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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江一蹙眉尖,道:“为何要分道扬镳呢?”
秦茹慧道:“结伴而行,易受注目,这是相公方才说的话。同时,你我也可沿途观察一番,也许会发现什么。”
柳南江点点头,道:“好吧,不过……”
秦茹慧笑着接口道:“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独行,北径那条山道,前两年我同家父去过,迷不了路。”
柳南江笑道:“那就行了。”
两人向高处而行,不旋踵间,来到一座古庙。庙中虽然僧人不多,却也香火鼎盛,两人饱餐一顿斋饭,又各自向寺僧买了一些卷饼食物之类。出了古庙,柳南江向南,秦茹慧向北,互道珍重而别。
秦茹慧凝视柳南江矫健的身影消失于苍松翠柏之间后,连忙自怀中取出一幅青色丝绢,将头包住,选了一条僻静小道,往山下奔去。
终南山麓离曲江池畔虽有百里之遥,秦茹慧神功尽展,也不过是个把时辰的路程,申初光景,她就回到了“祥云堡”。
秦茹慧不走正门,却从山麓翻进后院之中。堡中虽有巡逻之人,她却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一条秘道走进秦羽烈的房中。
秦羽烈对他女儿的突然归来,并未感觉意外,沉静地问道:“可有人看见你进来?”
秦茹慧摇摇头道:“没有。”
秦羽烈拍拍他的身边,道:“来!坐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茹慧就将那把铁剑的事讲述了一遍,说到最后,就将怀中那块废铁取了出来。
秦羽烈拿在手里敲敲弹弹,反复检视,毫未发现异状。
最后,他自怀中取出一只锦盒,推开盒盖取出那只晶莹鲜艳的玉佩,与那块废铁放在一起。
两物方一并列,秦羽烈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那块锈迹斑剥的废铁,突然变成黄金般晶光闪亮,而且那上面还显出了几行字迹:
“……运气丹田……剑诀左引,剑尖……化万念于无”
虽然这块废铁上只有断断续续不成文句的十五个字,已可以看出是一种剑法的片段。
秦茹慧喜极而叫道:“啊!那把铁剑上刻有一套剑法,大概就是我们所要找寻的另一件异宝了!”
秦羽烈并不像他女儿那样喜形于色,语气沉静地道:“根据字的大小来推断,那把铁剑上不可能记载一套剑法,也许只有一招半式。”
秦茹慧喃喃道:“一招!”
目光一亮,振声接道:“莫非就是那招‘反璞归真’?”
秦羽烈点点头道:“依第三行‘化万念于无’那几个字来推断,很有可能。下面的字我们不难想象到‘化万念于无形’,或者‘化万念于无尘’,有‘反璞归真’的涵义。”
秦茹慧道:“如果是的话,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秦羽烈喟然道:“想不到万人争夺的两件异宝,是记载了一招剑法。”
秦茹慧道:“可是,谁有了这招剑法,谁就可以君临天下了。”
秦羽烈道:“可惜你又轻易放过了。”
秦茹慧顿足叹道:“谁知道呢?若非柳相公的意思,连这块废铁我都不想要哩!”
秦羽烈道:“此事恐怕要费一番手脚了……”
语气一顿,又道:“冷老魔由我来对付,你快去和柳南江会合,不动声色,与他寸步不离。”
秦茹慧问道:“这块废铁呢?”
秦羽烈沉声一阵道:“带去,没有玉佩,别人也无法看到这上面的字。”
秦茹慧点点头,将那块废铁依旧揣在怀中,从密道中退出。
秦羽烈唤出她,道:“回来,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你回来过。”
秦茹慧应道:“女儿知道。”
秦羽烈又问道:“你和柳南江相处如何?”
秦茹慧道:“不像起初那样生疏。”
秦羽烈低声道:“古今多少英雄豪杰,最怕两样东西困扰:一是病痛,一是恩情。记住对柳南江多用情字。”
秦茹慧不禁粉面飞颊,低声应道:“女儿懂得。”
秦羽烈复又低声嘱咐道:“‘子午谷’中一定还隐藏了重大的秘密,你千万不要放过观察的契机。去吧!”
