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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叔……”晁雪松也在这时候醒了,在他晕迷的时候,事态已向好的一面发展,他很诧异,也很惊喜。
方舟子搀扶着晁补之,向他一笑:“怎么样,我说过一定会救补之出来,这回信了吧?”
“嗯!”晁雪松连连点头,一面抹眼泪,一面说,“谢谢你,谢谢你们……”
晁补之看起来好像疲惫地快睡着,始终一声不吭。
“你看你小叔,激动得说不出话了。”方舟子笑呵呵地说。
晁雪松脸上挂着幸福又激动的笑,在方舟子身旁绕来绕去,嘴里说个不停。
就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团体之中,已然有人因为已经发生的命运或悲或喜,或哭或笑,人世百态,尽在其中。
不过,形势总是转瞬即变,前一刻欣喜地笑,下一刻或许会苦到连哭也哭不出。
……
晁雪松挨个和太行剑派的几个人打招呼。最后来到云修身旁,心情忽然低落下来,道:“云长老,您还好吗?”
云修轻轻道:“还死不了。”
“云长老,假如忘却了初心,会怎么样?”
云修想了想,道:“会沉沦,遁入魔道。”
“那,那么严重?”晁雪松难过地说,“哥他,哥他犯了严重的错误,我应该原谅他吗?”
云修转过头来,看着他,微微地笑了起来:“红尘迷障永远都在人的心里,执迷不悟的人永远执迷不悟,你原谅他,他也不会有所改变。假使一个人伤害了你,不要犹豫,定要用最尖锐的痛反击回去,这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晁雪松听得目瞪口呆,他惊讶道:“可,可是云长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为什么会,会变得那么极端?”
“你终究还是个孩子。”云修冷淡下来,“以为我还会像从前那样哄你安慰你?在连续受了两年那样的苦痛后,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保持一颗朝气蓬勃的心?”
纪随风眉头微皱,张口欲言,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觉得云修的态度有点古怪,晁雪松还是个孩子,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合适吗?
晁雪松只道云修受了太多苦痛,精神有些失常,无比难过地说:“云长老对不起,让你们受苦了。”
云修没有再开口。
晁雪松还道他难以原谅自己,情绪低落地向前走去。
“小心!”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纪随风的警声。
晁雪松下意识地偏了偏身体,一道寒光贴着自己的胸膛掠了过去,“嗤”的一声,竟好巧不巧地刺穿了方舟子的心脏。
方舟子“哇”的吐出一口血,连同晁补之一起栽倒在地。
晁补之惊呆了,顿了顿,他疯狂地嘶吼:“子敬兄!”
“云修,你疯了!”纪随风将云修推开,目眦欲裂地瞪着他,手中已掐了个诀,随时都会动手。
云修踉跄了一下,便即站稳,竟看不出受伤的样子。他微微一笑:“教主还不动手吗?”
第1411章万龙阴魄大阵(下)
啊!
惨叫声顷刻响起。
“冷幽石?小心,是修罗鬼爪!”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
一下子炸了锅似的,数个人惨遭浊气侵蚀,那些身受重伤几乎只剩一口气的三山岛修士突然变得生龙活虎,身上那些伤口燃烧起了紫黑色的火焰,竟肉眼可见的愈合了。
“哈哈哈,忍了两年,终于轮到我们出头了!杀啊,只要杀一个人,就可以成为鬼将,杀十个人,就能成为统帅候选,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啊……”
喊叫的人是宋清扬,他比宋玉书还要疯狂,精神已经完全失常。
负责断后的李道纯见状,神色一冷,正要将之斩杀,突然向后一望,只见十数个鬼将竟从后方杀了上来,孙阳等应该被困在大阵里的鬼将也在其中。
“他们?”云本初微微眯眼,稍一转念便明白过来,“大阵是他们布的,原来留有生路,这个鬼刹很怕死嘛,竟然连这一点都想到了。”
“立刻撤退,不要恋战!”李道纯骈起剑指,飞剑激射出去。
“我来断后,你负责带着他们回去!”云本初缓缓吐了口气,双手先是在身前并拢,而后缓缓拉开,虚空泛起一阵阵涟漪。然后,他的手向后一拉,如同弓弦一样,竟有紧绷的感觉。
下一刻,就见云本初的身前突然激射出无数道黑漆漆的箭,迎面而来的鬼将当即被洞穿,并被深深钉入土地里,一时间竟无法动弹。
李道纯见状,收回飞剑,喝令道:“不要理会三山岛的人,全部跟着我向前冲!”
他喝声方落,前方突然又出现十数个鬼将,为首的赫然是从卧牛岗撤退的重吾。
一群残兵疲将,竟被鬼将前后夹击,包成了饺子。原本以为可以逃出生天,却没想到死劫紧随而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时此刻,众人不由对鬼刹的一连串布局心生恐惧,还有此人想不到的事吗?
