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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承认自己说了什么。
实则谭纵却压根不是这个意思。
适才吴行文一句“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确实是说中了谭纵的心思。
之前,谭纵的确是满心思的推诿,这不过是后世踢皮球踢习惯了的惯性心理。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并不是某个人的想法,而是官场上的一套潜规则,几乎所有在官场上干的人都会遵守这一条。
一来是免得惹祸上身。万一因为自己的插手被别人把皮球踢了过来,到时候自然是问题不断,等你被当事人缠的叫苦不迭的时候,也别想把自己从事情里摘出来。
二来是免得得罪人。似这种踢皮球的事情,若非是件谁都不愿意沾惹的麻烦事,那便是这事情内有玄机。什么叫玄机,说白了就是有内幕,是有人想借着这事整治人,亦或者是想从中得利。
你若是贸贸然地插上手去,不是毁了别人的计划,就是断了人的财路,这两者不论哪一样可都是官场上的大忌。
后世有所谓的人生三大忌:杀父灭家之仇,夺人妻女之恨,最后一项便是断人财路了。这断人财路能和杀父灭家、夺人妻女并列,可见沾惹上这一项会给自己惹来多大的祸事。
而正是因为这些习惯性的官场思维才让谭纵对闵志富的事情唯恐避之不及——沾上个一星半点就是个霉字,更何况是被人弄得稀里糊涂的做了此事的主导!
只是,等吴行文这一句话说出来,却是让谭纵猛然惊醒过来:这可不是后世官场上的踢皮球,而是堂堂一任地方知府被贼人劫走!
第一六七章展先生!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指的便是这个时候。
吴行文这一句“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无心之言,便如一道惊雷震在耳边,让谭纵从迷雾中幡然醒来,让他知道自己差点就种下了大错。
若是这次仅仅只是被劫走了百姓的钱财,城里的物资,那谭纵撇清也就撇清了,甚至说他能不落井下石便算是对得起与林青云“并肩作战”的情谊了。
可此时却是堂堂一地知府被劫,这事却是决计不能瞒的。不仅不能瞒,这时候最要紧的,便是命人火速查勘山越人的踪迹,尽快将这位倒霉至极,极有可能被这些山越人撕票导致“灭家”的闵知府解救出来。
一地知府被劫事关朝廷颜面,若是不尽快解救出来,只怕大顺朝内部便要人人自危,便是那些藩属国也会觉得大顺朝外强中干,从而引发一连串的变故。介时,莫说谭纵得了赵云安的青睐,便是得了管家的青睐都是无用。
想清楚这些,谭纵已然是一脑门的虚汗,整个人也是犹如经过了一场生死危机一般感觉有些虚脱,但心里却是轻松无比。到得这会儿,谭纵才发觉,原来自个心里早已然觉得不对,只是因为陷在局里,一直不曾发觉。
直到这时候堪破了这个魔障后,谭纵才明白,早先的那场厮杀终究还是影响了他的心性,让他对一些个困难变得畏首畏尾,更不敢面对这些困境。这与当初于不可能中找到那万分之一的机会连破王家两个死局的谭纵比起来,当真是相差甚远。而直到这时候,谭纵才略微恢复了当初缜密的思维。
抬起头来,谭纵这才发觉吴行文竟然和自己一样,竟也是满额头大汗,只道这位吴医官给自己上药怕是耗尽了心神,因此连忙宽慰了两句,让吴行文先休息下。
吴行文却是如同那些死刑犯得了官家的特赦一般,竟是喜怒行于色地连道了几声不累,还是谭纵极力劝他休息,这才松下笑脸来带着一脸疲惫之色坐到了旁边的圈背椅上。
其实给人上药却是不怎么耗费精神,主要是吴行文给谭纵上药时,发觉谭纵竟然是满脑门的冒冷汗,这才误以为自己给谭纵上药的时候因为手脚不麻利,让谭纵痛的难受,这才也跟着急出了一脑门虚汗。
而谭纵宽言抚慰时,吴行文更是如同入了魔障一般以为是因为谭纵痛的受不了了,却又不方便说出口,这才劝说他吴行文走开。吴行文如何敢,只能尽力保证自己上药时的手脚放慢,却是不敢不做。还是谭纵好说歹说,这才让吴行文勉力应允了下来。只是即便如此,他也是将两只眼睛放在了谭纵身上。
吴行文敢向老吴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他行医二十多年,遇上的达官贵人也不在少数了,可让他如此紧张的当真是从未有过。便是他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谭纵自然不清楚吴行文的状态,只是见吴行文一脸疲惫之色,还道给自己上药当真如此耗费心神,更是不想打扰他休息。因此只是转过面去朝门口喊道:“谁在外面?”
谢衍却是立即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行礼道:“大人,有何事吩咐?”
