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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是这样,美国也是如此。由此可见,对整个会议又能寄予多少希望呢?他们一定会竭力促成一个折衷的和平。但是中国不想要这种和平。中国要求九国予以保证,它目前正在捍卫的是不可侵犯性。也许通过发布实施制裁会有帮助,可是即使这一点也是成问题的,因为日本已经发出了这样的威胁:一旦用制裁措施给我们制造麻烦(石油禁运等等),我们就加强对中国海岸线的封锁,就是说,欧洲国家和美国至今还享受的一切特权就要中止。然后日本就对中国宣战!在此以前还只是一种“友好的争论”!可怜的中国呀!
我们读到中国军队在上海抗击纪律严格的日本部队的有关报道时,确实是惊讶的,而且那还是一支征募制军队(虽然南京政府规定了普遍义务兵役制,但并没有得到实施)。虽说是向上海派出了由德国军事顾问训练的(据说这些顾问三分之二已经阵亡)南京最好的部队,可是如果得不到足够的装备,即使是最好的部队又能有什么办法?在装备方面实在差得太远了!日本的现代化军队装备有重型火炮、无数的坦克和轰炸机等等,力量远远超过了中国军队。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问题。日本当然最明白为什么他们的进攻不可等得太久。再过四五年之后,它面对的就是一支中国的人民军队,这支人民军队有很大的可能会战胜它。这个风险日本人是不愿意冒的!
11月7日
还是倾盆大雨的天气,完全像我们所希望的!
最近的伙食不太好,但我还没有弄清楚是“战争问题”还是“佣人问题”。我们的管家请了3天假,在他不在期间,他叫来了一个替工,令人无比高兴的是他会讲一口地道的无可否认的上海洋泾浜英语。今天早餐时我们之间有过如下的交谈:
主人:你过来!火腿和煎鸡蛋吃起来有鱼昧,这是怎么一回事?
佣人:鸡也没有办法,主人,现在已没有真正吃的东西了,只有吃鱼了。
主人:可是黄油也是这个昧道,难道你认为奶牛也只有吃鱼吗?
佣人: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主人,我要去问问它。
现在我真的想知道,奶牛将会回答什么!如果他把煎锅清洗一次,也许就会把鲸油的味道洗去。我将对此提出建议,因为很有可能我的那些防空洞的客人都是用的这只煎锅——就是说,我的煎锅!
除此以外没有什么新闻!
11月8日
今天是一段时间雨天后的第一个晴天,天空一碧如洗,而且没有轰炸!值得尊敬的日本老爷们不是忘记了我们,就是在上海忙得不可开交。下面防空洞那里看上去漆黑一团!
今天我们在这里搞“大扫除”。城里到处都在排干防空洞的积水,一些地方有军人和消防人员在帮忙。我这里不需要帮助。我们的“英雄地下室”里虽然已有2英尺深的地下水,可是我们自己把它抽干了,就是说,用的是水桶和食品罐。
我外出作例行的商务访问时,听到了相当多的坏消息。看来在中国人中间正在逐渐蔓延一种“准赤化情绪”。里贝先生不久前已经告诉过我,电厂的工人们在一定程度上都染上了“红色”。有人直接问过他,成为一个共产主义者是不是更好些?俄国人似乎在这里暗暗地作了大力宣传。今天有个商务方面的朋友(一个在美国上过大学的人,我不想说出他的姓名)私下里对我说,全体有文化的中国人都认为,如果美国人和欧洲人在布鲁塞尔的九国会议上抛弃了中国,他们都会投向布尔什维克主义。中国人对日本人的憎恨如此强烈,以致他们宁愿受俄国的控制而不是日本。多么周到的考虑!!谢谢!!究竟还会把中国引到哪里去呢?据说与上海的公路联系从昨天起就中断了。第一次没有收到上海的英文报纸(即11月7日的报纸)。
11月9日
美丽的航空天候,但没有空袭。
这很可能与上海的战事有关系。上海的报纸今天也没有到。上海的电台广播说,上海陷落了,就是说,上海地区内不再有一个中国士兵了。这样,南京和上海的联系完全被切断了,只要陆路不通,就不能恢复联系,至少暂时是如此。至于水路能否通行,需要过几天再看。类似情况在1932年初这里已经发生过一次。如果除了上海邮件一时到不了,再没有其他什么问题的话,我也就算了。但是,很有可能会随之产生与此相关的这个或那个问题,例如缺乏食品等。那时会变得怎样,暂时谁都不知道,我更是一点不知道。
