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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的兄弟。
副队正李霏木是从神策军过来的人,他对眼前的状况,明显有些不理解,按照神策军一贯的作战理念,伤亡过半的部队,一早就应该撤下来休整了。甚至伤亡不到三成,也可以撤下来休整了。但是赵迎旭根本没有撤退的意思,他甚至疯狂的和李霏木商量,能不能进行一下反击,到小汝水的西岸去侦察淮西军的动静。
李霏木抱着乌金弓,靠在草坡后面有气无力的直嚷嚷:“队长,我们的伤亡太大了,要是还不撤退的话,我们会全军覆没的。我们已经在这里坚持了五天的时间,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任务,上级不可能因此而处罚我们的。这打仗也是要轮换的,怎么就没有人来轮换我们呢?”
在李霏木说话的时候,有几个士兵露出了类似的神情,他们的确认为,他们在这里已经坚守了五天的时间,杀死了接近一百五十名的淮西军,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这几天,他们一直在等待轮换部队,等待援兵的到来,但是视线的尽头,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们的身影。
赵迎旭搓着全是血迹的手指,上面凝结着敌人的鲜血,背后被砍伤的地方钻心的痛,但是他仍然不得不装出非常严肃的样子,带着一万个不情愿的训斥这些几乎年纪都比他大的士兵:“你们在说什么?你看看你们的样子,像鹰扬军的战士吗?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在哪里不是保卫祖国?李霏木,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霏木狠狠地呸了一口,转身离开,但是每个人都能听到,他在不远处低声的骂了一句非常难听的话。
赵迎旭自然也听到了,本来就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的苍白,但是他无法反驳,甚至不想反驳,因为他已经麻木。自从进入鬼雨都以后,他已经麻木,脑海里只有消灭淮西军这个最基本的意念。他和他的父亲赵全法,是同时加入鬼脸都的,只是两个人在不同的团。
淮西军进入寿州的时候,他们都是当地的农民,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生活虽然贫穷,却相当的快乐。但是淮西军的到来,将一切的美梦,都全部粉碎了。他们的家人,都倒在了淮西军的屠刀下,他们强忍仇恨,四处躲藏,唯一的信念,就是等待报仇雪恨的机会。想起那段苦难的日子,他们只想着扒掉淮西军的骨头来煮汤喝,无论杀死多少的淮西军,都不能解他们的心头之恨。
他和李霏木之间,有太多的不同。李霏木可不是普通的农民,他是纯正的神策军出身,他的父亲是神策军的军官,还是世袭的那一种。李木从小就接受完整的军事训练,还懂得研究《孙子兵法》,他从军以后,在神策军里面,也顺利的晋升到了正七品的致果校尉。在杨复光担任神策军指挥使的时候,李霏木跟着神策军东征西讨,还是立下了不少功勋的。
但是,神策军后来落入了田令孜的掌握之中,田令孜在军队中大肆提拔自己的党羽,一切任命都看钱行事,不管你有没有才干,只要懂得送钱就行了。他的父亲对此就看淡了,于是找个机会,带着李霏木离开了神策军,在山南东道隐居,过着清淡的日子。
后来窦浣、刘崇龟、刘崇鲁等人来到了鹰扬军以后,收拢了一批以前在朝廷很失意的人员,利用他们的才干为鹰扬军效力,其中就包括来自神策军的李霏木。李木本来对鹰扬军不太感冒,他始终对刘鼎的身份有所抵触,当初神策军和黄巢起义军,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是他的父亲,却觉得天下大势如此,如果不顺水而下的话,只会被淘汰掉,于是力劝李霏木放下心结,前往鹰扬军效力。最后,李霏木在鬼脸都做了一名队副。
好像他们这样经历的人,在鹰扬军绝对是很少有的,尤其是军事方面的人才。鹰扬军对于这种来自朝廷的人员,感情还是相当的复杂的,这些人的确是有才华,能够为鹰扬军做出贡献,可是这些人的思想,跟不上鹰扬军的节奏,准确来讲,是他们的思想,还没有跟鹰扬军的主流吻合在一起。
他们还在神策军的时候,还整天都徘徊在天朝帝国昔日的辉煌中,幻想着
够中兴,幻想着下一任的皇帝,能够是一代明主,带+)|就要沉没的大船,重新扬帆航行。即使来到了鹰扬军以后,他们也没有能够完全适应过来。用赵迎旭的话来说,李霏木等人,还生活在帝国时代,根本不明白已经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
吟游诗人的歌声仿佛还在耳边,是那样的熟悉和忧伤:“帝国啊,你的脑袋里已经被野草塞满了,你要清理;帝国啊,你的胸膛已经被虫掏空,你要清理;帝国啊,你的双脚已经流满了毒脓,你要清理……”
一阵风吹过来,空气中似乎传来隐约的杀气,意味着淮西军极有可能靠近了。赵迎旭竭力的清空大脑的思绪,用嘶哑的声音叫道:“收集武器,准备弓箭。步弓手退后三十步,长矛预备,刀盾手埋伏在草坡的后面,听我的命令行事。李木,看好你的人!”
