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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张先生吃饱喝足之后,突然想起多年以前的一桩旧闻,还想从驿站讨要些盘缠,便套用旧闻之中的套路,叫过驿长,指着纸符问他,上面写着“仅供饮食而已”,现在饮食已毕,“而已”在哪里?
驿长就愣了,什么叫“而已”?
张先生告诉他,此“而已”非牛非马,非骡非驴,乃是一种异物,你这没有也可以,以金银财货抵偿即可,也不多,三千贯一个。
驿长一点也没惯着他,直接就给轰出来了,还让他把“饮食”所用财货补上,要不然的话,就让他在驿站劳作赔偿。
杨凤楼听完了,不由得哭笑不得。
那桩旧闻他也听说过,好像是发生在江南道,一个“而已”还真讹诈了驿站三千贯钱粮,但是,那件事是发生在七八十年前,那时候的驿站,和现在的驿站,完全是两码事!
大唐建立之初,太宗皇帝就特别重视驿站的建设,明令沿着驿路,每三十里设立驿站一座,以当地富户充当驿长。
这条命令,在实行过程中,就变了味道,当地富户以贴补驿站的用度为名,在驿站周边大量开设客栈茶肆,所得银钱却大部分落入自家的口袋。
久而久之,驿站越来越破败,那些富户倒是一个个混得家境更加殷实。
那个“而已”之所以能够成功,便是抓到了富户驿长的心理,他们只想闷声发大财,却不愿得罪节度使身边的人。
而张先生这次,明显是找错了人了。
安史之乱以后,朝堂的衮衮诸公也意识到,把驿站系统的一个个节点,交给商贾富户也不是个办法,就改变了命令,以朝堂派遣人员为天下驿站的驿长。
此驿长,非彼驿长啊!
对着一个官员,玩这套,能捞到什么好处?
杨凤楼看着张先生,一阵无语。
而那位驿卒还在喋喋不休,“我看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贡生,那纸符也是伪造的!老家伙,你知道伪造大唐令符是什么罪名!?”
杨凤楼一听,不能不管了,要不然的话,再想见张先生,最起码得跑趟崖州了。
“嘿,这位小哥,话不能这么说,我这位张老哥,祖籍赵州,乃是如假包换的贡生,只不过科场不太如意,这才想起罢考归田,你可不要信口胡说……看看,纸符之上,是不是节度使大人的印信?这样吧,这二百文你拿着,就当支应他伙食的费用了……”
驿卒嘴一撇,“还差三百。”
杨凤楼一阵气结,唐末铜钱的力虽然大不如前,但二百文也足够三口之家支应几天了,怎么还要三百?
身旁张先生面红耳赤地说道:“我住了五天……”
杨凤楼:“……”
帮张先生补齐了铜钱,杨凤楼带着他回到了客栈,张先生一看赵家班全体都在,更是羞愧异常,一个劲地叨念着“斯文扫地啊……斯文扫地”。
杨凤楼把他领进屋子,问道。
“说说吧,怎么到了这里?”
张先生又是一声长叹。
原来,张先生在得知了张大善人乃是江洋大盗之后,听从杨凤楼的安排,以生病为由,没有跟着出殡,又得杨凤楼安排泥鳅暗中照料,总算是没有受到什么为难,不过,也在长安城待不下去了,这才打点行囊,准备回老家。
怎奈在张府做账房的收入,被官军收缴得差不多了,刚刚走到晋州,便囊中羞涩三餐无以为继,不得已之下才考虑“而已”,要不是碰上了杨凤楼,真不知道得凄惨到什么程度呢。
杨凤楼点点头,沉默半晌之后,直接开口。
“我这个贵和班里面,正好缺个账房,就请张先生重操旧业,如何?”
“我……我不太想干……”
张先生知道杨凤楼是干什么的,更是知道右龙武军是什么存在,现在在晋州碰上杨凤楼,又以戏班来掩饰身份,一看就知道没好事,他实在是不想趟这个浑水。
不过,杨凤楼却微微一笑,一句话,就让张先生颓然答应了。
“你想活,还是想死?”