本来平日里头谢衍这“老人”是不用负责站桩放哨这种苦活累活的,甚至平日里头他也不常与谭纵搭话,只是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几乎就是隐形人一个。
实则似他们这等临时借调来的护卫本来也是如此。他们的根脚终究还是在京城里,而非这江南的胭脂地。故此,若是护卫一些京城里下来颁旨的哪位大人,亦或者是下来查案的钦差,甚至是如赵云安这样奉皇命下来微服私访的皇家宗室,一旦出了危险那都是需要拿命去拼的。
可似谭纵这种没半点根脚,陡然冒出来的新人,只是借着贵人之力才能享受大内侍卫贴身保护的,若非当时情况的确危险到极点,甚至已经威胁到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得性命,否则似谢衍这样的老人,多半是出工不出力的。
只是这会儿情况又是格外特殊。因为早先与山越蛮子的那一战,八个护卫可以说是人人带伤,似陈扬更是差点连手都没了,因此急需休息以恢复元气,也就他战场这经验丰富懂的如何自保的老人伤势较轻,这才临时过来顶一下班。
只是这也只是他看在了那些受伤同僚的份上,却非是谭纵这区区的六品游击。
谭纵虽然和谢衍不相熟,但这时候却也是没办法了。因此便相对客气道:“谢侍卫,劳烦你跑一趟,将大堂中的林县令请来,便说我有事与他相商。”
谢衍既然过来顶了班,自然懂的做戏做全套的道理,因此点头应下,这才转身走了。
待谢衍走开,谭纵这才转过身来,一脸客气地与吴行文道:“吴医官,这边却要麻烦你了。因谭纵与林县令稍后有事要谈,只能烦请你动作快些。”
“无妨,无妨。”吴行文自是连连摇手。
吴行文不清楚为什么谭纵好似换了个人一样,适才还躲着林青云,甚至不惜脸面地追着那两个女子走,可这会儿却又主动将林青云叫来相商,当真是让他有些看不通,看不透。
这时候心神清醒了,谭纵便能感受到吴行文的手艺了。实则上药而已,又无有伤口,因此根本不需多麻烦,只需拿个木棍,上面缠些普通的锦缎再沾好药泥往谭纵手臂上涂抹也就是了。只是吴行文干的却是十分小心,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彷佛不是在涂药,倒似是在弄什么艺术品似的。
谭纵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老吴家的祖传手段,也不知道这东抹一下西抹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讲究在里头,因此便不好开声让吴行文随便抹完了就行,只得任他去弄,自己则抬眼打量起这房间来。
要说无锡县作为苏州府乃至于南京府数得着的富县,在大顺朝的档案中,自然是上等县无疑。而这客房虽然称不上是雕梁画栋,却也算是清新典雅,显然是被人精心布置过的,便是比之南京也是不差许多。
不等门外的谢衍通报,林青云快步走进来,丝毫不见有什么一县之令的做派,也不见什么一地主官的架子,便彷佛是熟络至极的至朋亲友一般,问也不问的直接就坐在了谭纵右手边,只是拿着一对眼睛盯着谭纵因为被撕了双袖而裸着的手臂,啧啧称奇道:“这便是吴家祖传的神药了,闻着便有一股清爽味道。谭游击,手臂可曾好些了?”
谭纵暗暗心惊这位林县令的心境,自己只不过是派人招其过来,他便能恢复的如此从容,定然是心中已有主见,否则断不至于如此。
吴行文这时候刚刚涂完药,重重吐了口浊气后,便是连头上的汗珠也没来得及抹,听着林青云的说法,便歉然笑道:“哪有这般快,这不过是刚刚抹上去,至少也有半个多时辰才会略有起色的。”只是,吴行文虽然这般说话,但脸上那抹自信却是显眼的很,显然对自家这祖传之药极有信心。
吴家这味专治跌打的药泥,已然是几十年的老招牌了,从未被人砸过招牌,因此吴行文便是再如何自信也是不怕的。
“吴医官这话却是太过自谦了。”谭纵这会儿恢复了神智,自然不会说什么失礼的话,反而恢复了在南京时那种心性,便是对着一个小小的医官也不忘记留几分情面:“这药泥方一上手,初始还不觉得。可这会儿不过是一盏茶时间吧,手上便火烧火燎的了,显然是起药效了。见效这般快,当真是不亏神药之名!”
“呵呵。”吴行文果然听得心下大悦,但他却还始终记得自家的身份,不敢说太多大话,只是一脸欢喜道:“想来也是谭大人自身身体好,这药见效才能这般快。时辰不早了,既然这药已经上完,小人便先告退了。这药泥半个时辰后自然会干,介时便坚硬如铁石,须得浸泡热水方会变软,却是不妨碍大人休息。至于明日,待大人得空时派哥人过来知会一声我再来与大人上药。”
见吴行文收拾东西要走,谭纵自然是站起来送了出去,一直到了门口才有谢衍接手,谭纵却是还不忘记嘱咐了两句夜路小心的话。
林青云却是也走了出来,便站在谭纵身后。待谭纵回转过身来,这才不慌不忙道:“谭游击,这便随我去后院吧。韩家小姐那儿,我也早派人去请了,想来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才是。”
对于林青云的这番“好意”,谭纵自然是笑着谢过了。
随着林青云一路走到后院,这才发觉后院凉亭处四周已然点起了几根牛烛,将一个凉亭照的光纤毕见。亭中,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