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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栗姬也许没有说得这么刻薄,刻薄的是我这个作者。不过从后来发生的事情来看,栗姬没准说得比我猜想的还要露骨尖酸。
栗姬也许并不是不懂得政治联姻的重要性,只是她也许太高估了自己母子俩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把儿子的“太子”名份看得太牢固了。或者,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把自己栗家的女孩儿嫁作太子妃的美好前景,怎么会肯“便宜”害自己守空房的馆陶长公主呢?
总之,栗姬那出人意表的性格,就在这一刻为自己树下了一个死敌,决定了自己和刘荣最终的结局。
馆陶长公主在栗姬这里碰了一鼻子灰,自然很是不爽,尤其让她胆寒的是:原来栗姬对自己的恨意竟有如此之深。如今自己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她都敢于当面给自己下不来台,假如日后她的儿子成为皇帝、她成为太后,自己这个过气姑妈,岂不是死到临头了?
刘嫖越想越是大汗淋漓,可是这桩事却连自己的母亲窦太后处,都不能明说——因为窦太后想立的是自己的小儿子刘武为皇太弟,要是她知道宝贝女儿想与侄太子拉关系,会怎么说呢。
馆陶在后宫中转来转去,最后来到了王娡夫人所居的猗兰殿里。
王娡一向在后宫中与人为善,广结人缘,对皇帝的姐姐长公主更是倾心结纳,因此满腹怨气的馆陶公主立即毫不忌讳地将怨恨和牢骚都一五一十地对着王夫人发泄了出来。
王娡听着馆陶公主的牢骚,一面善解人意地附和连声。更叹道:“栗夫人真是辜负了公主您的美意呀,阿娇多可爱的人儿,我要有这样好的儿媳妇,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不过也难怪,她如今已是太子之母,又快当皇后了,有些个想头,确实是我这样的小姬妾猜详不出的。长公主啊长公主,你也不要太生气了,这些话对我说说不要紧,出了我这儿,可千万不要再说了,那可保不齐要惹麻烦呢!”
这番贴心贴意的“劝说”,惹得馆陶公主越发地转转乱转起来。
乱转若干圈之后,馆陶公主下了狠心: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绝不能让栗姬当上皇后、更不能让她的儿子成为皇帝!
那么,一旦弄走了刘荣,谁来继任太子呢?馆陶公主眼睛一亮:当然得是我自己的女婿来继任太子!而这位未来女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面前这位“知己”的王夫人之子喽!
此时的王娡身边,共有五位未婚的小亲王,四位是她早死的妹妹的儿子,最小的才是她的亲生儿子。按照年龄来算,王息姁的长子广川王刘越才该是陈娇最般配的丈夫,但是如果这样联姻,王娡与长公主共同进退的动力自然不会太高。如果将陈娇嫁给小表弟胶东王刘彻的话,不光是王夫人要与自己里应外合搞定栗姬,小女婿自然也要比大女婿好摆弄得多。
一番算计之后,馆陶公主一天之内第二次主动为自己的女儿倒提亲,表示自己愿意把女儿嫁与王娡做儿媳妇了。
王娡多聪明的人啊,说话听音,立刻就明白了馆陶公主的算盘珠子是怎么拨拉的,而馆陶公主的算盘,也正是她自己暗暗憋了多少年的指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立刻受宠若惊状地应承了下来,为六岁的儿子刘彻订下了这桩婚事。
王娡一面欢欢喜喜地代儿子向未来丈母娘道谢,一面又加油添柴,故意长叹起来:“唉,只可惜我这个小子不过是个亲王,真是委屈阿娇姑娘了。长公主你虽然大人大量不嫌弃,我们母子却惭愧得紧哪!”
一番话恰到好处地正戳中了馆陶公主的肠子,横竖如今王娡母子也是自己人了,馆陶公主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把自己的主意明着说了:我的女婿,怎么着也要当上未来皇帝,非要夺嫡成功不可!
王娡这个喜呀,就差没立马给姑奶奶磕下头去。不过她好歹也是多年的“贤淑人儿”,还没忘了谦虚一把:“俗话说,立嗣非嫡即长,栗夫人眼看就要做皇后了,到时刘荣不但是长子,更是嫡子,我和猪儿是生来薄命的人,还有啥话可说。公主你可千万噤声,此事还是罢了,万一弄不成,日后我们母子,岂不是又要做戚夫人刘如意第二了么?苦啊………………”
王娡这悲悲切切的一番表演,更是触动了馆陶公主的一腔雄心壮志:“哼,一个小小的栗姬,也想跟俺长公主斗?她想当皇后、做太后?我呸!只要我刘嫖在,她连门儿都别想摸得着!”俗话说,趁热要打铁,宜早不宜迟。馆陶公主说干就干,直奔刘启所居的宫室而去。
看着馆陶公主绝尘而去的身影,王娡心里那个美呀!相士说的话,就要开始一步步地实现啦!
八、大汉王朝第一位被废的太子
果然,馆陶公主立即跑去向弟弟下栗姬的烂药末子:“皇帝,听说你要册封栗姬做我朝皇后?这可万万行不得!”