李霏木冷冷的说道:“趁着有点时间,还不如抓紧时间写遗书。”
赵迎旭也毫不客气的回敬道:“你以为你写了遗书家里就能收到吗?我告诉你!没有上级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这里!除非是我死了!不!就算我死了,你们也必须坚守在这里!”
李霏木对他的命令嗤之以鼻,不过倒没有正面对抗。
其他的士兵在天生的使命感下,虽然被两个长官的顶撞所左右,但是他们很快都再次进入战斗状态。可惜,步弓手已经不到十人了,即使有威力巨大的乌金弓,也抵挡不了潮水般的淮西军的迅猛突击。现在的问题是,不是他们的勇气不够坚决,而是取决于淮西军进攻人数的多少。如果只有几十个的淮西军,他们还可以再打一场,可是如果淮西军的人数超过一百,他们就有点麻烦了。
鬼雨都现在的兵力非常的紧张,指挥使刁奇甚至已经将身边的警卫都派上了战场了,据说马夫都已经战死了,留下的预备队当然不多。在赵迎旭他们的后面,应该只有不足两百人的预备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预备队的人数,也会越来越少的,毕竟,他们和淮西军战斗的时候,也多多少少会有伤亡的。他们和赵迎旭的小队一样,伤亡以后,同样是没有人员补充的。
小汝水的东岸,似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大家都在默默的等待着淮西军的到来。每个人都知道,淮西军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之时,就是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夕阳还是那么的绚烂,可是已经是最后一次看到了。在这片土地,无数的先烈已经用鲜血染红了它,而现在,又要加上他们的鲜血。这里的野草长得那样的茂盛,也许是吸收了太多的人类鲜血。
百年来,在这片地区,和帝国朝廷的纷扰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淮西军这个名字,从来都是以反义词的形式出现,从李希烈到吴元济,再到秦宗权,淮西就是天下战争的绞肉机,双方都付出了无数的性命。李愬雪夜入蔡州,曾经成为天下佳话。只可惜,李愬雪夜入蔡州以后不到二十年,蔡州地区再次沦为叛军的根据地。这里的节度使军队,从来都没有跟朝廷真心实意的合作过。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无数人为之歌,为之赞美,可是持续了百年的战争终究让人会麻木,会遗忘,到最后,朝廷高官只不过会把每天的战斗例报翻上一下,然后就去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了,只要淮西军没有直接威胁到长安,大概没有人会关心的,唐懿宗的时候就是这样。
李霏木再次靠近了赵迎旭,很认真的说道:“赵,在这个时候,我希望你认真的考虑一下,在这种地形上和敌人硬拼,没有丝毫的用处的。
淮西军的人数太多,他们最终依然会成功渡河。我强烈建议你撤退,分散在后面的原野上打游击,或许在那里我们还有一点点机会……”
赵迎旭斩钉截铁的喝道:“我不能离开我坚守的地方,无论是生还是死,我都必须守在这里。我再次警告你,没有上级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这里!否则,我会以军法处置的!”
李霏木苦笑了一下,脸上转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没有再说什么。在他的眼角边,夕阳终于没入山背后,小汝水的两岸,逐渐的变得黑暗起来。黄昏的河岸是那样的幽静,那样的温馨,河水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平静。如果没有战斗和厮杀,如果没有流血和伤亡,静静的坐在这堤岸上看着夕阳落下,听任清风吹拂脸庞,看着河水静静的流淌,那是多么惬意的感觉,可惜,这一切只有来生再见了。
像无数帝国烈士死难前的葬礼一样,李霏木恭恭敬敬的跪下来,向着西北部磕头。在那遥远的地方,就是帝国的首都长安,在首都的皇城里面,应该有万民顶膜的皇帝陛下。尽管他已经避难逃到了兴元府,可是在李霏木的心目中,皇帝,永远都应该是在长安城里面的,只有这里,才是皇帝的所在。
他,一个叛逃的的神策军致果校尉,为了祖国,为了皇帝陛下的安宁,正在和淮西军作最后的厮杀,走向光辉的死亡。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只是觉得有点茫然,每次战斗结束,他都觉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的英勇战斗,到底是为了谁。
他不知道,为鹰扬军效力,是不是为朝廷效力,是不是为皇帝陛下效力。按理来说,刘鼎是朝廷的臣子,是皇帝的手下,为鹰扬军效力,就是为朝廷效力,就是为皇帝陛下效力,这里面是不会有任何的矛盾的,只是李霏木觉得,事实好像并不如此。可是,到底其中有什么样的矛盾,他又无法准确的描述出来。
正文第440章南线(2)
迎旭在李霏木的旁边冷笑着,仿佛在看小丑一般。TT忠诚只有用冷笑来表达。如果不是因为帝国的无能,如果不是皇帝的无道,如果不是因为朝廷的腐朽,他和他的家人,就不会死在淮西军的屠刀之下,他们就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在鹰扬军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