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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虽然身后有进军鼓擂响,他们仍然不敢过快地靠近。
尚明封此时得暇,已在火枪中填装子药,听得共和军战鼓声响,心中一沉,忖道:糟了,看来要功亏一篑。薛帅说过此行有两个目的,但现在既没到思然可汗的营帐,也没看到共和军的辎重,千辛万苦冲到这里,难道最终还是可望不可及吗?他下意识地向后望了望,却见身后的火枪骑仍在穿插移动,阵势不乱,缝隙间,却有一个人快马冲来,正是薛庭轩。他心头一喜,叫道:“薛帅!”
薛庭轩统领地字队紧随陈忠的天字队前行。在共和军眼里,这只不过是一支拉得长长的五德营奇兵队,但在薛庭轩眼里,天字队和地字队即使是在共和军的千军万马丛中冲杀,仍然阵形不乱。他暗自欣喜,心道:义父练兵,真是卓有成效。火枪骑结阵冲营,虽然不能和当初地军团用步兵结八阵图一样坚如磐石,防御力却也提高了好几倍,五百人的火枪骑突破共和军方若水部至此,损失极微,只有十数人受了些轻伤。
这一场豪赌,也许真的赌中了。
他想着。出发时,薛庭轩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信心。虽然在出发时对火枪骑说,此行目的有二,一是在七万敌军中夺回思然可汗,再就是烧毁敌军辎重,但实际这两者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胡继棠不是易与之辈,思然可汗是他驱使仆固部众的法宝,一定防守严密,随时都可以转移,即使有赫连突利的密报,薛庭轩也明白自己绝对不可能将思然可汗从共和军阵中夺过来。至于用火枪骑烧毁辎重,那就更不可能。粮秣辎重是军中命脉,虽然不可能随时转移,但守粮的是已吃过一次亏的毕炜率近一万人把守,他一定会加倍防守,火枪骑只能起到异军突起的一时之效,想真个杀透重围,杀到共和军辎重处放火焚烧,根本没这个可能。
好在,我不需要这个可能。
他在后阵,当觉察到前进之势放缓了,已知天字队现在啃上了硬骨头。火枪骑突击,唯一的优势是火枪和速度。一旦陷入缠斗,火枪不能使用,速度也没有了,那也就是末日来临,因此当速度放缓时,薛庭轩比谁都急。好在天地两队本来就训练过互为穿插,天字队受阻,地字队立刻补上,让天字队休整,这样轮番交替。他指挥着地字队冲上前来,心里不住地念叨着:顶住,义父,一定要顶住!
天地两队互为依托,相互补充,威力才能发挥到最大。一旦天字队崩溃,地字队势必随之溃散。当薛庭轩看到前面陈忠提刀立马,仍是威风凛凛地站在天字队前列时,不禁欣喜若狂,扭头喝道:“地字一队,援救陈老将军!”
火枪每次只能发射一次。因为有骑阵为基础,发射过的火枪骑随即退后装子填药,由另一队上前,然后再轮番出击,万不得已时便将火枪倒过来进行白刃战,他们一路上也都是这样打过来的,一杆杆精铁铸成的火枪全都打得烫手。听得薛庭轩的号令,地字队的第一队已拍马跟着薛庭轩向前。陈忠这段时间全力以赴地训练火枪骑,这五百人骑术个个都是一时之选,就算周围尽是密密麻麻的敌军,他们仍然进退有序,分毫不乱。
薛庭轩冲到陈忠身边时,八辅尉已率铁阵营骑兵围住了陈忠。幸亏方才陈忠斩杀卫子恒和杨慕园两人的声势太过骇人,八辅尉也不敢过于接近,甚至不敢和陈忠兵刃相交,陈忠总算还能支撑,但身上已经添了好几处伤口。薛庭轩冲到他跟前,见有个共和军军官挺枪正向陈忠刺去,而陈忠此时大刀在外封门,挡住另两人的围攻,势必已挡不住这一枪了,他情急之下,一声呼哨,风刀忽地从空中扑向那正要刺中陈忠的共和军军官。
那军官是十辅尉中的易复华。他与杨慕园交情莫逆,见杨慕园丧生在陈忠刀下,一心要为杨慕园复仇。眼见这一枪便要刺中,陈忠却还没能还手阻挡,他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这个身具神力的老将就要真个丧生在自己枪下,只略略一犹豫,眼前忽地一暗。他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头一低,只觉头盔忽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手抓住了,头皮上却是一阵刺痛,吓得惨叫一声,已顾不得去刺陈忠了,伸手拔出腰刀来向上砍去,心道:这些叛军会妖术吗?难道放出了鬼怪不成?他的腰刀刚拔出,还不等挥去,前心忽地一疼,人已直摔下来。而此时抓着他头盔的风刀受惊之下,放脱了他的头盔,一飞冲天而去。
那是薛庭轩手中的火枪响了。与他同时,地字一队的火枪骑兵也纷纷放枪,剩下的七辅尉已知道五德营这种火器的厉害,再不敢恋战,四散退开,却也有两个辅尉已被火枪击下马来。
薛庭轩抢到了陈忠跟前,叫道:“义父,你怎么样?”
陈忠的身上已沾满了血,有他自己的,也有敌人的。他正了正头盔,喝道:“庭轩,不要管我,冲进去!”