刘启宠爱栗姬,立她为后的愿早已不知在枕边许了多少回,一时间真不知道三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瞠目结舌:“何解呢?”。
馆陶公主道:“栗姬是个两面三刀的女人,满怀恶毒,而且奇妒,她对皇帝你如今宠幸的美人们都衔恨入骨,不但没有友爱之心,而且还不停口地诅咒,偶尔相遇的时候,她更向诸美人唾吐连连。你想,她现在不过是个姬妾,就敢仗着太子这样嚣张泼辣,一但正位中宫、日后成太后,我看日后‘人彘‘惨象只怕又要重现在刘家,皇上你如今心爱的儿女们恐怕都难逃一劫!如果你真是一个圣明天子的话,就不要再被这个狐媚子蒙骗下去了!”
刘启被姐姐这番话说得全身冷汗直流。他既不敢相信与自己恩爱备至的女人如此心如蛇蝎,但是他与栗姬多年夫妻,对她的性情倒也有些了解,晓得她是个脾气不好的主儿,只怕姐姐所说并非空穴来风。
这一天,景帝特意来到栗姬的宫中,试探地向她开了口:“联已立刘荣为太子,爱姬不日也就要成为皇后。如今我身体日见不济,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大汉朝和联这整个大家,就都要托付给你了。后宫中的嫔妃们都年青,联的诸王(就是已封王的皇子们)又都年幼,朝廷后宫诸事纷扰,处处有危险,到那时候你可千万要帮我好生维护他们才是啊。”
景帝这年大约三十七八岁年纪,如果是现在,这正是一个男人成熟壮盛的最最好年纪,但是刘启的身体却早让后宫中的莺莺燕燕们淘澄得虚弱了,身体却并不好。这席话,虽说是试探之语,却也是皇帝掏心的话,说起来不是不伤感的。
栗姬如果够聪明,就应该赶紧应承下来,最好再安慰安慰丈夫,说他必定吉人天相啥的。可是老天真没给她一点脑子,再好的话到她的耳朵里一过,都变了味道:怎么,这该死的花心萝卜,到死都还没忘了他的那帮小妖精和那些个小杂种吗?!
于是,栗姬立刻变了脸色,怒气冲冲起来。不但不肯答应照顾诸姬和儿女,更连句把好话都不肯说给皇帝听,当面就顶撞起来。
景帝一看她这副嘴脸,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这么些年来真是认错人、白宠她一场了,立即起身,拂袖而去。
栗姬一看丈夫居然一反常态地不来低声下气,更是怒火中烧,冲着景帝的背影就大哭大闹起来,并且迫不及待地就甩出了一串粗言秽语。辱骂后宫姬妾倒还是等闲,更重要的是她捎带着骂景帝是条“老狗”!所以才跟后宫中那些没廉耻的女人厮混,真是“狗男女”也!
正当栗姬满地乱跳,大发雌威的时候,她却忘了,景帝虽然自觉身体不佳来交待后事,但是他毕竟还不到四十岁,还没有老到耳朵背的时候,完全可以一个字不落地把她说的那些狠话儿记得清清楚楚。
咦,后宫诸姬妾与皇帝燕好,就是“狗男女”,那栗姬自己难道又是原配发妻不成?她自己该是个什么东西?
好啦,祸从口出,事情就此定局。
不过,栗姬虽然因为此事大大得罪了皇帝,刘启一时倒也还隐忍没有发作。原因当然是因为她的儿子乃是太子。刘荣作为景帝的长子,从小都是父亲的心头肉一块——别说皇帝,就是普通人家,第一个儿子的降生都该能带来多大的欢欣狂喜。
刘启居然没有立刻作出废太子与栗姬的动作,可让王娡郁闷坏了。思来想去,她决定来一招火上浇油。她相信,以自己对刘启的了解,一定能促使他抛下父子亲情,做出符合自己愿望的决定来。
王娡有个长处,就是一向与人为善,在朝廷内外享有仁德贤淑的美名。由于她平日里就处处留心,与内外大臣也颇有交情。现在,到了她展现实力的时候了。
这一天,王娡巧妙地安排自己的亲信去见大行官(礼仪部部长),向他转达王夫人的心意:“大行官先生,如今太子立了好几个月,可是太子的母亲却还是侪身姬妾行列,这样下去怎么妥当呢。皇上心里自然也是愿意册立太子母为皇后的,只是没人给他装这级台阶呀。王夫人一向和您关系好,所以希望你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大意了,不但影响皇上对您的印象,也影响国家和皇族的和气呀。”
王娡在后宫中一向与人为善,大行官也因此对王夫人的人品很是敬重,如今听了这番义正辞严忧国忧民的说话,更简直高山仰止。于是自然言听计从,于公元前一五〇年向景帝上了一道奏章。
奏章是这么说的:“……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今太子母无号,宜立为皇后。……”
令大行官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景帝一看这道奏章,顿时怒火中烧,咆哮道:“这是俺的家务事,轮得着你来管吗?!”立刻不由分说把大行官打入天牢,一刀两段。
大行官就此被他引为偶像的王娡送进了枉死城。
刘启砍了大行官之后,余怒未熄,再一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