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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树林里飘起了寒雾,笼罩在明灯大师消瘦的身周。他手无寸铁,只在腰间插了柄破蒲扇,当然还有那只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酒葫芦。
盛霸禅在五丈外停下脚步,抱拳施礼,低沉的嗓音道:“严兄!”
明灯大师远远地欠身还礼,脸上没了往日洒脱不羁的嬉笑,默默无语。
盛霸禅收礼,抬头望了望樱树林上空的夜色,说道:“今晚没有月亮。”
明灯大师点了点头,道:“盛兄可知,为何我要等到今夜才向你挑战?”
盛霸禅面无喜怒,回答道:“严兄素来光明磊落,不愿趁人之危。”
“过奖了,”明灯大师也抬起脸仰望夜空,叹了口气道:“三个月,真的很漫长。”
盛霸禅皱了皱眉,说道:“你不觉得今晚的决斗很荒唐,也很无谓?”
“那个女孩儿,”明灯大师收回目光,徐徐说道:“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
盛霸禅一愣,淡淡地颔首道:“原来如此,恭喜严兄。”
“其实我非常佩服你。”明灯大师凝视盛霸禅,忽地说道:“你敢想,也敢做。”
盛霸禅的眉毛微微动了动,口气平淡得如同一碗白水,说道:“过奖了。”
“后天,明昙师妹的命运就将尘埃落定。”明灯大师悠悠道:“或许还有天心池的命运,也将见分晓。而你我,则不必等那么久。”
盛霸禅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道:“我请严兄看一样东西。”手腕抖动,指尖有一串线绳轻轻泄落,一只护身符在夜风里轻轻晃动。
明灯大师的眼眸里燃起一簇光火。在默默地端详护身法许久之后,他眼里的光火又渐渐地熄灭,恢复于明净,从容道:“盛兄好手段。”
当意外得知小夜竟是明灯大师亲生女儿的消息后,盛霸禅登时改变了原先的主意,微笑道:“看来今晚盛某不必再领教严兄的周天十三式了。”
明灯大师没说话,从腰间拔出破蒲扇,举在面前轻轻地一吹。“呼──”扇面簌簌吹落,他的手中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扇柄。
盛霸禅的笑意冻结在唇角,眼睛眯成两条线,像是一对尖细锋锐的针芒仿佛想刺透对面这个人的心头,却失望地发现自己一无所获。
他将护身符抛向明灯大师,低叹道:“严兄,你何苦如此顽固不化?”
明灯大师用扇柄挑起护身符上的线绳,缓缓伸手将它握入掌心,沉静地说道:“这句话也是我想请教盛兄的。”
两人一齐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之中。彼此的目光无声无息地交织激撞,迸溅出一串串无法用肉眼看到,却又真实存在的猛烈火花。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林间的风忽然停了。空气在凝固,在冻结,枝头的花苞瑟瑟颤落,满地的嫣红,也沾映了两人的衣衫。
明明没有了风,盛霸禅的袖袂凝束猎动,向前飘送。一蓬暗红色的光雾从他的体内冉冉蒸腾升起,像一个半透明的罩子笼定全身,原本凹陷的双目此刻显得越加深幽难测,隐隐流动着骇然的光芒。
明灯大师的身躯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态,看上去仍是那样的悠闲轻松,然而全身的衣袂都在向后飘荡,发出瑟瑟的微响。有丝丝缕缕的青烟从脚底嫋嫋而上,集丝成束萦绕在他的身周,忽而鼓荡忽而凝缩,宛如起伏不定的波涛。
双方的心神与功力,都在渐渐臻至巅峰,彼此用无孔不入的灵觉搜索着对方身上可能存在的,哪怕是细微到极致的破绽,斗智斗勇也斗耐心。
身为仙林正道两大超卓高手,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决斗不可避免。
只是盛霸禅未曾料到,明灯大师的禅功竟然精纯至此,在获悉爱女被掳的消息还不到须臾的时间里,便已完全沉静下来,将所有身外之事轻轻卸下,进入到物我两忘的空明心境中。
这样的敌人,是真正的可怕──他不会轻易被激怒,也不会轻易被打动,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无欲无求的禅心和自我圆融的斗志。令人感觉到他的肉体,他的精神,赫然是那样的不可摧毁,不可击败。
却说真禅和西门美人使出金蝉脱壳之计,双双留下兵刃溜出客栈,在漆黑的夜幕掩护下往天下观的方向御风疾驰。
他们并不知道在自己走后,客栈里又发生过什么事,令他们后悔终生。
尚未到天下观外,两个人就敏锐地感觉到了山上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渐渐放缓了身速借助山势林木的遮掩,向前方潜进。
在距离天下观外墙大约三十丈开外的地方,两人暂时潜伏了下来。因为前方的守备明显加强,如果硬往里闯,随时随地会成为天心池弟子练功的活靶子。
西门美人虽然娇悍,可也不是笨蛋,一双黑漆漆地大眼仔细观察着前方的景状,低声问道:“小和尚,你有什么法子混进去?”
真禅没有回答,聚精会神地关注许久,才用手在地上写道:“别急。”
西门美人没好气地道:“你不急,就这么傻待着,等到天亮也进不去。”
真禅神秘地笑了笑,继续用手指写道:“你不要紧了吧?”