这正是杨凤楼第二次见到张先生说过的话,当时他正用刀子架住了张先生的脖子,后面还有两句,“想死,就放你走,想活,就得听话。”
很显然,现在,就得听话了。
杨凤楼看着张先生答应做贵和班的账房,站起身,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不会亏待你的……对了,那五百文,从你的月钱里扣……”
张先生:“……”
。
第53章 承天镇
张先生单名一个清字,虽说有些时运不济,却也是从县学州学,一步一个脚印升上来的赵州贡生,着实有些真才实学。
他进入贵和班几天之后,让杨凤楼不得不感叹,这人啊,只要放对了位置,就能焕发出他独有的光彩。
张清,便是如此。
进入贵和班不过几天功夫,便完成了所有资产登记造册,大到蟒服大靠,小到旦角头面上的一支钗子,都按照杨凤楼的粗陋条目,全都在花册上记录得明明白白。
说实话,这些演出用的服装,除了杨凤楼自己的那些,都是他承接了任务之后,通过用龙武军的关系,请将作监和织造署的匠人赶制的,由于时间紧迫,杨凤楼一拿到这些服装道具,便急急上路,还真没时间仔细清点一番。
等到张清把清单举到他的面前,杨凤楼才知道贵和班现在到底有多少家底。
不但如此,张清还按照杨凤楼的建议,形成了出入账目,简单分工之下,张清执掌出账,泥鳅执掌入账,约定每月顶对一次,虽然形式上还有所疏漏,也一改贵和班以前花多钱根本没数的局面。
最让杨凤楼欣喜的,便是张清还能够在剧目的排演上建议。
“这两出戏,我觉得第一次登台,还是演《长坂坡》为好,《锁麟囊》当然也好,但是咱们贵和班排演的时间过短,怕很多细节之处还表演不出来,尤其是这出戏主要以薛灵湘的唱段来吸引观众,第一怕聂姑娘的压力太大,第二也怕那些观众的接受能力还没有培养好,弄不好就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这出《长坂坡》就好的多,赵子龙单骑救主,张翼德喝退曹兵,这赵张二人,都是咱们幽燕人士,在河朔三镇算得上家喻户晓,就算没啥见识的乡野村夫,也都听说过他们的大名,只要上演,必然轰动。”
“只不过,这个剧本还是要调整一下为好……您看,这出戏的第一场从曹操点将开始,不算龙套,仅武将就八员,不说人员,就是八套硬靠,咱们贵和班也拿不出来啊,我看不如直接从第二场的当阳歇马开始演,另外,我还建议,把八员大将改成四员,逃难的百姓也得削减,要不然的话,就算咱们贵和班全上台,也不够,再说,也没有那么大的台子啊……”
杨凤楼听了之后,感觉张清说得很是在理,便点头答应,之后在剧目的排演上,也总是请他过来,对他颇为倚重。
张清加入贵和班只不过短短的时间,就彻底融入,而且还渐渐有了向智囊发展的势头。
只不过,聂一锦对他却一直没啥好脸色。
后来一琢磨,这才想明白。
原来是聂一锦埋怨他把《锁麟囊》排在了后面,很不满意。
杨凤楼知道这件事后,不由得哑然失笑,对聂一锦这种小女儿的心思,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嘱咐张先生好好做事,其他不必多想,就算了事。
长话短说,贵和班六月十七离开长安,白天赶路三程九十里,夜晚排演《长坂坡》,过河中府,走绛州,晋州,沁州,仪州,历时半月有余,便来到了太行山下。
按照原本的计划,应该在这里歇脚一天,然后走太行八径之一的井陉,直奔成德方镇。
贵和班歇脚的小镇,隶属太原广阳县,名曰承天,得名于镇守井陉苇泽关的承天军。
这苇泽关,便是鼎鼎大名的娘子关,相传是太宗朝长公主平阳公主,练兵驻守的所在,在玄宗朝安史之乱的时候,那是朝廷军队东出太行的必经之路,也是防守乱军的重中之重,战乱之中重建加固,建成军堡,由肃宗亲自命名“承天”。承天堡,又在四镇之乱之时,抵挡方镇人马,可谓朝廷防御河朔三镇的第一道防线。
一直以来,承天堡都由承天军镇守,随着承天堡的军事作用越来越凸显,承天军的人数也越来越多,自然对各种生活的需求也越来越多,久而久之,便在井陉西头发展出一个小镇,这便是承天镇了。
小镇虽然不大,却很是繁华,茶肆酒楼一应俱全。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不但有沐休的承天军军卒,也有南来北往的商贾行脚,更有数量众多的江湖人士,佩剑挎刀,昂昂然行走于闹市。
贵和班进入承天镇,寻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杨凤楼难得没有排演新戏,带着泥鳅和牛四,随意行走。
抬头看到一酒楼,随意一扫,杨凤楼却眼神一凝,迈步进去,自有伙计招呼,杨凤楼却是一笑。
“找你们掌柜的……”
说完之后,竟然不再理会伙计,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酒楼一层的正中。
那里正有一位说书先生表演评书,却不是随意坐在八仙桌旁边,而是坐在一座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表演,众多酒客,散乱在周围。
正是这张高台,吸引了杨凤楼。
高约三尺,长约五十步,宽约三十步,三面突出,说书先生背后的一面,挂着一幅宽大的帷帐,将后面的空间,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除了三面突出的部分没有围栏之外,这就是一座标准的戏台!
“这位公子,小老儿姓何,乃是此间酒楼的掌柜,请问,有何赐教?”
却是酒楼的掌柜来到了杨凤楼的身旁。
杨凤楼一指高台。
“这张台子,我明天要用,你开个价吧……”
何掌柜一愣,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客人。
杨凤楼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考虑银钱的问题,便开口说道:“这样吧,我说个办法,请何掌柜斟酌,我从明天辰时开始使用,到华灯初上为止,保证你酒楼的酒水收入,比今天高出三成,如果不行的话,我就给你补足三成……而我分文不取,只是借用一下贵宝地……”
何掌柜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