秦茹慧这才从密道中退了出来。
她仍然循原路出堡,纵身跃出高墙。
此时已是酉正光景,早已暮霭四合。眨眼之间,秦茹慧的身影就消失于苍茫暮色之中。
终南一脉为我国四大名山大壑之一!有峨嵋之巍,有括苍之峻,有泰山之峥,气脉雄浑,峨峰绝壁处处可见,尤以三老顶峰,常人均皆望云却步,即武林中人也尚无能登达顶攀者。
柳南江虽是初登终南,对路径却并不过分生疏。在行将离开他师父前来中原的半个月,其师每日均为其讲解终南之山势,甚至不厌其烦地为其一再绘图指点,以求详实。因此,柳南江踏上终南山径,行程并不缓慢,酉正光景已远高人烟了。
此时暮霭已起,月色未升。山林之间一片幽暗,与其暗中摸索,不如待月亮升起后再行赶路。何况柳南江已感到腹饥,于是挑选了一座山泉之旁,升起一堆旺火,掏出卷饼吃了起来。
待他吃饱,月亮已自东山冉冉升起,四野清明,除山籁外别无声息,好一个清平世界。
柳南江喝足了山泉,正想踩熄火堆继续赶路,蓦见离他约十步之处站立了一个白鬼的影子。
山风吹动垂肩长发,敢情还是个女人。
柳南江背脊不禁有些凉嗖嗖的感觉,这女人无声无息地来到面前,真像是一个幽灵。
柳南江凝神注视一阵,不自觉地干咳两声。
那影子缓缓向他走了过来,他清楚地看见对方的双脚在移动。因此他宽心不少,相传幽灵是没有脚的。
那女人在距离柳南江三步的地方站住了,火光映在她面上闪动着鲜艳的色彩,不但显得美,也显得妩媚动人。长长的眼睛一眨一眨地闪动,黑而亮的眸子却一动也不动地对他凝视。
这个女人出现得异常蹊跷,那一身垂到脚面的长袍不是登山的行装。而且她身无长物,连一个装干粮的口袋也没有,敢情她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柳南江正想发问,那女人已然轻声道:“不要问我名和姓,也不要问我从何处来,更不要问我到何处去,我只想和你谈几句话。”
声音低沉而清悦,语气神秘而又文雅。
构南江不禁被眼前这个白衣女郎周身所散发的神秘气氛所镇慑住了。良久,才轻声问道:
“请问姑娘有何见教?”
白衣女郎道:“奉劝相公,今后不管对任何人,任何事,非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万不可轻信,否则你会吃亏。”
柳南江心头一怔,忙道:“姑娘能否再说得明白一点呢?”
白衣女郎道:“相公是聪明人,说得太明白,反没有意思了。”
柳南江深深一揖,道:“多谢姑娘!”
白衣女郎并未回礼,仍然笔直地站着。
待柳南江揖转,又道:“还有相公不可对任何人轻诺。”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动,忙问道:“已经对人许诺的呢?”
白衣女郎道:“自然应该守信作到,不过却不必盲目守信。”
柳南江问道:“在下不甚明白,盲目守信这句话怎样解?”
白衣女郎道:“已作之承诺,即使损己也当为之。如果所作之承诺,作起来不但损己,而且损及旁人,或损及更多人,如硬着头皮守信而为,那就显盲目了。相公不可不慎。”
柳南江道:“古人云:人无信不立:又云:守信之誉……”
白衣女郎接口道:“古训自当遵循,但是不可迂腐……”
语气一顿,又道:“妾身又说到此处,相公前途尊重。”
语罢,掉头而去。莲步珊珊,体态轻盈,绝不似一个武林佳人。但是,一个平常女子会在此处出现,却又令人难以置信。
柳南江目送那白衣女郎的身影消失于林阴深处后,不禁仰首望天,出起神来。
白衣女郎的话虽然显得模糊,柳南江心中却又明白,是指某人某事而言。她的态度是友善的,语气是祥和的,但她却有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神秘,自然柳南江并不能完全将她的话当作主释。
何况世事真假难分,真被疑对真也假,假无破绽假也真。
柳南江突然发觉自已竟然在这寂静的山林中陷于冥想,不禁哑然失笑。抬足踩熄火堆,向高处奔去。照他的计算,日出之时,他已可达望鹿坡了。
山道一里之遥,比平地十里还要累人。
登上一座绝壁后,眼前突然出现一块盆地,约有里许方圆。在如茵绿草之中有一条宽约二尺的山道。说也奇怪,那条小道之中,竟然不生青草,就像有人经常在清扫这条山道似的。
柳南江顺着这条直的小径前行里许,地势渐陡,一片偌大松林挡住前路。
柳南江停步观察,发现道旁竖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碗口般大小的八个大字:“此径已封,进入者死。”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怔。
再一细看,才发现那块木牌早已腐朽,想必年代久远。
是谁立下这块木牌呢?莫非那三先生箫云达生前立的吗?
柳南江自然不会就此折回,微一沉吟,他就决定将这块木牌撤去。箫云达已死,他不愿意作出对死者不敬的事情来。
柳南江蹲下身子,双手正要去扶住本牌准备拔将出来。蓦然听得一轧轻叱,道:“休要妄动!”
柳南江身形霍地一旋,循声望去,只见一块离地丈余的磐石之上坐着一个人。
极目细看,那个人竟是“断魂娘子”古寒秋。
古寒秋见柳南江转过身来后,立刻从磐石上一跃而下。她身上仍背着那个装蛇的竹篓,手中也依旧拿着那管黑竹箫,往那木牌一点,问道:“你可知道这木牌是谁立的?”
柳南江反问道:“是肖三先生吗?”
古寒秋道:“既知是死人遗物,为何要去搬动?”
柳南江道:“正因为肖三先生已死,所以在下要撤去这块木牌。不然,岂不是无人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