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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那一丝狡黠的光。
“公公若是还记得,三年前常洛也是这样一场高烧,也是差点送命,可是今天还不是好好的活下来了?公公只将这句原话告知父皇,想必他会明白的。”相对于黄锦的惊讶,朱常洛表现的云淡风清,他相信不管是万历还是一心致自已于死地的郑贵妃,面对自已开出这个条件绝对不会选择拒绝。
“这狱中若有那些家伙对你不好,记不住名字就记住样子,回头我挨个收拾!”这是叶赫走时说的一句话,十足真金的可信度,朱常洛绝不怀疑。
叶赫一直是以自已大哥自居的,可是自已前后二辈子加起来,无论是生理年龄还是心理年龄都是叶赫的两倍还多,可是这些有什么关系呢?有谁会拒绝别人真心的关怀和帮助?看着叶赫和黄锦消失在自已的视线,朱常洛轻轻笑了起来。
申府内灯火通明,申时行这几天是当几年过的一样,连带着头发胡须都白了一大半。看在申忠眼里又急又忧,照这样下去,等不到皇长子殿下出来,自家老爷没准就挂了……所以在看到王锡爵出现后,申忠哭得就象个孩子。
“我说申汝墨,什么时候你家申忠这么喜欢我啊?你看看见着我哭成这样,可见这几个月得有多想我了,哈哈。”
几个月没见王锡爵,这张难看的老脸在申时行眼里好象开出了花,怎么看怎么顺眼,一直到申忠送上茶来,闻这味就是自已最爱喝的雪顶寒翠,王锡爵很满意。
“皇长子的事陛下怎么说?”等他喝了几口茶,申时行这才缓缓开言。
提起这个事,王锡爵脸上笑容敛去,换上一片凝重,“我说来个三司会审,皇上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等我明天我再进宫,看皇上怎么说。你知道咱们陛下的脾气,不能逼得太急,否则事得其反。”
“明天如果皇上还是不肯同意,我就亲去太和殿,赔上这一辈子的身家性命来个死谏!”王锡爵悚然而惊,瞪大了眼,“申汝墨,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几个月不见你疯啦?”
“人生一梦,白云苍狗,错错对对,恩恩怨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所为弃者,一点执念而已。”申时行缓缓站起来,凝视着窗外沉沉黑夜。
“元驭,我上半辈子的执念就是登上大明朝权力顶峰,入内阁,当首辅,不辜负寒窗十年苦读,为大明为百姓做几件事,这些我做到了,可是现在……若我有生之年看不到皇长子登上皇位,看不到大明盛世由此开创,只怕我死不瞑目!”
“疯子疯子……”习惯了申时行见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的王锡爵,除了疯子两个字,不知用什么话才能形容这个周身散发狂热气势的申时行,拿着茶杯的手一直在抖,茶水都撒了一身,王锡爵混然不觉。
这个平静的夜晚注定很多人会睡不着,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论语。卫灵公中有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虑之不远,其忧即至。祸因多藏于隐微,而发于所忽。智者避险于无形,明者远见于未萌。诏狱内的朱常洛不停的反复背诵着这段话。
若自已重见天日那一天,象今天这种境遇、这种狼狈绝对不会让它重演,因为他不会再给对手这样的机会,中毒一次、诏狱两次,绝对没有第三次!朱常洛狠狠的对着一只抬着头望着他的老鼠郑重发誓,被煞气吓到的老鼠吱吱叫了两声掉头跑了。
得到从诏狱回来的黄锦回话,万历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说他可以治洵儿的病?”
黄锦心里一声苦笑,果然儿子间也是不同的,大儿子的生死远没有三儿子病来得重要,“陛下,殿下只说他可以一试。”黄锦谨慎的琢磨措词,可是他发现无论怎么说,都不如将朱常洛原话搬出来更好。
第七十一章指证
天地不可一日无和气,人心不可一日无喜神。黄锦从诏狱带回的消息,让高兴两个字几乎写到了万历的脸上,虽然对朱常洛真能救人还是假能救人不无怀疑,可能是应了关心则乱那句老话,在一群太医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此时朱常洛的挺身而出,万历想当然心情大好。
万历抱着一肚子心思来到了储秀宫,将朱常洛的原话告知郑贵妃,果然没有出乎朱常洛的预料,尽管心里疑窦从生,可郑贵妃只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烧得奄奄一息的朱常洵就马上同意了。
一个溺水将死之人眼前就算漂过一根稻草,也会毫不犹豫的抓住!
