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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着了,搜着了!”随着一声惊叫,一个小太监疾奔上来,手中拿着一物,朱常洛眼光一扫,看见一个貌似小孩娃娃一样的东西,上边血红绸缎的小衣服触目惊心。
“禀公公,这是小的在殿下爷床下找到此物。您看这个娃娃上边有三殿下的生辰八字呢。”小太监说话流利干脆,朱常络神色一动,这不正是储秀宫小印子么。
“猴崽子,记你一功,这可不就咱们三殿下的病根么,即这么着,咱们就不用搜了,殿下爷您也别闲着了,劳您大驾,跟咱家走一回吧。”嘴上说的客气,眼角一扫,边上两个锦衣卫早就准备好一样,一左一右就将朱常洛的手架了起来。
朱常洛从容一笑,朝着小印子看了一眼,眼神中没有嘲讽,只是完全洞悉的清澈,小印子侧转了头,不肯和他对视,眼睛却盯着李德贵手上那个娃娃不放。
“谁敢!”叶赫一直冷眼旁观,见锦衣卫动手,鼻中冷哼一声,两指如电点出,直奔两人心口膻中大穴,那两名锦衣卫一个出掌,一个出指,不求攻敌先求自保,三人一碰即触,二人如受电击,身子一阵摇晃脸色剧变,显然已吃了暗亏,抓住朱常洛的手登时松开。
“哎哟,叶护卫这是想要造反?来人呐……来人呐……“李德贵一见不好,厉声尖叫,从门外哗啦啦涌进一群锦衣卫,足有二十几号人,全是有备而来,拉刀的拉刀,呼哨的呼哨,将叶赫和朱常络围了起来。
“殿下爷,奴婢劝您一句,到这个份上还是老实点罢。”抓着手中娃娃,李德贵很有几分得意忘形,“这是巫蛊之术,这次您可是犯了大忌讳啦。”他嘴里嘟囔着还没说完,忽然喉头一凉,叶赫居然在一众锦衣卫环伺之下,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面前,望月冰冷的剑锋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听说太监都是没根的东西,这下边少了一样东西还能活,不知这上边少了一样东西会怎么样?”
寒气嗖嗖的顺着自个脖领子向下灌,李德贵吓得魂飞魄散,厉声尖叫,“你!你敢伤了咱家一根毫毛,贵妃娘娘饶不了你们!”
这种色厉内荏的威胁对于叶赫没有半点份量,冷哼一声,一道寒光耀目生缬,李德贵只觉得头皮一凉,一声杀猪般嚎叫到一半身子就象一滩稀泥软倒在地。
他带来的一众小太监大呼小叫的抢上前扶起,却发现李德贵的头上没了一大片头发,比起剃头铺用刀刮得不差分毫,锃光瓦亮的头皮上一点油皮都没伤着。
摸着光溜溜的头皮李德贵吓得魂飞魄散固不用说,在场一众锦衣卫无不心里发寒,能被选进锦衣卫的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在场都是识货的,这神来一剑实在让他们大开眼界。
“叶赫,住手罢。”
朱常洛的眼神大海一样平静,闪着黑幽幽的光,里面却深埋着足以摧毁一切的阴沉暴怒,叶赫微微一愣。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些人也都是奉命而为,何必难为他们。我且去储秀宫走一趟,你把桌上那瓶九花膏送给皇后娘娘,和娘娘说我去去就来,不必心急。”
看着捂着头直哼哼的李德贵,小印子眼底露出一丝怨毒,抢上去一边帮着拍打他身上的灰,一边拿起掉在地上的那个娃娃叫道:“公公,没伤着那里吧,哎呀,您看这娃娃上的茜香罗都弄脏了……”
刚还一幅马上就要咽气的李德贵顿时精神起来,一个窝心脚将小印子踢倒在地,恶狠狠道:“滚你个小免崽子,要是弄脏了这个物件,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挨了一脚的小印子脸上没有半分恼色,笑嘻嘻的爬起站在一旁,只是那只露在衣袖外的手背,几条青筋已经迸得老粗。
“你且去,就是龙潭虎穴我也会保你周全。”
摞下这句话后,叶赫一言不发纵身离去,一众锦衣卫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个家伙简直是个杀神在世,这一身的杀气压得他们几乎喘不上气来。其中李德贵最没用,那一剑已然吓破了他的胆子,叶赫走前着意盯了他的一眼已经让他那一对不争气的腿,不能自制的哆嗦个没够。
就这样朱常洛随着他们来了储秀宫,得益于叶赫一剑余威,李德贵一行人恭恭敬敬将朱常洛围在中间,倒不象送来问罪,前呼后拥的好象太子出巡。一路行来朱常洛脑子中思绪纷杂,自已该如何自辩?这个局要怎么解?自已怎样才能够脱身?
