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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露气得浑身发抖,叱道:“卑鄙!你们太卑鄙了!”朱于渊心中发紧,不住地想:“幸亏早已将沿香安排在别座山峰中休养。今日此地种种污辱之言,她总算不必亲耳听见了。”
毕方侃侃而谈,只将那讥笑轻慢之言,一一扣于“那姑娘”头上。白泽始终沉默不言,一双光芒闪烁的眼睛,只牢牢盯住洛涵空的一举一动。
洛涵空置掌于膝,掌心向天,他脸上的红光越来越浓,头顶与周身。竟袅袅升起一缕缕白烟。白泽悚然一惊,忙移目瞧向穷奇,只见穷奇的脸色益发蜡黄,连双颊都开始塌陷。他身子发颤,似随时可能“哗喇”倒下,那断臂伤处原本有血汨汨流出,此刻血液却也渐渐干涸。这二人虽双双打坐。但瞧此情形,竟像是一个正在聚功,而一个却正在散功。
洛涵空的神采越来越鲜明。毕方倏然住口。两道担忧的目光,与白泽、武罗又迅速交汇。武罗略一思索,忽又问道:
“毕方,你先前说的那些话,似乎还瞧不出那姑娘有哪里被当成棋子啊?”
毕方瞪着洛涵空的脸,缓缓答道:“难道不是很明显么?”
武罗故意问道:“哪里明显?”
毕方高声道:“教主,这个可得由您本人来回答了。若是从我口里说出,只怕洛涵空还不肯相信呐。”
五月的山风尚无太多夏意,山巅的层云,已被摧残得不成形状。毕方一言既出,华顶台上骤地陷入死寂中。须臾,白泽的声音才缓缓打破了静默:
“大哥。去年此时,我当着你的面,拒绝了她的一番心意。而你……想来是一厢情愿,以为我只是害怕你,不敢得罪你,对么?”
他那一声“对么”,清逸婉转,尾调微微上扬,大有诱人回答之意。朱于渊浓眉一蹙,刚要出言提醒,洛涵空低暗的声音却已响起:“怎么不对?”
朱于渊心中一沉,白泽却早已接着话头,说了下去:“自然不对。其实……大哥,这么多年来,我根本就从不曾害怕过你,所有的忍让与退缩,全都是装出来的。至于为何要装,说来也很简单,不过就是为了完成在摧风堂中的两件大事而已。”
洛涵空并未停止调息,只慢慢地问道:“其中一件,便是故意诱骗女人,伺机打击羞辱我?”
白泽微微一笑,道:“很难得,你居然聪明了一回。”
洛涵空的声音更低,隐于山风之间,竟显不出喜怒:“你先是引诱殷寄梅,骗她倒戈投诚讳天。后来为了报复我,又故意勾引夏沿香,继而玩弄她,最后当众戏弄她,再将她始乱终弃?他们口中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白泽道:“自然是真的,又怎会有假?”
洛涵空声音陡扬,似有切齿之意:“反复利用女人,这种行为同禽兽有甚么差别?你若是男人,为何不早些光明正大亮出身份,寻我一决高下?”
白泽淡淡地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有何不可?况且,比起那另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来,玩玩女人,顺便打压你,又能算得上甚么呢?”
他的话音继续上扬,益发透着诱惑力,洛涵空双掌微微颤动,已不知不觉被他牵住了鼻子:“另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又是甚么?”
白泽笑了一笑,道:“清风幽竹意,千金醉红尘。世人皆以为讳天在我率领之下,辛苦恣雎,却终究还剩了两大门派,只怕再也无力诛灭——但其实却不然。千家帮虽侥幸尚存,可是,对于摧风堂,我却早在几年之前,便报仇成功了。”
洛涵空脸上的红光开始不断涌动:“摧风堂近年来名声益隆,你怎可能报得了仇?”
白泽凝视着他,徐徐而清晰地说道:“从我亲自毒杀洛韫辉的那一刻起。摧风堂的大仇,就已经得报了。”
说到这一句,他清逸的声音一转,声调拔高,竟隐有疯狂的兴奋之意。他猛然昂首,大笑起来,而毕方和武罗恰像约好了一般,亦同声而笑。三人的狂笑声猝地穿过劲风、越过翠竹,直刺入云端。
洛涵空虎吼一声:“孽种!”双臂一振,双掌自膝上撤回。他猛一挺身。竟自立了起来!
穆青露叫道:“洛大哥!”洛涵空咬牙切齿,浑然不理,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指着白泽的鼻子,怒骂道:“弑父的孽种!今日就算同归于尽,老子也必要做掉你!”
白泽等三人大吃一惊,绝未料到他在四色穰酒的控制之下,竟还能迅速聚起如此余威。三人慌乱地收住笑声,四下乱望。便想躲避。然而那穰酒之力早已深深钻入每一粒毛孔,他们除去还能说话外,又如何能挪动半寸!
洛涵空脸庞赤紫,怒目圆瞪。一步一步,径直朝着白泽挪去。白泽似已魂飞魄散,仓惶之中,大喝一声:
“穷奇!”
那独臂穷奇忽应道:“是!”
他身形一振。竟也自地上立起。他原本粗壮的身躯已皱瘪枯干,动作虽有些摇晃,却一点也不慢。他低嘶一声。竟从洛涵空背后朝他扑了过去,洛涵空猝不及防,被他一搡一推,猛地向前一栽,二人一同倒在了华顶台中央。
顾游心正全神打坐,被二人倒地声势一吓,猛地睁开双眼,惊道:“甚么情况?为何他们俩突然能动了?”
