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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棠,平倭岛,克西原,自古以来,有谁的武功能有如此之盛?就算当年帝国军奉为神明的军圣那庭天,也不能与我相比。
胡继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唤过了亲兵,让他热一壶酒来。胡继棠酒瘾不小,不过饮酒极为克制,每日饮酒从不超过一壶之量。今天因为与毕炜和方若水议事,后来又斟酌词句给大统制发羽书,一直未曾喝过,现在准备在睡前唱上一小壶。
酒很快就烫了端上来了,厨子还给他炒了一份羊肝。他喝了两口,正觉踌躇满志之事,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声音是从西边传来的。胡继棠一怔,一下站起,喝道:“来人!”
亲兵应声而入,胡继棠道:“快去查探,出什么事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仍是仆固部。方若水也说过,仆固部已有军心浮动之迹。毕竟,让他们与以往关系不错的五德营交战,这些直肠子的胡人全都不甚乐意。不过这到底只是疥癣之疾,取下五德营后,马上就要对付阿史那部,那时只怕不必动员,仆固部就会争先恐后地冲上去了。
那亲兵刚走不久,又有一个亲兵进来禀道:“胡将军,方将军派人前来通报。”
远征军五万,加上两万仆固部,连营足有二三里之广,如果是方才那亲兵,不可能回来得如此之快。胡继棠一怔,心道:难道真是仆固部哗变了?根据战前细作的汇报,仆固部上下都对思然可汗极为爱戴,只消思然可汗在中军,仆固部众私底下再有不满也不会有异动。就算有五德营的细作在营中挑拨,胡继棠到时只消让思然可汗前去弹压,定然药到病除。
他起身走出营帐,脑海中已飞快地转过了好几个念头。刚出帐门,却见一匹马飞驰而来,马上骑者到了近前,翻身下马,行了个礼道:“禀胡将军,方将军有报,五德营方才发兵出城,奇袭我军。”
胡继棠不由怔了怔。他想过好多种可能,最觉得不可能的就是五德营出击。五德营一共不过四千余兵力,不到共和军的十分之一。他们坚守城池,就算动用飞艇和巨炮,楚都城总也能坚守一阵,一旦出击,他们却已丧失了防守之利。他道:“仆固部有异动吗?”
那传令兵道:“适才尚无异样。”
听得不是仆固部哗变,胡继棠登时放下心来。他道:“速速回禀方将军,不必担心中军。”
胡继棠领兵,从来不敢大意,即使是这一次占了绝对的优势,他也下令中军士兵晚上休息,一半人不得解甲。穿着甲胄睡觉当然不舒服,对这一条命令那些士兵暗地里只怕也在骂自己不通人情,但现在却显出奇效来了。即使方若水的前锋措手不及,被五德营的奇袭突破,到了这里也有严阵以待的中军迎着他们。
五德营的目的,无疑是两个,一是抢夺思然可汗,二是击毁共和军辎重。不过,即使五德营投入了所有兵力,就真能达成这两个目的吗?
胡继棠淡淡地笑了笑。
当突然听得中军官盛文彦禀报,说楚都城里杀出了一支人马、马上就要冲击共和军阵营时,方若水心中只是诧异,而不是惊恐。
五德营是想干什么?
盛文彦是方若水的老部下,见方若水的样子便知道上将军心中的疑虑。他小声道:“方将军,要不要分兵去监视仆固部?”
方若水带领的共和军前锋有一万人,加上一万仆固众,就算五德营倾其所有,连同依附他们的小部落一同杀过来,也不会有两万之众。只是盛文彦心中对仆固部不无担心,生怕会生变故。
难道仆固众已被五德营收买,要来个里应外合?但这个念头只是转了一下,就被方若水排除了。
仆固众有不稳的迹象,那是不假。但方若水已经注意到了这点,所以对仆固众一直加倍关注,并没有发现仆固众有反戈一击的意思。如果这一点都料错了,那自己真不必为将了。五德营肯定是希望让自己这样去想,想让自己分兵防守仆固众,仆固部是胡人,五德营此番袭来的多半同样是胡人。虽然他们不是一部的,但对于中原来的共和军而言,在夜色里根本分不清那些胡人的差别。如果仆固部与共和军卷在一起,共和军一定会莫辨敌我,这样五德营便能突破共和军前锋,直取中军,击毁共和军的辎重粮秣。
这,才是五德营的真正用意。
方若水沉声道:“不必,马上派人去向失离大人和仆固次大人传令,让仆固部坚守阵地,不要妄动。”
盛文彦答应一声,转声传令去了。方若水召集起亲兵,有条不紊地一条条发令,指挥各部应战。五德营这次出乎意料的突袭,定然已做好了赴死的打算。来的这支队伍全然是些亡命之徒,倒是不能轻敌了。这些人自知走投无路,破罐子破摔,孤注一掷之下,只怕共和军伤亡也不会小。
照方若水的本意,兵不厌诈固然是兵法中的不二法门,但堂堂之兵更难抵敌。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攻拔楚都城,然后挟余胜之威讨平定义、思然两可汗,西原上剩下的小部众不是望风归降,就是望风而逃。只是当他知道大统制已经对全局有了一个整体计划时,他便不坚持自己的想法。
大统制那是何等人物,当初的地军团五德营,那个噩梦般的存在,最终也毁在了大统制的手上,现在自然也不会有意外发生。不过,随着对楚都城的攻击正式展开,大统制的计划第一次出现意外,方若水心底又隐隐觉得以正兵决战才更有效些。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到了这等绝境,居然还敢主动出击,实在让方若水咋舌。在一瞬间,方若水又想起了前几年的朗月省一战。那一战,五德营的残部在逃窜之时,遭自己伏击。而自己听了郑司楚的求情,放掉了一半妇孺。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给了国务卿公子一个人情,而他在那时也实在有点难得的恻隐之心了。可是现在想来,当时反而是幸亏已放走一半,使得剩下的五德营兵无战心,否则当时五德营绝望之下发出的最后反击自己只怕也难以承受,就和现在一样。
方若水领兵甚是严整,而他作为前锋,同时已加倍小心,因此很快共和军就结阵而待。可是不管他有多快,士兵还没有完全集结起来时,营门处已传来了一声巨响,一阵灰焰已冲天而起。有个号兵疾冲到方若水的中军前,嘶声叫道:“方将军,匪军已突破营门!”
