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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遘神色不变,慢慢的说道:“哦,你三叔都说了些什么?”
萧映慎重的说道:“三叔在信中提到了几个问题。一个是关于宣歙节度使的秦彦,他的实力在这段时间膨胀的飞快,兵力已经增加到了将近五万人,而且还有继续膨胀的迹象,不知道他是为了防备刘鼎,还是准备干涉淮南节度使的事情。有消息说,淮南毕师铎和秦彦暗中有联系,毕师铎承诺,如果秦彦帮助他解决吕用之,他将会用淮南节度使来交换宣歙节度使。秦彦从马鞍山沈家那里购买了大批量的武器,令得周围地区和他的军事力量对比更加悬殊,结果南平王钟传也坐不住了,同样有扩军备战的倾向。”
萧遘慢慢的抚摸着自己的胡子,看着潺潺而下的溪水,不以为然的说道:“都不是好人,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最好是同归于尽,省得我们操心。毕师铎和秦彦之前都是黄巢逆贼的人,吕用之怎么会不提防?只怕高骈本人……算了,高骈现在已经完全被吕用之蒙蔽,不到被杀的那一天,是不会清醒过来的。”
萧映继续说道:“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关于鹰扬军节度使刘鼎的,他现在正在叫嚣着进攻润州,要和节度使周宝开战,可是只听说他的水军有动作,步军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还有消息说他的水军已经向上游进发,向鄂岳节度使路审中送去警告,要他不要截断长江水道,并且以战争相威胁。三叔也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所以特意来信征询父亲你的意见。嗯,这是三叔的信件。”
默默地接过已经拆封的信件,萧遘并没有立刻观看。他只是默默地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小溪水。自从辞职以来,他就在这块远离京城的地方过着陶渊明一样的日子,只是心情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像陶渊明那样的平静,那样的与世无争。这里是萧家历代的祖居,山清水秀,风景秀丽,四季如春。实在是颐养天年地好地方。可是,难道自己就这样开始没有作为的晚年了么?大唐帝国,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挽救地机会了吗?
“李克用和王重荣地情况怎么样了?”萧遘轻轻的说道。
“他们两个!呸!那个朱玫简直是过分。天天派人到长安城杀人放火。还冒充是李克用的人!我真没有见过这么卑鄙的人!”提起这件事情,萧映就十分地恼火,愤然说道:“朱玫简直是当全天下的人是白痴!全世界都知道是他派人在长安城杀人放火,偏偏还向朝廷说是李克用的人!既然有胆量做出来。就不怕承认!”
萧遘脸色平和,缓缓的说道:“虽然大家都知道是朱玫做的,但是朝廷地敕令是什么反应?”
萧映微微一窒,无奈地说道:“朝廷下敕令,警告李克用不要做这样的事情。同时。又暗地里派出使者跟他说,其实朝廷是知道真相的,只是迫于现实,不得不公开批评他。李克用本来就有进攻长安的意图,这样子被朝廷玩弄,心头火气更盛,他本来是想要先收拾了朱温,然后才插手长安的事情的,结果朝廷的做法深深的激怒了他。他已经带着大军南下同州了。”
萧遘苦涩的说道:“同州危矣。”
萧映谨慎地说道:“李克用大军南下。朝廷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很多人都悄悄地跑了。根据之前的情报,王重荣和朱玫还处于对峙地状态,两军暂时还相隔几十里。由于双方的力量都很强大,所以暂时还没有武装冲突的迹象。朱玫还控制着同州,王重荣控制着蒲州。但是,随着李克用带领三万突厥骑兵,提前赶到了蒲州前线,情况可能会马上发生变化。不过,我也收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是王重荣和朱玫秘密达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协议,说是互不侵犯,共同谋取利益,但是我没有办法去核实这些信息的准确性。”
微微顿了顿,萧映继续说道:“李克用到达蒲州前线以后,公开声讨田令孜,要皇帝陛下将他交出来处死。然而,田令孜纠集了李昌符、朱玫等人,陈兵黄河边上,要和李克用来个硬碰硬。朱玫之前曾经拍着胸口表示,他将会击溃李克用的进攻,长安城固若金汤。”
萧遘微微冷笑:“固若金汤?”
萧映不屑的说道:“朱玫的确是这么说的。”
萧遘皱眉说道:“朱玫和李昌符同样是狼子野心,不可不防。他们和田令孜的关系,乃是建立在纯粹的利益之上的,一旦中间出现什么变化,长安城就要混乱不堪。我不知道田令孜准备如何处理目前的复杂局面,但是李克用的到来,足够他受的。朱全忠刚刚才八角镇被秦宗权打败,兵力上有很大的损失,这次李克用进攻长安,朱全忠看来是无法增援了。”
萧映沉声说道:“父亲担心的有理。现在长安城的确非常的惶恐,突厥人随时都可以渡过黄河发动进攻。田令孜的五万神策军,只能看不能用,据说听说突厥人要来,一个晚上就跑掉了六七百人,这样的军队,哪里有战斗力?朱玫和李昌符的军队,看起来气势汹汹,事实上却是牛皮哄哄。说老实话,孩儿绝对不看好这场战争,李克用要是真的来了,皇帝陛下肯定又要逃亡了。李昌符和朱玫都暗自怂恿皇帝陛下搬到凤翔去,皇帝陛下自己也想离开这个危险的长安,只是因为田令孜的坚决反对,才没有动身。田令孜建议皇帝陛下移居益州,就像五年前那样,他说,益州要比凤翔安全得多。”
萧遘冷冷的说道:“西川节度使陈敬暄乃是田令孜的侄子,他当然希望陛下继续掌握在他的手中。如此小人,奈何老天不收,实在令人气愤!对了,田令孜此人阴谋诡计极多,有没有采取什么策略来对付李克用?”