朱于渊双眉紧锁,低声答道:“洛堂主调息运功本已有小成,若能再坚持一会……唉!可惜……被他们如此一撩拨,可惜了……”
穆青露脸色苍白,叫道:“那只独臂怪呢?难道他的武功也同洛大哥一般强悍?不像啊!”
穆青霖在石亭中缓缓开口,沉声道:“他并非有多强悍,只是练的武功比较特殊,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强制散去体内所有功力而已。他本已失去一臂,功力大打折扣,再加上孤注一掷,强行散功,所以他现在的情况,已同那没练过武的人差不了多少。”
白泽已自镇定下来,冷笑道:“你这废人脑筋倒很灵活。”穆青霖神色肃然,道:“你们为达目的,不惜让同伴付出如此重大的牺牲,你们……”
那穷奇嘶声叫道:“为了教主,我自废武功又如何!”吼声里,他举起仅剩的一臂,朝洛涵空劈头盖脸砸去。然而他武功几已全失,纵然打砸,也毫无劲力。洛涵空咬紧牙关,在地上翻转过身,朝他眉心猛捣一拳,穷奇狂呼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毕方等人脸色疾变。穆青露叫道:“洛大哥,坚持住!”洛涵空跌跌撞撞推开穷奇,一手支地,还想朝白泽扑去,可是终于浑身一软,再次瘫倒。
朱于渊等人长声叹息。孟极叫道:“穷奇大哥!”毕方与武罗亦齐齐一叹,白泽猝然转头,眼中流露出又侥幸又惋惜的神色。
洛涵空伏在地上,肩头抖动,却终究再也无力站起。混着斑斑血迹的泥土沾在他脸上,他的声音宛如垂死的野兽:
“可恨……可恨啊……我今日虎落平阳,竟无力亲手替你们报仇……父亲……母亲……沿香……啊……”
众人闻言,皆震颤不已。唯有白泽却冷冷地笑起来,绝无快意,凉寒如冰。
华顶台畔却骤然升起一道幽幽叹息,如绵绵的云彩,轻轻地飘近,回旋在无尽的苦痛和绝望里。叹息渐止,却又有一个柔雅的声音,低低地说道:
“莫难过。我还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267章 侠骨香(一)
白泽的笑声猛地一挫,猝然而收。他一寸一寸地侧过脸,瞧着来人,动作渐渐僵木,宛若一尊塑像。
华顶台上的所有视线,霎时间齐齐投在了那一袭黄衫上。朱于渊脑中“轰”地一声,已听到穆青露大声惊唤:“沿香!你怎么来了?”
那柔雅的声音轻轻回应:“山中风波如此之大,我又怎可能闲坐房中、装聋作哑?”穆青露道:“可是……华顶台又高又险,路上处处交战,你孤身一人跑上来,肯定吃了很多苦……”
夏沿香道:“山下死伤惨重,剩余的人,也都无力阻拦我了。”说着,她脸色忽然一沉,沾着血和泥的裙裾,又开始缓缓移动。
朱于渊沉声问道:“沿香,你在华顶台边呆了多久?”
夏沿香淡淡地说:“不算太久。”她只说了半句,便戛然而止,她的视线徐徐从华顶台上掠过,朱于渊、穆青露、穆青霖、顾游心、朱云离、毕方、武罗、穷奇、方寒草……最后落在了洛涵空身上。
洛涵空伏于地中,只望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去。他似不知该如何对她,半晌,才讷讷地问:“方才那些对话,你都听到了?”
夏沿香凝视着他,半晌,才答道:“是的,我都听到了。”洛涵空的拳头骤然紧握,他的嗓音很苦涩:“一切都过去了,你莫要再放在心上。”
夏沿香低声道:“嗯,一切都过去了。”她移开目光,茫然直视前方,忽又徐徐举足,抱着瑶琴,朝石亭走去。她浅黄的裙摆贴着地面,掠过朱于渊的刻碣刀,掠过毕方与武罗。掠过碎落一地的素瓷杯碟,掠过殷寄梅已黯淡无光的乱发,掠过白泽身畔散落的玉笔与书册……从始至终,她都未曾向白泽望一眼。
白泽的眼睛紧紧追随着她,他绷紧的周身,却开始渐渐松弛下来。
华顶台上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静不可闻。
孟极目瞪口呆地盯着夏沿香,满脸皆是惊艳之色,他怔怔开口,骤然打破了沉默:“……教主。毕方大哥,这姑娘又是谁啊?”
毕方眼光一闪,没有回答。武罗厉声呵斥:“闭嘴!”孟极还想再问,见武罗神色又惊又疑,他吓了一跳,只得硬生生住了口。
夏沿香默默地走到亭阶旁。她抬起眼,注视着八角石桌,那一具弓弩机关正无声伫立,箭锋犹自闪着幽幽的银光。似乎随时都可离弦破空而去。穆青霖倚柱而坐,脸色苍白,瞧着夏沿香,双唇动了一动。却终究没有出声。
夏沿香一手抱琴,一手提起裙裾,款款拾级而上,动作极其优雅。宛如当年在璧月楼中的登台。她横过瑶琴,小心地将它置于弓弩之旁,琴身上“剔梦”两个字依旧清晰可见。夏沿香立在石桌边。螓首微垂,谁也不知她在想甚么,更无人开口。须臾,才听到她柔美的声音在轻轻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