营门是第一道关口,本身就有重兵防守。虽然阵营的营门只是些木栅,但在方若水想来,五德营的总兵力也比营兵守兵多不了多少,共和军有防守之利,想守住一时半刻自是不在话下。只消前锋的中兵集结好后增援,五德营就只能在营门外留下一堆尸体后狼狈而逃,没想到营门说破就破,竟会如此之快。他哼了一声,向一边的盛文彦喝道:“吹号,抵住他们!”
现在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不过五德营冲了进来,定然会泥足深陷。然而,五德营的锐气实在难以抵敌,即使眼前这支只是当年的残余。盛文彦也想到了当初的朗月省一战,那时在天炉关下,曹闻道带兵突袭,同样曾经突破了方若水一部,最终止步于后阵的毕炜跟前。现在难道又要重演吗?
号角刚一吹响,方若水却听得耳畔传来了一阵噼啦的响声。他怔了怔,心道:这是什么声音?听声音,颇似火药的炸响,但即使是最小号的火炮,声音也应该更大一些。他看了看盛文彦,盛文彦也一脸疑惑。正在这时,却见前面的共和军士卒突然起了一阵骚动,竟然有溃散之势,当中还夹杂着一阵阵惊恐万状的嘶声叫喊。方若水惊呆了,厉声喝道:“来人,快去查看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不必叫人去查看了,中军刚集结起来的共和军已如同被巨舰破开的浪涛般纷纷向两边涌开,当中正是一些身著帝国军战甲的士兵,而当先一骑,是个执着大杆刀的白须老将。
陈忠!
方若水险些就要叫起来了。他曾和曹闻道单挑过,但对陈忠,方若水自知是根本敌不过这个人的神力的。难道陈忠的用意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击斩自己,使共和军陷入大乱吗?一时间他只觉背后都是冷汗,但还没等他发令,边上的共和军已经拥了过来,遮住了他的中军。
五德营这一次冲锋当真出乎共和军意料之外,如此之快就突破营门,使得中军已立足不住。只是现在最初的惊惶已经过去,共和军已镇定下来。虽然前部被五德营突破,可是方若水一军到底有一万人之多,很快就把陈忠以降的五德营士兵围在当中。方若水也已定下神来,喝道:“传令下去,加紧攻击!”
陈忠带来的人不多。虽然只是一瞥,但方若水已然明白陈忠这些人顶多不过千余。一千人想要攻击一万人,当真是痴人说梦,营门被突破,无非是因为五德营的锐气太盛,共和军措手不及而已,现在陷入了重围,陈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方若水久历行伍,自然明白这一点。可是他刚传令下去,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接着又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惊呼,然后便又同营门守军一样,这批刚涌上去的共和军向两边溃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若水又惊又怒,方才的惧意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厉声喝道:“跟我上前!”可是眼前尽是人头攒动,共和军人虽多,却反而阻住了他的去路和视线。
虽然心中对陈忠仍存一分惧意,可是这一仗实在让方若水感到窝囊。他根本没想到,令自己自豪的本部精兵居然如此不济,陈忠竟会如入无人之境。盛文彦见主将亲自上前,心中一急,立刻召集执旗亲兵跟上。只是共和军人太多了,方若水怎么也上不了前。他气急败坏,喝道:“快闪开!再不闪开,斩!”
平时方若水军令如山,可这时候那些士兵已经乱了,哪里还听得到方若水的声音?方若水远远望去,只见陈忠那支人马兵锐极锐,只这片刻又已前进了许多,马上便要突破共和军的前锋了。一旦突破前锋,便是胡继棠的中军,而此时胡继棠肯定也已严阵以待,陈忠前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