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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中午,谭纵还没有被传召进殿,期间他去了一趟茅厕解决生理问题,在茅厕里遇见一个黑面干瘦的中年男子蹲在里面吞云吐雾,悠闲地抽着旱烟,从官服上看,是御史台一名正五品的御史。
“阁下可是监察府江南六品游击谭纵谭大人。”谭纵友好地向那名黑面干瘦中年男子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那名黑面干瘦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谭纵一眼后,将旱烟从嘴里抽出,试探性地问道。
“正是在下,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谭纵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有名,随便上趟茅厕就能被人给认出来,笑着向那名黑面干瘦中年男子一拱手,问道。
“在下是谁,谭大人到时候自然知道。”黑面干瘦中年男子再度打量了谭纵一番,冷笑一声,用草纸擦了擦屁股,扬长而去。
“有病吧!”等黑面干瘦中年男子走出茅厕,一脸疑惑的谭纵撇了一下嘴角,嘴里嘀咕了一句后,掏出小兄弟放起水来,他感觉黑面干瘦中年男子好像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临近下午一点的时候,清平帝宣布暂时休朝,大殿里的官员和走廊里的谭纵等人在太监们的引领下来到一处院落里吃午饭。
官员们按照品级进入不同的房间,御膳房早已经按照人数准备好了饭菜,一一摆在了桌子上,众人落座后就可以开吃。
谭纵与走廊上的那二三十名官员在一个房间里,在林清良的带领下坐在一张桌子旁,与谭纵同桌的人都是监察府的官员,边吃边低声说着话。
谭纵打量了一眼房间里,立刻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屋子里吃饭的官员们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三个部分,文臣在一起,武将在一起,监察府的人在一起。
那些负责准备饭菜的太监好像早就知道朝廷里的这三方势力不和,因此饭菜按照这三方势力的人头进行了摆放,没有丝毫的差错。
出乎谭纵的预料,午饭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奢华,可以用简单来形容:按照南北地域不同,主食分为了面食和米饭,每个人面前摆着两荤两素四个菜,每道菜的分量都不多,不够吃的话太监们会再上,这样做的目的是杜绝浪费,大顺开国以来皆是如此,以显示对粮食的重视。
吃完了午饭,休息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后,官员们被太监带回了金銮殿,继续上朝。
“林兄,那个黑面御史是什么人?”谭纵在金銮殿的走廊里站稳身形后,无意间看见那名黑面干瘦御史夹杂在那些各部大员中间走向金銮殿殿门,于是小声地问向了身旁的林清良。
“大殿重地,不得喧哗!”林清良看了一眼那名黑面干瘦的中年御史,刚要开口回答,冷不防,在一旁巡视着的一名鸿胪寺负责纠仪的序班沉声向谭纵和林清良说道。
林清良闻言,无奈地向谭纵摇了摇头,这些该死的鸿胪寺序班就像是打了鸡血的苍蝇一样,紧盯着上朝的官员,有时候连放个响屁都要受到其呵斥,简直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
第四百六十九章唇枪舌剑
按照议事流程,重要的事件通常排在后面处理,因此,下午的朝会开始后,金銮殿里的气氛越来越火爆。
那些平常高高在上的官员们们为了各自的利益,声嘶力竭地吵闹着,让谭纵不由得怀疑有些人可能在情绪激动之下大打出手。
其实,朝臣们在金銮殿上因为政见不合而单挑或者群殴的事情屡有发生,大顺朝的历代官家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所谓理不辩不明,争论也不失是一个寻找最佳解决办法的途径。
因此,官家只是对那些肇事者进行了训诫,并没有进行另外的惩罚,还允许受伤者回家休养。
表面看来,官家对文武百官在朝堂上的议政采取了极其开明的做法,允许百官们各抒已见,实际上,这是帝王驭下的一种极其重要和有效的手段,利用这种手段来激化京城各方势力之间的矛盾,使得各方势力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中,不能一家独大。
