的推搪之策。方若水对这些也早就已有交待,他并无异样,只是道:“还请薛将军写封回书交末将带回。”
薛庭轩道:“这个自然。”边上已有亲兵捧着笔砚过来,薛庭轩便在战书后批了几行,折好了道:“曹将军请回。”
送走了曹万隆,薛庭轩看着他的身影回到共和军营中,转身道:“诸位将军,各回防区,一个时辰之内,共和军必然首攻。”
所谓共和军劝降,其实也只是个形式吧。如果五德营真的愿意投降,他们恐怕也不会相信。站在一边的司徒郁想着,等诸统领都回防区,薛庭轩对身边的司徒郁道:“司徒先生,趁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去小酌几杯吧。”
说是开宴,其实无非是几杯酒和一点烤肉而已,到了望楼,薛庭轩坐了下来,挟了片烤肉吃下去道:“司徒先生,你还在担心吧?”
司徒郁犹豫了一下,道:“是啊。”
这支共和军实在太强了。放眼西原,就算兵力能与共和军相等。阿史那部,正面相抗也肯定不是共和军的对手,更不要说是五德营了。薛庭轩又是淡淡一笑道:“既然我们赢不了,那还要怕输干什么?哈哈。”
大敌当前,薛庭轩反倒比平时更加轻松。司徒郁吃了几片烤肉,嘴里却什么滋味都尝不出,眼睛不时瞟向共和军的营地。连仆固部在内一共是七万,号称十万大军,密密麻麻地排在五德营东南,几乎把视野都塞满了。这样的敌人,不要说取胜,连抵抗都恐怕只是奢望。他吞下了一片肉,小声道:“薛帅,无论如何,该怎样退兵?”
薛庭轩道:“兵法中,以寡击众,有几种办法?”
司徒郁对兵法远不及薛庭轩和苑可珍熟悉,但平时也时常看看。他道:“各个击破,或者断其粮秣。”
薛庭轩点了点头道:“攻守双方,守方所占优势要大得多,一般是以一对三,也就是一个守军起码可以抵御敌人。我军现有三千二百守军,即使分守四面,每面也能有八百人,照最低限度,起码每面可抵两千四百个敌人,四面便是一万敌兵了。加上楚都城不大,随时可以调度,而敌人要绕城调动,我们要防守五万大军,并不是不可能。”
这话虽然明摆着是吹牛,但防守一方有利是不争的事实。司徒郁说:“所以共和军并不围城,只列在一面吧?”
薛庭轩道:“这是一个原因,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是两个。第一,他们真正的用意是引出阿史那部来,第二,便是对仆固部尚不能完全信任。如果分开了,万一仆固部发生哗变,以他们分散的兵力就不容易镇压。”
司徒郁一怔,道:“仆固部还会哗变?”
薛庭轩狡黠地一笑道:“不错,而且这将是共和军致命的毛病。侥天之幸,他们至今还不曾觉察。”
就算仆固部哗变,也不会帮着五德营去攻击共和军,司徒郁真不知薛庭轩的信心从何而来。他道:“那么,什么时候动用那支奇兵?”
那支奇兵可以说是薛庭轩的最强实力。虽然只有五百人,但威力已不逊于昔年风军团。薛庭轩却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奇兵突起,定然可以打共和军一个措手不及。但那支奇兵毕竟只有五百人,也只能起到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奇效,等共和军立稳脚跟,奇兵同样无济于事。好钢要用在刀口上,薛庭轩只怕是要找准一个机会,出动奇兵消灭共和军的巨炮和飞艇吧,到时便可以打相持战。再伺机烧毁敌人稂秣,如此才是五德营唯一的胜机。司徒郁已隐约明白了薛庭轩的战略,但心中仍然没底。实力太悬殊了,能够如薛庭轩所愿步步实现吗?
九月八日辰时,共和军果然发动了第一波攻势。
这是第一次攻击,自然带有试探性质,何况担任首攻的是仆固部众。仆固部众有不少人已与五德营士兵相识,并不愿全力攻击,因此攻势不强,而辅攻的共和军同样没有出全力,同时楚都城在这一年来已加固了许多,城墙加高了五尺。两丈五尺的城墙,对于不惯攻城的西原部落,更是有如铜墙铁壁,攻势到了午时便结束了。虽然持续了两个时辰,但双方损失都非常小,五德营伤亡不到十人,而共和军和仆固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