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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还审不审?”良久,见周敦然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鲁卫民硬着头皮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
“加派人手,給本钦差将这里翻一遍!”周敦然面无表情地瞅了一眼鲁卫民,转身拂袖而去。
好不容易找出来的一个嫌犯就这么死了,周敦然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将这口气咽回肚里,如果他要是再审下去的话,龚府的事情恐怕就不好收场了,那样的话就坏了谭纵的安排。
“去,调一百人来,仔细搜查。”鲁卫民招过来一名府衙的官员,面色阴沉地说道,周敦然的心情不好,他的心境自然也很差,如果找不到谋杀“候德海”的幕后凶手,那么他必将因此受到牵连。
那名府衙的官员冲着鲁卫民拱了一下手,急匆匆地安排去了。
谭纵望了一眼哭得伤心欲绝的龚凡,不动声色地跟在了周敦然的身后,现在姑且放过龚凡,等找到了那些倭匪,下一步就是收拾龚府了,届时周敦然肯定会让龚府里的人吃尽了苦头。
令谭纵感到意外的是,周敦然竟然没有离开龚府,而是又回到了先前那个环境优雅的院落,亲自在龚府坐镇,摆出了一副不在龚府里找出些有用的东西誓不罢休的架势。
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谭纵觉得房间里的气氛太过压抑,于是向周敦然打了一个招呼后起身离开,在郑虎等人的陪同下在龚府里溜达着。
沿途到处都是城防军的士兵,在各个房间里翻箱倒柜,各种物品丢得满地都是,一片狼藉,连路边的花草也遭了殃,被踩得七零八落。
经历如此的浩劫,龚家即使幸运地挺了过来,恐怕也是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只能暗自吞了这个苦果,自认倒霉,谁让周敦然是钦差呢!
龚家是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宅院的规模与谢老黑的谢家相当,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应有尽有。
谭纵漫不经心地走着,双目在四周看似随意地扫视着,既然城防军无法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而龚家又有着非常大的嫌疑,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龚家里建有暗室,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被他们放在了暗室里。
可是,这个暗室会建在哪里呢?城防军已经将龚府翻了一个乱七八糟也没能找出,这样看来,一定是什么地方被疏忽了!
虽然谭纵并不想因为龚府而扰乱了宋家的亲事,但要是能在明天之前找出什么线索而将龚家定罪的话,那么对毕时节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是他非常愿意看见的一幕,说不定还能打草惊蛇,从毕时节身上挖出更多的东西来。
自从知道毕时节是梅姨的组织在扬州城的最高领导人后,谭纵就让牛阿大暗中派人监视毕时节和毕府里人的一举一动。
很可惜,直到现在,牛阿大没有任何发现,只是将毕时节和毕家人的日常生活规律记录了下来。
如果龚家暴露了的话,毕时节一定会让其他的人蛰伏起来,那么他就可以通过毕时节和毕家人行为上的异常而找到蛛丝马迹,进而确定毕时节手下的那些秘密人员。
黄昏时分,谭纵已经逛了龚府不少地方,包括房间里、假山和花园等处,令他有些失望的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看来想給毕时节添点堵的想法不太现实,只有先暂时便宜龚家了。
放弃了給毕时节找麻烦的想法后,谭纵向周敦然所在的院子走去,当经过一个环境优雅的小院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调笑声,扭头往里面一看,只见几名军士正围院子里的一口水井的周围,嘻嘻哈哈地往里面撒着尿,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系着女人的肚兜。
这个小院位于龚家的后院,属于内宅,院子里有一个两层楼高的小阁楼,楼前的地上散落着一些女人的衣物和胭脂盒,是龚家女眷住的地方。
“黄公子!”几名军士猛然见到谭纵站在门口,连忙提上了裤子,紧张地向谭纵躬身示意。
经历了前段时间“候德海”和大通赌场的事件后,如今在城防军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谭纵这个威名赫赫的“黄公子”。
“这里住的谁?”谭纵的目光落在了那口水井上,眉头微微一皱,微笑着走了进去。
“好像是龚家最小的女儿,还没有出阁。”一名军士迎上前,满脸笑容地说道。
“你们忙去吧,本公子随便看看。”谭纵点了点头,冲着那名军士笑了笑,看似漫不经心地瞅了一眼水井,走向了那个二层高的小阁楼。
几名军士见状,取下挂在脖子上的肚兜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阁楼里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桌倒椅歪,一片狼籍,一些军士正在认真地敲打着墙壁和地面,想要找出有没有地道和暗层,见到谭纵后纷纷打招呼。
谭纵径直上了二楼,推门走到了阳台上,从这里放眼望去,能将周围的景致尽收眼底。
居高临下的谭纵并不是上来欣赏风景的,他扫了一眼龚府的格局后,双目精光一闪,不由得望向了院子里的那口水井。
