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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菲尼克斯表哥说道,〃这是可能有些背离一般生活习惯,而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事情;虽然我从来不是个演说家,当我在下院①荣幸地支持这建议的时候,我,实际上,由于感到失败,躺倒了两个星期——〃
①议会是英国最高的立法机构,由上院和下院组成。上院(即贵族院)主要由皇室后裔、世袭贵族、因功受封的贵族以至上诉法院法官和教会的大主教、主教组成,不由选举产生。上院拥有最高司法权,但无决定立法的实权,而只能对下院通过的法案表示赞成、反对或修改意见。上院议员人数不固定,随英王的增封而变化。下院(即众议院)由直接普选产生。竞选议员要有一定的财产,议员人数是规定的。
少校和卡克先生对这个人的历史片断感到十分高兴;菲尼克斯表哥大笑,直接对着他们,继续说道:
〃事实上,当我病得很厉害的时候,——你们知道,我仍觉得落在我身上的责任,而当责任落在一个英国人的身上的时候,我认为,他就必须尽可能出色地履行它。好!今天我们的家庭很高兴地,通过我的可爱的、多才多艺的亲戚,我事实上——看到她已在这里——〃
这时大家都鼓起掌来。
〃她已在这里,〃菲尼克斯表哥又重复说道,他觉得这精采的一点是值得重复的,〃跟一个人——就是说,跟一位男子,这位男子是谁也不敢轻视地用手指碰一下的——事实上就是跟我的尊敬的朋友董贝结上了亲戚关系,如果他允许我这样称呼他的话。〃
菲尼克斯表哥向董贝先生鞠了个躬;董贝先生庄严地鞠了个躬回礼。这不同寻常的、也许是前所未有的、打动感情的讲话使每个人程度不同地感到满意或受到感动。
〃我没有机会,〃菲尼克斯表哥继续说道,〃我确实希望有这样的机会,跟我的朋友董贝结识并研究那些为他的头脑,事实上就是为他的心同样增光的品质,因为我不幸——就像我过去在下院的时候我们经常说的,那时候我们通常是不谈到上院的,那时候议会会议的程序也许比现在遵守得好——,事实上〃菲尼克斯表哥非常狡猾地把他的笑话暂时不慌不忙地按捺着不说,然后再突然之间急速地说了出来,〃因为我以前不幸在另外一个地方!〃
少校捧腹大笑,好不容易才恢复镇静。
〃不过我对我的朋友董贝是有足够了解的,〃菲尼克斯表哥用比较严肃的语气继续说道,仿佛他已突然变成一个比较庄重和聪明的人了,〃我知道他事实上是,可以着重地称为一位——一位商人——一位英国商人——和一位——一位男子。虽然我在外国居住了好几年(我将极为高兴地在巴登——巴登接待我的朋友董贝和在座的各位,并将趁此机会把诸位介绍给大公爵),可是我可以自夸的是,我对我的可爱的、多才多艺的亲戚仍然是有足够了解的。我知道她具备使一位男子幸福的一切条件,还知道她跟我的朋友董贝的结婚是双方情投意合、心心相印的结合。〃
卡克先生微笑了许多次,并点了许多次头。
〃因此,〃菲尼克斯表哥说道,〃我祝贺我们的家庭(我是其中的一个成员)得到了我的朋友董贝,我祝贺我的朋友董贝跟我的可爱的、多才多艺的、具备使一位男子幸福的一切条件的亲戚结合;我冒昧地建议你们诸位全体为这良辰美景来举杯,事实上,祝贺我的朋友董贝和我的可爱的、多才多艺的亲戚。〃
菲尼克斯表哥的讲话搏得了热烈的掌声,董贝先生代表他本人和董贝夫人表示感谢。在这之后不久,乔·白建议为斯丘顿夫人的健康干杯。然后,早餐就毫无生气地结束了,刚才受到亵渎的丧徽这时已消怒雪恨了。伊迪丝站起来去换穿行装。
这时候,所有的仆人们都在地下室中吃早餐。他们对香槟酒已毫不希罕,不值一提;烧鸡、发面馅饼、龙虾色拉已经无人光顾;身材很高的年轻人恢复精神,重新谈到〃兴放〃。他的同伴的眼睛开始跟他的眼睛竞赛,他不知不觉地也把视线老盯在东西上面。所有的妇女们的脸都红了;特别是珀奇太太的脸孔,她欢天喜地、眉飞色舞,把生活的忧虑忘得一干二净,如果这时请她把一位赶路的人领到鲍尔斯池塘(这是她本人操劳的地方)去,她将会不容易记得道路怎么走了,托林森先生建议为幸福的新婚夫妇干杯;白发苍苍的男管家立即深有感情地响应,因为他觉得他是这个家庭留下来的最老的仆人,他不能不被这些变化所感动。所有的人,特别是妇女们,都很爱闹着玩。厨娘通常是给大家领头的,她说不能在这之后就草草收场,为什么他们不一起去看戏呢?大家(包括珀奇太太)全都赞成,甚至连本地人也不例外,他喝了酒以后变得像老虎一样凶暴,转动着眼珠子,把妇女们(特别是珀奇太太)吓得要命。身材很高的年轻人当中的一位,甚至建议在看戏之后去参加舞会,可是没有人(包括珀奇太太)响应这个建议,因为那是做不到的。