……
宋玉书一只手从柳沐的心脏穿了出来,脸上带着嗜血的笑容:“哈哈哈,剑斋的弟子,我杀了一个剑斋的弟子,他死了,他死了哈哈哈……”
“柳师弟!”水洛泽被一个鬼将纠缠,见状不由又悲又怒。
柳沐向他勉强一笑,微微张口:“还……没成为……真传就死……了……我真给……苏师兄丢……丢脸……”
“柳沐!”绝尘全力摆脱鬼将,冲了上来,一剑削去了宋玉书的脑袋。
宋玉书就此结束了悲哀的一生。他只是初生的修罗,连鬼兵都不是,何谈滴血重生?
……
无时不刻有人在死去,悲呼不绝于耳,人间惨剧,莫过于此。
场内固然混乱,却都比不上晁雪松的心。
他看见晁补之、李三思以及衡阳真人全都站了起来,疯了一样杀向身边原本还互相依靠的人,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这一幕对他的冲击比晁景仁强暴侯楚楚都要大得多,他的理智崩溃了,他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觉得他的存在是一个滑稽可笑的谎言,是一个人为编造的噩梦,为了折磨他,使他痛苦,直至堕入炼狱。
“你们,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他痛苦地哭了出来。
可是,即使是骗子,我也希望你们活着……在此之前,谁来救我逃出去,逃出这个噩梦……
砰!
晁雪松只觉身体突然传来剧痛,他的背心一热,喉头一甜,不由自主向前翻滚的同时,呕出了数口血沫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滚势,求生的本能让他艰难撑起身体来,回转头去一看,却见云修一脸冷漠地收回了脚,并逐渐走了过来。
“云,长老……”晁雪松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已然失声,好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他“吭哧吭哧”喘了两口粗气,再次尝试,仍然只能发出“咿咿呃呃”的声音。
“在战场上,”云修冷漠地说,“胆小懦弱、只会哭的人是活不下来的。你这个只会哭的小鬼,居然能在那么残酷的战场活下来,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听说你拜了名师?也就是命好一点,想成为万人景仰的剑仙?就凭你?别做梦了!”
他来到了晁雪松身前,一脚又将他踩倒在地:“小杂碎,我这样踩着你,你都不生气,还跟我装可怜,你说你能有什么出息?”
见晁雪松仍然是一脸哀容,云修心头火起,目光如电:“留你这样的胆小鬼活在世上,对那些拼死存活的人而言,简直是一种侮辱。给我去死!”
他抬起手,就见一柄飞剑被他握在手中,毫不容情地刺向晁雪松的脑袋。
宛如人生的最后一刻。人在绝望中总会想起一些人,这是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因为在这个时候,心如死灰的人最渴望的是找到一个可以活下去的借口。
无论这个借口多么的讽刺与牵强、多么的可笑与自卑,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去找这种借口。
晁雪松突然想到的人是侯楚楚,他觉得这世上只有她是真正爱着自己的。这个念头一经诞生,就再也磨灭不去,并给予了他无限的勇气。
他狂喝一声,竟然徒手去接飞剑,剑刃割破了他的手指,顿时血流如注,滴落在他脸上,渗入他的口中。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味道有些腥咸,此刻的感觉中,与眼泪的味道并无二致。
“原来,血和泪是一样的。”他自嘲一笑。
同时,右手不知何时抬起,袖子内斗现寒光,闪花了云修的眼睛,“嗤”的一声,利刃洞穿了他的心脏。
云修蹬蹬蹬退了几步,呕了数口血,然后盯着晁雪松的脸看,过了会儿他笑了:“藏刃于袖,看来你骨子里也是个狠人,终于被我逼出了真面目。不过……”
“你要觉得这样就能解决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话音方落,心脏处的伤口突然愈合,快得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一次用,有些不习惯呢。”云修摸了摸胸口。
“滴血重生!”晁雪松对这一幕太熟悉了,不知看过多少次。
渐渐的,他终于回过味来了。他咬紧牙关:“你为了生存,把命卖给了鬼刹,还修炼修罗魔功,小叔他们肯定也是你蛊惑的,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恶魔,剑修中的败类!”
“我真佩服你的想象力,”云修冷笑,“说得煞有介事,不过是为了掩饰你那贪生怕死的本性。”
“我要杀死你!”晁雪松的表情逐渐变得坚毅。世人在遇到难题时,没有其他答案的情况下,一定会把自认为的那个答案当成真理,并且坚信不疑。
“杀我?”云修冷笑,“杀害师门长辈,也不怕天打雷劈。”
轰!
回应他话语的是身后的万龙阴魄大阵,那膨胀至极限的茧终于爆了开来,万条真龙的阴魄从谷底向上冲,宛如一道银灰色的洪流,直与天际接壤,看起来有些壮观。
然而,它不只是好看而已。
就近数个修士被那阴魄一沾,顿时发出一声惨叫,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修为较弱的修士碎成了一滩银粉,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而后,银灰色的洪流分向四面八方,开始从高空中跌落下来。
面对此情此景,两个已然接近强弩之末,又被十来个鬼将纠缠的大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