韩(湘琳)先生说,中国人即使必须退到西藏,也不会讲和。但韩(湘琳)先生一个人的话是算不了数的。在上海的日本将军松井10天前曾预言在11月9日将中国军队赶出上海。他言中了。他同时还声称,随着上海的陷落,战事也就告结束。如果他在这件事上也言中的话,我不会反对。中国人确确实实英勇地进行了保卫!连日本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中国人之所以不能赢得战争,是因为他们缺少日本人的现代化技术装备。我们从收音机里听到,太原今天也陷落了。这样,就如同我们说过的,我们在这里暂时就无计可施了。假如说布鲁塞尔九国会议真的没有作出中国同意的而又不丢面子的决议(目前看上去很有可能),我认为,日本人将会采取的下一个步骤是,全力把中国政府即蒋介石统帅赶出南京。我可以设想这事也不会太难。据我的判断,日本军队要从陆路上推进无疑是不容易的,需要突破类似“兴登堡防线”的战线,会有重大的人员伤亡。要征服水路也不是那么容易,至少得清除扬子江上的水雷封锁,要摧毁江阴附近的要塞。就我听说的,日本军队只有用大规模的毒气进攻才能实现,我相信日本人实际上也会这样做的。
不过还有一个另外的途径,也即以前已经宣布过的,加强对南京的空袭。据别人告诉我,日本人目前在上海拥有将近600架飞机。据说前几次大规模战斗时,在大批歼击机和护航机的掩护下,有60架~100架轰炸机同时投掷了炸弹。如果这样的一支空军部队进攻南京,毫无疑问,他们定会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希望(上帝保佑)不会到这一步。万一真的到了这一步,到那个时候我宁愿待在“库特沃”号轮船上。不过,别说不吉利的话了!你这个呆瓜!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上帝保佑!我们还是别去管那种预言了。冥思苦想得越多,一个人的情绪就越糟。一场现代化战争就是地球上的一座阎王殿,我们在中国正经历着这场灾难,若与欧洲一场新的‘世界大战相比,也许它意味着只是一场儿戏。但愿善良的命运保佑我们免受此难!!
多么有趣,刚才收到了北方来的邮件:妻子10月31日从北平来的信,奥托10月6日从萨勒姆来的信,格蕾特尔10月9日从哈尔特恩来的信,并附有维利10月8日从柏林给她的信,连乌尔西(译注:拉贝对其外孙女乌尔苏拉的呢称。1996年12月,乌尔苏拉·赖因哈特夫人在纽约将《拉贝日记》公之于世。)也附了一张自己画的画。这是我在一天内收到的全家的好消息。奥托告诉我,他在去慕尼黑入伍之前,想于10月25日去探望格蕾特尔四五天。格蕾特尔得到柏林来的消息说,维利又要到中国来了(但愿这是真的!)。其实维利是孤身一人住在柏林。
11月10日
阴天,云层很低。尽管如此,13时15分响起了警报。约有9架飞机在城市上空交叉飞行,高射炮对它们进行了猛烈的射击但毫无成效。前前后后一片爆炸声。当高射炮弹的碎片开始在周围屋顶上劈里啪啦作响时,我立即命令大家躲进防空洞。只有里贝除外,他正站在学校走廊里用我18倍的蔡司望远镜观察天空。每次,当我们躲过了这样的“暴雨”安然无差地走出来时,我总是很高兴。可是,现在督促人们及时躲进防空洞却越来越难了。因为老天保佑,至今还没有出过事,他们也就变得麻痹大意起来。要是我在当时不偶尔狠狠地发一通火,他们就不肯相信会有危险。我们的防空洞被水泡得很软,我们辛辛苦苦地把地下水弄出去。我们不得不连续几个小时地排水。什么都又湿又滑,今天我就从台阶上笔直地滑了下来,把我的裤子搞得很脏,还丢了脸。为了不再发生这种事,现在一定要砌一个砖石台阶。14时45分,危险过去了。我注意到没有中国的防空飞机升空。难道已经没有防空飞机了?也许这不足为奇!
今天,我们的办公室勤杂工和佣人被征召去当兵了。他俩约为30岁出头至35岁左右,他们可能只是早上受训几个小时,因而白天的其余时间是有空的。
现在我们这里只有《远洋电讯服务》的消息来源了,它是《大陆报》(南京版)的一张对开四版的小报,通常只是“远洋电讯”的翻版,它试图以令人感动的方式在简短的“编者说明”中掩饰中国人遭受的巨大损失。只要我们能听到上海电台,我们当然就会知道发生的事情及其严重性。我们已不抱太大的希望,目前的形势“很难说”。对此我们也不得不听天由命!从上海前线回来的军事顾问们报告说,前线的后方有一批轻伤士兵在四处流浪,不守纪律。人们在夜间只有手里拿着毛瑟手枪才能出门!
11月8日一篇发自东京的“远洋电讯”很有意思,它报道如下:
六国清楚地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能指责日本人违反了“华盛顿协定”。因为这样日本就更有理由可以向英国和美国提出这样的指责。例如1923年3月23日,美国和英国炮舰轰击了南京,而且这种行为当时是得到美国同意的。他们似乎要我们日本人相信,1927年英国炮舰和1930年美国炮舰对中国敌意的进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