女仆和托林森先生发生了争吵:她根据一句古老的谚语,断定婚姻是在天上安排的,他则认为是在别的地方安排的;他推测她讲这话是因为她想到了她自己的婚姻了,她则说,天主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她嫁给他。为了平息这些尖酸刻薄的辱骂,白发苍苍的男管家建议为托林森先生的健康干杯,因为了解他就意味着尊敬他,尊敬他就意味着他跟他所选择的对象生活得幸福,不管她现在在哪里(白发苍苍的男管家这时看了女仆一眼)。托林森先生在充满感情的讲话中表示答谢;讲话在末尾的时候转到了外国人身上,他说,他们有时可能会从眼力不足和喜新厌旧的人(这些人是只要一根头发就可以轻轻带走的)那里得到宠爱,不过他一心指望的是,他不再听到外国人抢劫旅行马车的事了。托林森先生的眼光十分严厉和富于表情,女仆看了几乎都要发狂了,幸好这时女仆和所有其他的人听到新娘就要动身的消息,于是就赶忙跑出地下室去看她离开。
马车停在门口;新娘正从楼上走下,前往门厅;董贝先生在那里等她。弗洛伦斯站在楼梯上,也准备离开;尼珀姑娘正在客厅与厨房中间的路途中,准备陪她回去。当伊迪丝出现的时候,弗洛伦斯急忙跑到她的身边,向她告别。
难道伊迪丝感到寒冷,所以她颤抖了?难道在弗洛伦斯的接触中有什么不自然的、令人不快的东西,所以这美丽的女人往后退却和收缩身子,仿佛她忍受不了这接触?难道离别需要这样匆忙,所以伊迪丝挥了挥手,就飞快地向前走去,不见了?
当马车轮子的辚辚声已经消逝的时候,斯丘顿夫人怀着母亲的悲痛感情,以克利奥佩特拉的姿态,倒在沙发里,流出了一些眼泪。少校跟其他人从桌旁来到她眼前,设法安慰她,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也安慰不了,所以少校就告辞了。菲尼克斯表哥告辞了。卡克先生也告辞了。客人们全都走了。克利奥佩特拉一人留下时,由于感情悲伤,感到有些发晕,就睡着了。
地下室里的仆人们也普遍地发晕。身材很高的年轻人很早就兴奋,他的头好像粘牢在餐具室里的桌子上似的,没法跟它分开。珀奇太太的情绪发生了激烈的变化,由于珀奇先生的缘故而低沉不振;他告诉厨娘说,她觉得他现在不如过去家里只有几个人的时候那么恋念着家。托林森先生耳朵里嗡嗡鸣叫,头脑里有一个大轮子在不断地旋转。女仆但愿人们不要说她希望一个人死了是罪孽就好了。
在地下室,大家对时间概念也普遍产生了迷误。人人都以为现在至少该是晚上十点钟了;其实是下午三点钟还不到。一种犯了罪恶的模糊意识出现在每个人的脑中;人人都暗暗地把其他人看成是共犯,都想最好避开他。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没有一个人敢大胆暗示原先打算去看戏的计划。要是有人还重新提起要去参加舞会的想法,那就会被讥笑为怀有恶罪的白痴了。
两小时之后斯丘顿夫人到楼上睡觉,可是厨房中的瞌睡却还没有醒过来。餐厅中的丧徽俯视着面包屑、肮脏的盘子、溢出的酒、半融化的冰、走了味和变了色的杯中残酒、龙虾的碎片、鸡的脚爪以及逐渐变成微温的、胶状的、汤一般的、凄凉的果子冻。这时候结婚已像早餐一样,失去了它原先的奢华的场面与美丽的装饰。董贝先生的仆人们谈论这件事的时候,从中得出许多道义上的教训,在家里喝早茶的时候感到十分后悔,所以到了八点钟左右,他们就完全变得一本正经了;这时候珀奇先生从城里生气勃勃、爱说爱笑地回到这里;他穿着白色的背心,唱着滑稽的小调,准备在这里消磨一个晚上,并打算尽情地消遣消遣,可是他吃惊地发现他受到了冷淡的接待,并看到珀奇太太处在可怜的状态之中,所以他觉得,搭乘下一辆公共马车护送他的太太回家,是他将愉快地承担的责任。
夜来临了。弗洛伦斯穿过这漂亮公馆中的各个房间,找到了她自己的卧室;由于伊迪丝的关心,这里各处都摆设着奢华和舒适的物品。她脱去漂亮的服装,换上为纪念可怜的保罗所穿的简朴的旧丧服,并坐下念书;戴奥吉尼斯在她身旁的地面上伸展开肢体,眯缝和眨巴着眼睛;但是弗洛伦斯今天夜里念不下去。房屋似乎古怪和新奇,里面有着响亮的回声。在她的心头笼罩着一层阴影,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它是沉重的。弗洛伦斯合上书本,粗鲁的戴奥吉尼斯把这看作是一个信号,就把脚爪伸到她的膝盖上,耳朵摩擦着她的爱抚他的手;但是弗洛伦斯一时不能清楚地看见他,因为在她的眼睛和他之间隔着一层迷雾。她死去的弟弟和死去的母亲像天使般在中间闪耀着。还有沃尔特,这漂泊在外、遇到船只失事的孩子,啊,他在哪里呀?
少校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