可惜想的再多也没用,朱常洛一肚子心思全然白废。储秀宫门口迎接他的是捧着圣旨的黄锦。
“即着锦衣卫将皇长子朱常络纳进诏狱关押,无朕旨意,不得轻纵!”黄锦宣完圣旨,一脸忧色的看着朱常洛欲言又止。
第六十九章待援
人生就是一场漫长的谋取,很多事情都需要经过等待和忍耐,这是朱常洛在诏狱几天想通的道理。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初的暴怒渐渐变得平静而后麻木,这种诡异的感觉多少年后朱常络想起,还会感叹人的适应力果然是无穷的。
这段时间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也没有一个人来过问过他,甚至连预想当中的审问都没有出现。冰冷黑暗的诏狱中悄无人声,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幸亏地铺旁边爬进爬出的几只老鼠一直提醒着他还活着,这些平常看看都恶心的家伙,现在朱常洛眼中只只都那么可爱。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除了忍耐只有等待。
储秀宫一片愁云惨雾,进进出出每一个人脸上都是一片沉重,喘气都得加着十分小心,跪了一地的太医正轮流给三皇子朱常洵请脉。
郑贵妃失去了昔日明艳,眼睛红肿神色憔悴,而万历不停的在殿内踱来踱去,一脸的烦躁暴虐,活象一头择人而噬的狮子。
太医们集体会诊得出的结论极为不妙,热度退不下,什么药灌下去都没有用,更可怕的是三皇子连着几天高热不退,已经极其危险,再这样下去估计这储秀宫就该办丧事了。
得到太医的最后论断,暴怒的狮子终于咆哮了。
“废物,皇三子要是有个好歹,你们这些废物饭桶一个跑不了,都准备为他殉葬吧!”太医们不是神仙,救不了阎王要收的人,药医不死病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没有一个太医敢说,不说还能多活几天,说了只怕马上就得见阎王。
儿子……怕是真的不成了,郑贵妃眼泪直流下来,绝望、哀伤将她一颗心揉得几乎快要碎掉,直到此刻郑贵妃忽然省悟到,原那些滔天权势,无上的荣光居然也有这样的毫无用处的时候。
忽然想起那年朱常洛也是这般高热病倒,也是太医都宣告已经不行了,可那贱种都能活得转来,自已的儿子凭什么就活不过?郑贵妃不甘心,狠狠咬住了牙,想到关在诏狱中的朱常洛,妖艳的脸上现出一丝狠绝。
“陛下,娘娘,三殿下这是中了巫蛊之术所致,虽然从大殿下那里找到了盅人,可是三殿下还不见好,依奴婢看这宫里不见得就干净了,只有找出根源来,三殿下才能有救啊……”
“够了!”万历脸色铁青,一声断喝打了李德贵没说完的话,上次搜宫除了慈宁宫和坤宁宫外,已经将东西六宫搜了个遍,闹得鸡飞狗跳阖宫不安。对于李德贵的献媚万历只送了他一个字“滚!”李德贵瞬间就屁滚尿流的消失了。
这时候黄锦疾步跑了进来,“禀陛下,王锡爵王大人正在宫外请求觐见。”
“快宣,着他在乾清宫候着,朕马上就过去。”
这个消息使万历浑身为之一轻,久旱逢甘霖一般喜不自胜。朝廷中因为李献可的上疏引发的余波并没有平息,这几日先是礼部员外郎董嗣成、御史贾名儒、御史陈禹谟上疏,随后礼部尚书陈虢镇、吏部尚书蔡国珍、吏部侍杨时乔也上疏,无一例外都是支持和声援李献可。
自古以来,法不责众,更何况这一批官员级别明显高出李献可那一批一大截,万历再不靠谱也不能将这些人照着上一波那样随便免职发配,几近筋疲力竭的万历这次没有了任何反应,他实在是受够了!
这么多年来万历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交给内阁处理,可眼下这个内阁让他极度失望,赵志皋软弱,张位刺毛,沈一贯滑头,这让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极度渴望一个人出现……王锡爵。
乾清宫内,抬头看着几个月不见的皇上,光凭气色可以看出皇上这个年过得很并不顺心,脸色阴暗神情忧郁,看得出来被里外这些破事折腾得不轻。这次回来后,王锡爵敏感的感觉现在的朝廷内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暗流汹涌,连申时行这种老狐狸都栽了跟头,想到这点,王锡爵心生不祥,没准自已这次回来真不是件好事。
“王阁老回来的正好,拟旨!即日起擢升为内阁首辅、建极殿大学士、领吏部尚书兼太子太保,入主内阁,随朝理政。”
一连串的高封大赏不要钱般的洒了下来,让一旁拟旨的黄锦大为讶异,这阵子不是降级就是流放的旨意写到他手酸,象今这种大加封赏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恩宠荣光几乎武装到了牙齿,面对这份殊荣王锡爵的脸上并没有半点开心的表情,他太了解这个皇上,太了解这个朝局。王锡爵老先生人虽然比较实诚,但也是在官场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万历那点花花肠子他一清二楚。
高官厚禄从来都不是白给的,皇上惹下这一堆乱摊子这就是要交给自已来擦屁股了。脑筋转了几转后,王锡爵谢恩后第一句话就让万历一个愣怔。
“陛下,老臣认为皇长子巫蛊一案大有疑窦,眼下朝廷内外无不都在议论此事,时间长了必生波澜。老臣想请陛下旨意,将这个案子交给三法司公开会审,还清白于天下,非如此不能平众议,还请陛下恩准。”
想起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倔强身影,万历心头茫然一阵异样感觉,对于王锡爵的上奏久久没有回话。
王锡爵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不给个结论决不罢休。不得不说万历的脾气这几天被百官折磨的好的太多了,“王卿远道归来一路辛苦,且回府休息,待朕好好想想再下旨罢。”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