西门美人愣了愣,才晓得真禅是在问自己司马阳的事。她不愿这小和尚看出自己心里的软弱,娇哼道:“要你管,本姑娘现在的感觉好得很。”
真禅晒然道:“那你干嘛跟桌子过不去?”
西门美人嘟着嘴道:“我是气不过爹爹的怪话,跟司马阳的死活没一点儿关系。”
真禅欣然道:“那再好不过,司马阳不是好人,我原本还怕你会吃亏。”
西门美人脱口反诘道:“他不是好人,那你就是好人了?你占我的便宜还少了?”
她的话一出口立刻感到失言,可已经收不回来了,羞赧之下又低骂道:“坏和尚!”
真禅的心莫名地砰然一跳。黑夜里的西门美人朦胧而美丽,近在咫尺的俏脸上有一层皎洁如月的玉光在流淌,带着玫瑰花芬芳的女儿香钻入鼻孔,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座同样幽暗的饮冰室。
就在两人默默无语各自想着心事之际,后方的草丛发出微响,林婉容现出身影低声道:“你们两个害得我好找,赶紧回客栈去!”
她的话音未落,一阵夜风从山岗上刮起。顿时草木皆惊,宿鸟惶鸣,几头巨大的夜枭冲天飞起,掠过林梢射向黑暗深处。
真禅突然抓住西门美人的藕臂,提身疾起,借着风势吹送埋身急进,穿越过密布在观外各处的守卫视线死角,跃上一株墙外的古木,身子一收一放犹如弹簧,已翻到墙内,顺着墙壁滑落到近处的一排雪松上,又立即伏下不动。
这一连串的动作兔起鹘落没有丝毫的停顿迟疑,西门美人就像个牵线木偶被真禅带着,稀里糊涂已进到观中。她心里破天荒地对这小和尚生出了一缕钦佩之情,寻思道:“我说他刚才在外边为啥对着观墙发呆,原来早都计算精准了。”
刚想到这儿,林婉容如影随形地追到,无可奈何地传音入密道:“你们啊……”
西门美人挣脱真禅的手握,也用传音入密问道:“林姨,你怎么也跟进来了?”
林婉容先从袖口里取出奇形双刀递给西门美人,又将背上的乌龙神盾解下交还真禅,苦笑道:“我就猜到你们不肯回头,只好把兵刃也带来了。”
西门美人眉开眼笑,喜滋滋将奇形双刀纳入袖中,说道:“林姨,你真好。”
真禅见状,心里一笑道:“其实林姨也放心不下司马郎中,只是嘴上没说罢了。”
西门美人打量观墙内情景,问道:“小和尚,你说杨恒的娘亲会关在哪里?”
真禅摇了摇头心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能够晓得?”忽然一省,才察觉方才西门美人是用少有的商量求教语气而非凶神恶煞般的命令吩咐,在和自己说话。
林婉容的仙林阅历虽也不算丰富,可比起真禅和西门美人来已是不知胜出了多少,沉吟说道:“咱们想法子抓个资历辈分较高的天心池弟子,向他问讯。”
西门美人一根直肠子通到底,苦恼道:“这些人脸上又不写字,本姑娘怎么知道哪个辈分高,哪个资历浅?”
真禅差点没笑出声,千辛万苦地憋住,比划道:“胡子长资历深,头发长见识短。”
看真禅比划的前半句话,西门美人也觉得颇有道理,不由连连点头。等真禅打出后半段手语,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连点了两下头,这才猛然醒悟,柳眉倒竖道:“你敢取笑本姑娘,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若不是身处危机四伏的险地,真禅早已笑得前仰后合了,忽然觉得有时候西门美人生气的模样也挺有趣可爱。
林婉容暗叹一声,劝道:“你们两个都别闹了,那边有人来了。”
真禅和西门美人齐齐噤声望去,就见三名天心池的守卫顺着观墙自东而西巡视过来。走在前面的是个中年道士,后边跟了一道一俗两名年轻弟子。
西门美人寻思道:“看样子这中年道士的身份要高些。”有心向真禅求证,迅即想到自己刚刚被他取笑过,不由赌气道:“哼,待会儿我定要让这小和尚知道,本姑娘的见识不短!”
真禅悄悄向两人做了个手势,表示那名中年道士由自己来对付。他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颗松球,等到那三个人走到树下时,指尖运劲向侧前方疾弹而出。
三名天心池的守卫下意识地回头观瞧,真禅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从树上飞掠而下,左手一捂中年道士的嘴巴,右手快逾飞电封住对方经脉。中年道士猝不及防,软倒在真禅的怀里,自始至终没有发出半点响动。
再看西门美人和林婉容也分别制住了其他两名天心池守卫。三人一齐动手,将俘虏挟持到雪松后。西门美人拔出刀来,架在中年道士脖颈上,努力做出凶恶神情,低声道:“老实点儿,不然休怪姑奶奶的心狠手辣!快说,明昙关在什么地方?”
可等了片刻,那中年道士面孔涨的通红,硬是没从嘴里吐出半个字来。
西门美人自觉很没面子,羞恼道:“你以为姑奶奶是在说笑?”
真禅在旁古怪一笑,探指解开中年道士的哑穴。西门美人脸一红,这才知道人家实在讲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