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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恒勉强笑了笑,说道:“那么,咱们就在这儿分手吧。”
石颂霜低垂螓首,没有应声。疾舞岩自那日在清碧溪边与杨恒抵膝倾谈后,对他和石颂霜之间的微妙感情亦猜到了一二,见此情景便偷偷扯了扯魅嗣丽的衣袖,拉着魅瑙仔悄悄退到远处。
千般不舍万般无奈,一时齐齐充溢在杨恒的胸中。他感激上苍,令得自己和石颂霜在分离三年后再次相逢。然而,冥冥中似有天意弄人,每一次的重逢只是为了又一次地分开,相伴总比孤单短暂。
是的,孤单,是从你爱上一个人的那刻开始的。但杨恒不知道,这孤单何时才能结束──也许永远不会有尽头。
“代我向石老爷子问好,”杨恒怅然道:“我和他也已有三年多未见了。”
“外公也很惦记你。”石颂霜的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小圈,“等你有空的时候,不妨去黄山看望他老人家。”
杨恒的身躯震了震,仰起脸眺望蔚蓝如洗的晴空,不置可否道:“好,我记下了。”
“你送我的阿耨多罗花一直开着,很美。”石颂霜顿了顿,说道:“外公正在加以炼化,希望能将它炼成一件护身神器。”
一段寂静后,石颂霜终于狠下心来说道:“那么……我走了。”
杨恒没有回答,石颂霜又等了等,暗暗地一声叹息,举步而行。
走远,走远;远走,远走……两人的身影逐渐分离,在午后的阳光下拉出一条魂断神伤的线迹,宛若一曲离歌在唱。
“颂霜!”杨恒突然叫道。在石颂霜愕然回首的一瞬,他已冲到她的面前,不由分说地将她的娇躯拽入怀中,低下头重重亲吻在她的樱唇上。
这是怎样的痛楚,怎样的黯然销魂?石颂霜的心一阵颤栗,泪水如溃堤,迷失在杨恒火热有力的亲吻中。
时间凝定,仿佛这一霎那已是地老天荒的永恒。他和她忘情地拥吻着,浑然忘却了身外的所有。三年的思念,无数夜晚的魂牵梦萦,都似火山般在这一刻忘乎所以地爆发出来,让彼此的心跳融汇成奔流不息的大川,涤荡去心底的尘埃。
他尝到她咸湿的泪水,心几乎疯狂,压抑太久的情感摧毁了理智的禁锢,从喉咙里呐喊出深深埋藏的心声道:“我不要你离开我!”
石颂霜几乎窒息,也不知自己是在摇头还是在点头?只知道自己的唇和他的唇缠绵悱恻难分难舍,自己的心和他的心激撞交融无法拆离。
唇分之际,杨恒捧起她泪流满面的俏脸,任由心情激荡,痴痴道:“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傻瓜,你这个天字第一号大傻瓜!”她的心里悲喜交集地呼喊道:“难道你还不晓得,我一直一直,都只爱你!”
可是她说不出口,所以她摇头,她点头,她的心痛苦地挣扎着,闭起眼睛无助地低泣。
杨恒笑了,因为他已经明了她的回答。她不答,只因她的心间仍有枷锁未曾解开。是的,她是固执的,从来不愿亏欠任何人。一旦欠了,就要偿还,哪怕让自己忍受煎熬……
用么指轻轻抚去她脸颊上的泪痕,杨恒吻着她的发,在她耳边缓缓道:“别怕!我们一起面对所有,一起去救醒他──记住,无论未来有多难,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石颂霜静静地依靠在他的胸前,忽然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含泪微笑道:“记得来找我──”娇躯如雨燕般脱离杨恒的怀抱,投射向云空。
杨恒的心仿似也随着怀抱一起空了,伫立原地良久未动。高远空阔的蓝天下,石颂霜的倩影渐渐地去远,慢慢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在视线里模糊。
“杨兄弟,”疾舞岩走了过来,低声劝慰道:“你没事吧?”
杨恒摇摇头,说道:“疾大哥,我很好。谢谢你,咱们后会有期。”
疾舞岩握住杨恒的手使劲晃了晃,说道:“希望很快能喝到你和石姑娘的喜酒。”
四人依依惜别,青山绿水之间忽又只剩下杨恒一个人。这一次,激情已经点燃。纵使彼此身在两地,却也阻挡不住炽烈的憧憬。终于等来这一天,他们可以将生命中的喜悦与甜蜜与彼此分享,甚或苦痛或哀愁。而他更加清楚接下来自己该做的事。
略作盘算后,杨恒驾驭仙剑直奔东昆仑,期望能够知道在那里,真禅到底经历了什么?