就在万历刚要命黄锦去将朱常洛从诏狱带回来的时候,门外传来李德贵一声尖叫:“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一听这两个名字,郑贵妃头嗡的一声有点发晕,在这宫里她只怵一个人,那就是李太后。太后一直不喜欢她甚至已到厌恶的地步她心知肚明,仗着有万历的盛宠才使得她和太后这么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在这个时候太后和皇后的突然造访,让郑贵妃有一种说不出原因的心慌……
“皇上,……”郑贵妃的慌乱落在万历的眼底,这让他十分心痛,先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许是母后是听到洵儿不好,和皇后来看望也末可知,有朕在你尽管安心便是。”
此刻天色方暮,有宫女上前点起灯烛,灯火辉煌中李太后在一众宫娥的簇拥下缓步进来,虽然一身便妆,脸上带着几十年宫中生活养就的一贯笑容,可笑容再温和,也压不住藏在眼底那一丝冷酷。
太后左手边上正是王皇后,一身明黄宫妆,仪容严谨,只是脸色有些憔悴。
“儿子见过母后。”虽然奇怪这婆媳二人组的神兵天降,礼数不能缺,万历连忙起身撩衣施礼。
李太后先去后殿看了朱常洵,又向在旁侍疾的太医问了几句,得知三皇子不大好的消息后,就算再不喜欢他的娘,但朱常洵毕竟是自已的孙子,李太后心头很是难过,叹息一声后转身扶着王皇后的手来到正厅坐下。
坐下后的李太后沉着一张脸没有开腔,严肃的态度让万历难免惊诧。
自从永和宫自已一句宫女所生揭了老娘的短后,虽然事后竭力弥补,但是太后的脸永远是淡淡的,母子间这道裂痕始终无法完全愈合。而且万历已经看出来,这次老娘驾到储秀宫除了看望三皇子之外,肯定还有别的事要说。
“三皇子年纪还小,即便生病也不能劳动您来看他,可不是折了他福份了么,即然瞧过,母后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免得让儿子挂心。”难捱的一阵沉默后,万历率先打破了僵局。
“哀家养得好儿子果然孝顺。”李太后彻底放下了脸,“三皇子也就这样了,哀家的大皇孙现在何处?”
万历心中一沉,朱常洛进诏狱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提起这事所谓何来呢?“母后何必明知故问,他在永和宫私藏蛊人,儿子依律先将他拿到诏狱之中。”
“为一子损一子,哀家果然生了个好儿子、做的好事情!”这句话份量重让万历拿不上,同时心里也有些不高兴,“母后,永和宫里搜出的蛊人确确实实的铁证如山,这个无可分辩,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儿子将他先纳入诏狱关押,何错之有?”
李太后呵呵一阵冷笑,转头盯着郑贵妃,“郑妃,你可有什么说的?”
早在李太后提出蛊人的时候,郑贵妃已经变了颜色,今天太后杀气腾腾似有兴师问罪之意,难道那里露了什么破绽不成……心里顿时一阵发虚。
“臣妾无话……可说,洵儿眼下命悬一线,臣妾心里难受。”在郑贵妃无数次哭泣纪录中,这次为儿子流的泪这次绝对是情真意切,可这一番梨花带雨在李太后眼里,纯粹就是狐狸精放骚,不可容忍。
“既然如此,可将那个蛊人拿来与哀家一看。”
太后不是别人,即然她要看,既便是万历也不敢拦着,得了眼神示意的黄锦麻溜的转身出去,一会托着一个盒子就进来了。皇后打开盒子取出一个娃娃,接过后只瞧了一眼,李太后眼底便是一片嫌恶。
“母后请放心,儿子知道此事疑窦甚多,只等洵儿稍微好一些,儿子一定亲自过问此事,总之不会冤了他就是。”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对万历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了,可是李太后并不领情,举起手中娃娃指着皇帝,“皇帝不必再费心思审这个案子了,哀家和皇后已经给你破了!”
“啊?!”一语如惊雷,响在储秀宫每一个人的头上,郑贵妃的脸瞬间雪白如纸,万历这一惊吃得不小,“母后,您在说什么?!”
“陛下,今天见到这个蛊人后,臣妾可以确定皇长子是冤枉的。”没用太后说话,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皇后迈步上前。
万历的回应是直接皱起了眉头,一脸的厌恶和不耐烦,“皇后没事就在昭阳殿呆着养身子,平时替朕多孝敬母后,就是你的功劳了。”
至深至浅清溪,至亲至疏夫妻,这话果然不假。皇上冷冰冰态度对王皇后来说如刀插心,痛彻心肺,可脸上神色不动,“臣妾并非僭越擅管此事,只是巫蛊事件发生于宫中,身为皇后,过问一下也是应该。”
“绘春,将那匹茜香罗拿上来罢。”
茜香罗三个字一出口,别人倒没觉得怎样,郑贵妃瞬间天旋地转,脚一软差点倒在地上,旁边的伺候的桂枝一声惊呼,“娘娘,您怎么了……”狠狠推开扶着自已的桂枝,眼睛怒不可遏的向一旁李德贵看过去,可李德贵似乎已经傻了,眼睛直勾勾只顾瞪着那个蛊人……还有那匹茜香罗,郑贵妃一颗心瞬间冰凉,如堕雪窟。
郑贵妃的异常,万历只当是这几日操劳过度,眼下支持不住,连快吩咐桂枝她扶到后殿歇息,王皇后拿眼斜着郑贵妃,冷笑不语。
“慢着,哀家还在这里,她要往那里去!老实呆着,一会还有话问你。”李太后一声断喝,郑贵妃苍白着脸没再动。万历沉不住气,“母后,您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候皇后手里拿着蛊人,绘春手捧一匹红罗走了上来,还是那个平淡的声调,“陛下慧眼,一看就知。”
万历恨恨的盯了他一眼,劈手夺过那个蛊人,又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