谭纵先前来过这个小院,在阳台上远眺过龚府,想寻找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惜并没有什么发现,如果不是刚才那几名在井口撒尿的军士,他不会对这口极其普通的水井产生了兴趣。
由于这口水井实在是太普通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以致于谭纵先前将它給忽略了,可当他现在留意了这口水井后,猛然发现它的存在显得有些多余,小院的面积不大,这个水井的出现破坏了小院整体的美感。
沉思了片刻,谭纵下楼来到井边,探头井内望去。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已经有一半位于地平线以下,光线黯淡,谭纵无法看见井里的情形,略一沉吟,向尾随在自己身后的郑虎耳旁低语了几句,郑虎点了点头,领着两个人快步离去。
夜幕很快降临了,由于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在小院里搜寻着的军士们相继离去,院子里只剩下谭纵的人。
谭纵在井边踱着步子的时候,郑虎三人回来了,带来了一个火把、一条细长的绳子和一根小铁链铁链。
按照谭纵的吩咐,火把和绳子之间用铁链连接了起来:铁链的一端拴在火把的中上部,另一端系在绳子上。
随后,火把被点燃,用绳子拽着,缓缓向井中放去,谭纵凝神望着四周被火把照亮的井壁。
“停下!”忽然,谭纵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冲着往下放绳子的人一抬手,放绳子的人立刻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火把此时在距离井口八九米深的地方,先前一直向上燃烧的火焰像是被什么吸住了似的,火苗斜着向南面飘舞着。
谭纵仔细地盯着火苗朝向的那处井壁,由于视角的关系,他只看见井壁光光滑滑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去请宋巡守。”片刻之后,谭纵的眉头舒展开来,沉声吩咐郑虎。
火焰之所以斜着向南面飘舞,说明有风在吹它,井内是一个密封的空间,空气应该上下对流,而出现此时的这种状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南面的井壁产生了横向的空气流动。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南面的井壁上有一条隐藏得十分完美的暗道,从井口根本就无法看见。
如果不是天黑的话,谭纵不会想到用火把来探查井壁,那样一来的话就无法得知里面的空气流动。
郑虎冲着边上的一个大汉人挥了一下手,那名大汉随即快步离开了院子。
“黄公子!”不一会儿,宋明就在那个大汉的引领下来到了小院,由于谭纵的特别吩咐,宋明是只身前来的,笑着冲谭纵拱着手,“不知宋某有何能为公子效劳的?”
谭纵走到宋明的身旁,在他耳旁小声说了几句,宋明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住了。
“黄公子,宋某该如何做?”等谭纵说完,宋明先是怔了怔,随后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谭纵早已经想好了对策,微微一笑后,低声向宋明说着什么,宋明不停地点着头,脸上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欣喜,果真如谭纵说的那样的话,那么他的功劳是跑不了的。
“宋巡守,这是官府的事情,本公子不想搅合其中,宋巡守应该清楚怎么做吧!”谭纵告诉了宋明处理的方法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宋明,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黄公子的意思……是让宋某通报钦差大人?”宋明的闻言,惊讶地望着谭纵,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功劳,谭纵就这么风清云淡地给了自己。
“宋巡守,本公子有些累了,去小憩片刻。”谭纵冲着宋明微微一笑,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后,活动着颈部,晃晃悠悠地走了。
直到谭纵的身影消失在了院门口,宋明这才回过神来,心中不由得暗暗钦佩谭纵底蕴的深厚:
“候德海”一案是官家亲自督办的御案,找出谋杀“候德海”的幕后凶手绝对是大功一件,多少人做梦都得不到这样宝贵的机会,可谭纵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轻而易举地就给了他,这充分说明谭纵根本就没有将这功劳看在眼里,进而彰显出其身份的高贵不凡。
其实,谭纵之所以将这个功劳让给宋明,一是他不想引起毕时节的注意,刻意保持低调,二来也是对宋明进行拉拢,为将来打击毕时节的势力做准备
面对谭纵送来的这份大礼,宋明欣然笑纳,压抑住心中的惊喜,不动声色地去吃晚饭。
晚饭后,为了掩人耳目,宋明带着人,按照谭纵先前的法子逐一检查龚府的水井,当然了,他最终的目标就是那口被谭纵发现了暗道的水井。
由于发现了水井的秘密,谭纵的心情变得十分畅快,那个探查消息的陌生人很可能就躲在这个井里的秘道中,这样的话不仅可以将龚家揪出来,而且能给毕时节沉重一击,让毕时节将注意力转移到隐匿他所掌握的其他秘密成员上。
只要毕时节有所异动,那么谭纵就可能从毕家人的日常活动中找出蛛丝马迹,进而摸清毕时节在扬州城里布下的“暗子“,届时将他们一网打尽!
谭纵回到周敦然所在的那个院落时,周敦然依旧渺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鲁卫民和毕时节、韩天陪座在一旁,他们三人可不想谭纵那样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