屈指算来,这已是他三上雄远峰。前两次杨恒都是为仗剑救父,满腔怒忿而来。而今时过境迁,杨南泰离世已有三年,母亲也重归峨眉青灯古佛面壁修行。此次再来,他的心情也变化了许多。
那些灭照宫的守卫看见杨恒到来,均都又是惊讶又是恭敬。毕竟神藏峰大战时,杨惟俨曾当众宣布由他接任灭照宫副宫主一职,无论杨恒乐意与否,这些守卫却是丝毫不敢怠慢,将他引入宫中。
杨恒晓得自会有人将自己来访的消息飞速报知杨惟俨。他径自来到秦鹤仙的墓前。秦鹤仙的坟冢已被修葺一新,旁边却多出了一座杨北楚的新坟。
出乎杨恒的意料之外,在这两座坟墓的不远处,还有一座杨南泰的衣冠冢。
他从包裹里取出上山前购买的香烛纸钱等物,先祭拜过杨南泰的衣冠冢。
他点燃香烛,看着纸钱在吞吐闪烁的火苗里慢慢变得亮红,又渐渐地黯灭,化为了灰烬,就像养父的一生,平凡而绚烂,最终被风吹去。
他将剩下的纸钱全都烧在了秦鹤仙的墓前,又代真禅向她磕了三个头。
最终,杨恒还是来到了杨北楚的坟前。他望着墓碑,心中仍然无法相信这个人竟是死了。所有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如今都已随着他的尸骨一起深埋进了脚下的这片黄土中。可讽刺的是,杀死他的既不是自己,也不是旁人,居然会是真禅。
生自己的,养自己的,两个男人……一对兄弟,此刻俱都静静地安睡在了他的面前。无论他们生前有着多少恩怨纠葛,甚而曾经拔剑相向,势不两立,百年之后却又安安静静地躺在了一起。
“阿恒。”凌红颐的声音忽地从他的身后传来。她挎着一只花篮,远远地走来。
“凌姨,”杨恒从沉思中醒来,回转过身向她招呼道:“许久不见。”
“三年了吧?”凌红颐望着杨恒轮廓分明的脸庞,笑道:“你长大了,还高了许多。”
她将篮里的花分成三束,摆放在了杨南泰、杨北楚和秦鹤仙的墓前,絮语道:“我每天都要来这里一次,在他们的坟前摆上一束花。”
杨恒注意到凌红颐鬓角旁的小白花,问道:“他……真的死了?”
凌红颐一言不发地凝望杨北楚的坟冢,明眸里流露出一缕哀色。
杨恒有了答案,胸中涌起难以名状的情绪,说不出是失落,是空虚,还是其他什么,又低声地问道:“果真是真禅杀了他?”
凌红颐点点头,回答道:“三年之间,他们两个全都走了。每回我站在这里,瞧着眼前的坟堆,总觉得这一切,不该是真的。”
杨恒别有感触,沉默下来。凌红颐侧脸道:“如果说这是报应,那么这报应也未免过于残忍。阿恒,回来好么?在这世上,你已是老宫主惟一的亲人,也是惟一能够帮助他的人。我想南泰有知,也希望你能回来。”
杨恒面色平和,徐徐说道:“这种滋味,我在十年前就已品尝过。可他还有灭照宫,还有像你一样忠心耿耿的部下。十年前的我,又有什么?你说得不错,这是报应。但这报应不该着落在我爹爹和真禅的头上。杨惟俨不是一直想做孤家寡人么,他如愿了──可牺牲的却是我爹爹和娘亲!”
凌红颐玉容一痛,叹息道:“阿恒,老宫主失去的比你只多不少。”
杨恒缄默须臾,问道:“如果你们抓到真禅,会不会杀了他?”
凌红颐盯着杨恒的脸,反问道:“假如他杀的不是杨北楚,而是杨南泰呢?”
杨恒一愣,凌红颐平缓的语音却暗藏着比刀锋还要犀利地质问道:“只因他是你的兄弟,你便认可他的所作所为,哪怕他杀死的是自己的生父?真禅不是三岁的小孩,他必须为自己的作为负责。没有人想杀他,但他不能逃避责任!”
杨恒皱起眉头道:“凌姨,我们不谈这些事好不好?”
凌红颐却咄咄逼人道:“虽然不愿承认,但你已默认了我的说法对不对?”
“是,”杨恒回避凌红颐的目光,回答道:“我已见过真禅。我相信他此刻内心所承受的折磨,远胜于世上的任何刑罚。况且,他恨杨北楚也是应该的。”
凌红颐又是声幽幽叹息道:“你还是不能原谅北楚,宽恕一个人就真的那么难?”
杨恒避而不答,目光投向远处巍峨耸立的昆仑阁道:“凌姨,烦劳你带我去见他。”
凌红颐愣了下,旋即醒悟到杨恒口中的“他”便是自己的亲祖父杨惟俨。
莫名地,她略作迟疑才答应道:“好,我带你去见老宫主。不过……”她摇了摇头,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你见他一面也好。”
两人穿厅过廊走了好一阵子,方才来到昆仑阁前。如今的昆仑阁前,业已看不出那场惊天动地的血战的丝毫痕迹。十六名灭照宫护卫清一色的玄衣黄带,肃立在正门两侧,见到凌红颐和杨恒齐齐施礼。
走过正厅,里面是偌大的一座庭院。院中栽满挺拔苍翠的竹子,一条碎石小径直通前方的两层小楼。
凌红颐引着杨恒走到小楼外,杨恒抬眼望见门上挂着一块黑色金字的匾额,上书“千秋堂”三字,一股沧桑雄豪之气扑面而来。
凌红颐驾轻就熟,推开虚掩的门户,说道:“这里是供奉杨门历代先贤的宗祠。”
杨恒心中奇怪凌红颐为何要带自己来这地方,迈步随她走入宗祠。
祠堂的正中处矗立着一尊灭照宫开山宫主杨廷昭的塑像,通体以黑铁锻铸而成,威武庄严栩栩如生。在塑像两旁各有一排桌案,上面摆放有杨门历代先祖的灵牌,其后的墙上数十幅画像高高悬起,最后的两幅赫然就是自己的养父与生父。
杨恒心神剧震,刹那感觉有一股雄浑古远的无形气势从四面八方一起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