萧映说道:“当然有!田令孜私底下许诺,只要能够打败李克用,有功者全部封王!不是嗣王,是亲王!”
萧遘顿时怒骂:“混蛋!大唐帝国就是被这等小人糟蹋掉的!亲王岂可儿戏?”
萧映似乎觉得父亲的反应有点激烈,不以为然的说道:“父亲,我觉得您没有必要生气。哪怕是朝廷不封,那些人自己也会封的,秦宗权还做了皇帝呢?朝廷不是一样拿他没有办法?秦宗权只要一天不灭。就是那些野心家的榜样。封个小小的亲王,恐怕他们都是不满足的。”
萧遘颓然说道:“罢了,罢了,京城的事情且莫管他。让他去吧!崔碣和王承颜那里反馈过来地情况如何?”
萧映无奈的说道:“两人反应,刘鼎深不可测,极少和他们会面,然而满腹野心无疑。他先取舒州,然后洗掠镇海。都是从自身的角度出发。完全不理会朝廷地诏令。淮西军囤积庐江,他不是攻略庐江,却跑到镇海去获取私利,和其他人没有丝毫两样。”
萧遘脸上地隐忧之色越来越重,最后慢慢的说道:“那么你三叔有没有提到,刘鼎扩建军队的资金是从哪里来的?没有足够地资金支持,刘鼎的力量不可能在瞬间膨胀的,他到底从哪里获取到的资金?”
萧映谨慎的说道:“三叔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依据三叔地推断,刘鼎很有可能是得到了某个家族或者某个势力地暗地支援。又或者是在打败淮西军的时候。缴获了丰富的物资,据说他这次在镇海浑水摸鱼。收入极其丰厚,否则他绝对没有那么雄厚的资金来扩展部队。根据三叔的情报,刘鼎一次性的就从沈家那里购买了价值超过五十万贯的武器装备,而且是现金交易,以弓弩为主,令人咂舌。只是三叔的能力有限,现在还没有找到支持刘鼎的确切势力或者家族。”
萧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道:“周宝也是老将了,居然被一个初生牛犊给打的如此惨败,真是骇人听闻。”
萧映说道:“现在地镇海地区,乱糟糟的,说什么的都有,无法判断,甚至有消息说,刘鼎要和宣歙节度使秦彦开战了。”
萧遘冷冷的说道:“鹰扬军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到镇海地区浑水摸鱼罢了,他何来的力量消灭秦彦?空口说白话,满嘴巴充满了正义感,骨子里干得却是男赌女娼的龌龊事。吩咐你三叔,不用管他,让他们狗咬狗去吧。自相残杀,两败俱伤就是最好的结果,最好双方都打得筋疲力尽,奄奄一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萧映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鹰扬军居心叵测,尾大不掉,我们应该努力引诱刘鼎去和淮西军作战,最好和淮西军同归于尽……只是,我们实在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诱饵了。”
萧遘冷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刘鼎的贪婪,注定了他的败亡。”
萧映犹豫着说道:“是这样子么?”
忽然,从山路的那头传来更加急促的脚步声,两人都惊异的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年轻人急匆匆的赶来。
萧映惊讶地说道:“是二哥哥啊!他怎么来了?不会是京城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情了吧?”
急匆匆赶来的正是萧遘的二儿子萧辰,在朝廷担任兵部员外郎。此刻的他,显然没有穿军装,而且奔跑的踉踉跄跄的,几乎摔倒。好不容易才走到两人的面前,已经是呼呼的喘着大气,本来就文弱的他此时显得更加的满脸通红,胸膛剧烈起伏,数次张开嘴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眼。
萧映从他手中接过一张纸,还没看完,已经是仿佛愣住了,哑口无言。
萧遘毕竟官场浮沉五十多年,镇静功夫无人能及,皱眉说道:“映儿,你念出来听听。”
萧映还没完全回过神来,机械的念道:“鹰扬军击溃红巾盗,斩首一万。”
萧遘的身体立刻剧烈的震动了一下,难以置信的从儿子的手中拿过纸条,仔细看了两遍,焦黑的脸庞似乎都要泛出层层的光芒,呼吸顿时沉重起来。
萧映总算回过气来,断断续续的说道:“这是今天凌晨才收到的最新消息,我想飞鸽传书给你们,又怕你们不相信,快马传递又怕来不及,就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了,路上累死了两匹马,呵,累死我了,我们家距离京城也太远了。”
萧映深深的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