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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碧萝山寨各路义军数万人马大举开拔,浩浩荡荡地向东行军,李自成的三千步兵也在其中,李过、田见秀、郝摇旗等将领亦尽数跟随出征原本驻扎着三十六营义军,人满为患的碧萝山寨一日之间便空荡了下来,山寨里只留了两百兵士看守,还有就是原本在此居住的流民
华不石和“恶狗门”的一行人并未与李自成一同行军,却是晚了一天出发,跟随在义军大队人马之后前往怀庆府这是李自成再三相邀的结果,而华不石已决定暂时不在豫境发展势力,一时也并无十分紧要的事情,便答应帮一帮这位义兄
在华不石动身出发时,最舍不得他走的人却是小宁宁
这些日子以来,小宁宁每天都和华不石在一起,简直就是这位大少爷的一个小尾巴华不石要去怀庆,她也闹着要一起去,但此行是要攻城打仗,带着她这么一个小女孩自是有诸多不便,华不石和杨绛衣连哄带劝,费了不少气力才让她答应和父母一起留在碧萝寨,等着石哥哥和石姐姐回来再陪她玩
从崤山出发五日之后,义军的大队人马开到了怀庆城外,立刻把城池团团围住,而华不石及“恶狗门”的马队一天后也抵达了庆阳镇,却正好遇上丁祖泰一家准备外出避祸
这个鹊巢鸠占的办法,是华不石灵机一动想出来的
现下怀庆城的攻城大战在即,“恶狗门”是白道门派,为避免造反的嫌疑,自是不能和义军人马一起在怀庆城外驻扎在距离怀庆仅二十六里的庆阳镇落脚,既可以掩人耳目,又能随时了解怀庆城的战事而“借宿”在丁府,就更加不会引人注意,还省下了在野外扎营的麻烦
丁祖泰吩咐家仆把一行人引进门,随即爬上了门外的马车,忙不迭地吩咐车夫赶车出镇先前已经虚惊了一场,这位丁员外心中实是有些发毛,生怕再来一队义军,当真把他们堵在镇内
而“恶狗门”的众人则大摇大摆地进了丁府,这座庆阳镇大财主的府邸果然房屋院落甚多,两百余人住下来也绰绰有余西门瞳和厉虎开始安排布设霹雳营的弟子在宅院的四周围巡逻防卫,把这里当成了临时的据点
大致安顿好之后,华不石叫上了杨绛衣、楚依依和孟欢,一行四人骑上骏马,朝着怀庆城的方向驰去
如今的怀庆城外,与几日前西门瞳来的时候已大不相同距离城墙数里之外,近五万义军人马营寨相连,旗帜飘舞,声势极大,把整个怀庆城围得水泄不通
华不石并未急于靠近义军营寨,而是带着三人,纵马在连营之外绕了一大圈,这才朝高挂着大红色“闯”字旗号的一处营寨驰了过去
对于大队人马的行军扎营杨绛衣所知不多,一路上她只瞧着义军的连营重重叠叠,旗号繁多,显得颇有声势,只是又见华不石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她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些义军的营寨,你可是觉得不妥么?”
第六百一十九章散沙
杨绛衣对于大队人马的行军扎营所知不多,一路上只瞧着义军的连营重重叠叠,旗号繁多,显得颇有声势,只是她又见华不石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些义军的营寨,你可是觉得不妥么?”
华不石皱眉道:“不仅是不妥,简直就是一无是处!哎,这连营看上去重叠交错,其实却安扎得全无章法,有不少营寨不仅未能借助地势之利,反是扎在了最不适当之处,而且各个分寨之间连接亦是不好,有许多破绽会被敌人所乘,一旦打起仗来定成大患。”
楚依依道:“这次统领义军的大帅是绰号‘紫金梁’的王自用,他的‘金梁寨’乃是晋境最大的义军营寨,麾下有上万人马,应当不至于如此无能才是。”
华不石想了想,说道:“依依夫人言之有理,或许其中另有内情。”
说话之间,四人已驰到了营寨门口,却见营门旁边站着一名白袍小将,正是李过。
见华不石到来,李过迎上前拱手道:“鸿基叔父吩咐小侄在此迎候石公子,公子一路上辛苦了!”
华不石还礼道:“刚才我们在城外四处察看了一下,倒是叫李将军久候啦!”
李过道:“石公子何须与小侄客气,我们一起进营吧!”
当下几人尽皆下马,与李过一同走进了营寨。
碧萝寨的三千步兵,混在义军近五万人马之中实在不算显眼,这处营寨也扎在东南城墙外面的一处高地上,正处在连营的边角之地,距离怀庆的东、南两座城门均是甚远,虽然出兵不便,倒也甚是安全,不必担心敌人前来突袭截营。
李自成就在离寨门不远处的一座偏帐之中,当李过领着华不石一行人走进门时,他正与田见秀、郝摇旗三人围坐在桌前,却都显得有些愁眉苦脸。
见礼之后,众人重新在桌边坐下,却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李自成等人既不开口,华不石亦不说话,杨绛衣和楚依依就更加不便言语,帐中竟是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声音。
直过了半晌,郝摇旗忽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道:“他奶奶的!在这里干坐着实是气闷,老子去找两口酒喝,回帐篷睡觉去!”