薛庭轩见陈忠已露筋疲力尽之态,心中亦是一酸,心想:我真对不起星楚。他扭头道:“护着陈老将军,跟我冲锋!”
地字二队也已杀上来了。陈忠的力战和地字队的及时赴援,铁阵营的阵脚终于已开始不稳,即使共和军军令如山,进军战鼓也擂得山响,靠得最近的共和军还是纷纷向后退去。陈忠那副满身鲜血的模样,当真有如噩梦中的天魔,似要摧毁一切——即使他们也明白,只消齐上,任陈忠的勇力有多骇人,终究难逃一死。可是他们更知道,冲在最前的肯定会首当其冲,被陈忠的大刀砍开,被火枪骑的火枪洞穿,就算这支精兵终于已至崩溃的边缘。相形之下,火枪骑天地两队穿插得更是纯熟无比,一路火枪爆响,共和军的中军阵也已出现缺口。
这个消息立刻便传到了胡继棠身边。听说五德营已要插入中军纵深了,而中军后面便是毕炜的驻地,那里也是存放辎重和安置思然可汗的所在,胡继棠此时也已满头大汗,心道:糟了!他看了看周围,铁阵营虽被五德营突破,到底还是精锐中的精锐,将胡继棠的中军帐守得水泄不通。胡继棠看了王如柏一眼,喝道:“如柏,立刻转移思然可汗!”
王如柏也明白,一旦思然可汗被五德营夺去,前军的两万仆固众只怕立刻就要哗变。前军方若水部兵力只有仆固众一半,一旦仆固众有了骚乱,后果不堪设想。他答应一声,胡继棠又道:“立刻要刁斗向后军发令,要毕将军不惜一切护住辎重,万不得已,可以动用重炮。”
战场上紧急军令,派传令兵已不够快,便由刁斗上的哨兵白天以旗语,晚上以灯语传令。王如柏面色一变,道:“胡将军,真要动用重炮?”重炮威力虽大,但现在五德营却已深入共和军腹地,在阵营腹地动用重炮,肯定会造成己方误伤。
胡继棠面沉似水,沉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以快刀乱麻之势解决,后患更多。”
王如柏不由打了个寒战。胡继棠这话,其实也已承认对这支五德营的奇兵队已没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了。前军的方若水没挡住他们,中军仍然让他们突破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以重兵困住他们,直到这些人力尽而亡。但这些人都是些亡命徒,又有骑阵和火器辅佐,任由他们在营中驰骋,只怕会将共和军阵营冲个天翻地覆。相形之下,不惜误伤己方动用重炮,将这支奇兵一举轰成齑粉,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只是,要下这种决心,王如柏也不免觉得残忍。
胡将军,怪不得倭人对他有“断腕之猛将”的称号。这不仅仅是指他断了一只手腕,更是指他有壮士断腕之心。王如柏转身便去让刁斗向后军传令,心中仍是惴惴不安。无论如何,这一战将给他的下半生留下一个永难磨灭的噩梦。
此时的火枪骑已经突破了共和军中军,抵达后军阵地。虽然有赫连突利的密报,但如薛庭轩所料,共和军安置思然可汗的营帐已是空了,思然可汗早已被转移。
到了这里,薛庭轩不觉抬头看了看天空。风刀已不知去向了,但这只忠心的小鸟只怕躲在哪个帐房尖顶后面窥视,时刻等待自己的命令。接下来,会不会误伤它呢?
不要管了。即使我的性命要留在这里,也已经创造了一个奇迹!
他想着,放眼看去。现在共和军的中军已在他的身后,身前便是毕炜的后军。毕炜一军与五德营已有过两番恶战,一胜一败,对五德营的畏惧之心也比另外诸军更强一些。而这一战的成败,也马上就要揭晓。
这时罗兆玄冲了过来叫道:“薛帅,贼军追不上我们了!”
薛庭轩回头看了看。突破中军后,共和军一直在追击他们,但现在身后的厮杀声已轻了许多。他道:“传令下去,放慢速度,不要和他们拉得太开。”
这道命令让罗兆玄摸不着头脑。共和军追击不上本是好事,他不明白为什么薛庭轩竟然要主动缠上去。他道:“薛将军……”
“贼军要用大炮!”
罗兆玄恍然大悟,道:“遵命。”心中却是一沉。如果共和军真个不惜误伤自己人在自己阵营里动用大炮,就是五德营面临的死局。而薛帅到底打什么主意?事前所说的两个目的,一个已不可能实现了,另一个破坏共和军辎重粮秣的目的还能有几分希望?
随着共和军追击的减慢,五德营也慢了下来。由于陈忠伤势不轻,也已力尽,现在天地两队已经由薛庭轩直接指挥。这时最前方的尚明封带马过来,禀道:“薛帅,前方有贼军拦路,他们要用炮了!”
那自是毕炜的后军了。火枪骑突击,连破两营,速度再快,到了共和军的后军也已经有好一阵了,要是毕炜到这时候还没准备好,那才是怪事。薛庭轩反倒露出了微笑,道:“我军损失如何?”
尚明封冲在最前,发现毕炜一军已严阵以待,旌旗招展,当中排着两门大炮。共和军的大炮名叫神威炮,威力比当初帝国军的神龙炮更强,如果共和军在攻城伊始就动用巨炮,只怕楚都城的城墙早就被轰塌了。当他看到毕炜竟然要在自己营中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