李自成一瞪眼,喝道:“摇旗,给我坐下!”
郝摇旗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粗鲁脾气,却是极听李自成的话,当下只哼哼叽叽了几声,在帐中走了两圈,又在桌前坐了下来。
李自成向华不石道:“石兄弟莫要见怪,日间吃了败仗,是以大家伙都有些气闷。”
华不石神色一动,问道:“义军开到怀庆城才不过一日,营寨刚刚扎下,怎生就打了败仗呢?”
“恶狗门”的一行人跟在义军的大队人马之后,相距一日的行程,比义军晚到一天,今天午后才刚到庆阳镇,华不石自不知道义军抵达以后的情形。
李自成叹了一口气,一时尚未答话,郝摇旗却是口无遮拦,道:“还不是王自用那个大草包,尽他娘的瞎指挥,说甚么要攻其不备,才害得咱们刚来就吃了个大败仗!”
李自成道:“摇旗莫要胡说!见秀,还是你讲给石公子听吧。”
田见秀答应了一声,向华不石述说起其中的详情。
原来昨日义军的大队人马行近至怀庆城西三十里时,有探马报告说怀庆城的城门未关,吊桥也未拉起,城里的官军似乎毫无所觉,并不知道义军前来。
当时有人便向大帅王自用献计,应当趁机强攻,说不定可以直接冲进城去。王自用深以为然,便传令叫义军中的骑兵,立时集结起来准备攻城。
在兵器装备普遍十分简陋的义军当中,骑兵可算是最精锐的部队,且人数不多,总共也只有两千左右。而为了弥补兵力的不足,王自用又安排了六千战力较强的步兵跟随其后,李自成的部队也在其中。
按照王自用的想法,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城中,后面的步兵再掩杀过去,官兵来不及防范必定遭受重创,义军便可以一举攻下怀庆城。仅用一日就拿下坚城,这实在是一个了不起的大胜。
只可惜实际的战况与这位王大帅的预想却相去甚远。怀庆城毫不设防的模样,原来全都是假象,这本就是怀庆总兵余爵设下的诱敌之计,其目的便是引义军来攻。
当大队骑兵冲到城墙前五十丈内,城门才忽然关闭,吊桥也被拉起,此时有一半的骑兵已经冲过护城河,立时就被阻断了去路,进退不得。而城墙上涌出大量的官军的弓箭手,一时间箭如雨下,弩车和投石器等远程军器也大发神威。
骑兵本就没有进攻城墙的能力,冲到城下立时就成了活靶子,立时就被射倒了一片。没过多久,冲过了护城河被困住的骑兵就已尽数被消灭,而尚未过河的骑兵调头退逃,亦被射死了不少。
义军六千步兵队伍本是跟在骑兵的后面,也已经冲到了距离城墙百丈之地,前方骑兵仓惶败退,也来不及避开,顿时人马相撞,自相践踏,一片大乱。李自成立刻下令变为楔阵,把奔逃回来的骑兵硬挤向两侧,兵士平举大盾缓慢后撤,才算是稳定下局势。
这一战下来,义军两千骑兵几乎全部覆没,只剩下不到三成,大多数还受了伤,已形不成战力,而六千步兵也伤损了数百人,可谓是一场惨败!碧萝寨的人马虽训练有素,且李自成应变迅速,却也被撞伤了四五十人。
幸好城中的官兵只是放箭和投射巨驽石块,没有直接冲杀出来,否则义军骑兵败退之时乱成一团,根本无力抵御,再要被追杀只怕还得伤亡得更多。
田见秀说完战况,又道:“昨日首战就大败,王大帅也是灰头土脸,义军之中有不少弟兄都抱怨他指挥不力,不愿服从他的管束,便是在城外扎营时,也有好些路人马未听从他的号令。”
听了此话,华不石才明白为何城外的连营会如此散乱不堪,原来是多路义军都未遵号令,各行其是的缘故。
他沉默了片刻,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怀庆府的总兵余爵也可算是官军中的名将,不慎中了他的计谋,一时失利倒也用不着过于沮丧,况且只损失了千余人马而已,并没有伤到筋骨。”
李自成摇头道:“五万大军前来攻城,伤损千余自不算甚么大事,只不过现下各营的兄弟士气大损,许多人对王自用都失了信心,不愿服从,这般一盘散沙的部队,还怎么打仗?”
战场之上,只有令行禁止方能成军,与千余骑兵的损失相比,各路义军不遵守号令才是更加严重的问题。听到李自成此言,华不石自是知道他所言是实。
这五万义军之中,大部分都是未经过正规操练的农民,就是三十六营的各营首领,其实也多是农户出身,真正懂得统兵作战没有几个,要说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也并不为过。如今唯一所能依仗的,只有人数多这一点优势,而如果各营尽皆各行其是,不能服从统一指挥,兵力再多亦无用处,想在十日之内攻下怀庆城实是毫无希望。
华不石问道:“不知王大帅对攻城可做了安排么?”
田见秀道:“王大帅下过了命令,今日各营休整一天,明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