陆陆续续,又有七八名站在走廊上的人被喊进了金銮殿里,包括林清良和周恒,林清良是向清平帝汇报几名地方知府所犯贪墨案的查处情况,而周恒则是提出了修补黄河流域经常发生洪涝灾害河堤的方案。
由于那几名地方知府是监察府会同三法司一同会审的,因此罪证确凿,即使那些文官们对此也无话可说。
林清良开始之时并没有受到什么刁难,不过等他宣读完监察府对那几名知府所定的罪名后,文臣们终于开始发难,认为罪名过重。
监察府的人当然不会坐视林清良受到攻击,于是挺身而出对其进行支援,与那些文官们进行了激烈的争辩。
见到文臣们和监察府的人顶上了,武将们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旁观着,偶尔开开口,做些落井下石、火上浇油的事情,巴不得双方当场群殴,打个头破血流。
最后,在清平帝的干预下,这件事情终于得到了平息,那几名本来要被判处死刑的知府罪减一等,流配到北疆喝黄沙去了。
谭纵现在还不知道,依据那几名知府所犯之事,监察府原本给他们定的罪名就是流配北疆,但由于知道文臣们一定会在金銮殿上对所定罪名发难,因此故意在上奏清平帝的时候将那几名知府的罪名往上加了一等。
这样一来的话,虽然那些文臣们在大殿上折腾了一番,到头来那几名知府实际上也并没有减刑,算是罪有应得了。
给官家汇报的时候将涉案官员的罪名上调一等,这已经成为了监察府成立后的潜规则,而涉及案件的文臣集团和武将集团也必定会因此与监察府纠缠一番,数百年来皆尽如此。
周恒在林清良之后进入的金銮殿,他的话音刚落就受到了武将们的诘难,认为其列出的花销太过庞大,质疑修补河堤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文臣和武将的矛盾主要集中在了对大顺国库资金的争夺,大顺国库一年能拿出的钱粮是一定的,文臣和武将为了各自的利益,谁都想多分一杯羹,因此使得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
工部的官员们自然不会置之不理,慷慨激扬地阐述了修补河堤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认为其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大事。
吏部、礼部、户部和刑部的官员纷纷为工部的同僚们帮腔,一起对抗武将集团的发难。
监察府的人这个时候就坐山观虎斗了,乐观文臣和武将之间的“狗咬狗”。
最后,这件事情还是清平帝来定夺,清平帝认为修补河堤是国之大事,让工部上报一份详尽的修补文案,交内阁审核。
“宣,监察府江南游击谭纵上殿见驾。”等周恒从金銮殿里出来后,谭纵正饶有兴致地等着看下一出好戏的时候,冷不防,一名鸿胪寺官员来到大殿门口,高声说道。
谭纵怔了一下,快步向殿门走去,走廊上恭立着的官员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谁都知道,谭纵才是今天朝会的主角。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进入殿门后,谭纵在左右两侧文武大臣的注视下,大步走向高高坐在龙椅上的清平帝,在圣驾前跪下,宏声说道。
“平身。”清平帝右手虚空向上一托,沉声说道。
“谢皇上。”谭纵闻言,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看向清平帝。
“谭游击,朕交待你的事情办得如何?”清平帝望着谭纵,不动声色地问道。
“启奏陛下,经过彻查,微臣在扬州和苏州抓获了一批勾结倭匪、为害乡邻的叛逆,逆首扬州漕运司司守毕时节已经伏法。”谭纵冲着清平帝拱了一下手后,朗声将自己在扬州和苏州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他之所以称毕时节等人为叛逆,就是因为他们将倭匪引进了大顺,罪同叛国。
“苏州城的惨剧竟然是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犯下的,简直可恶之极。”待谭纵说完后,清平帝面色一沉,伸手重重地往龙椅上一拍,望向了大殿里的众位大臣,“各位卿家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置他们?”
“陛下,这些叛逆勾结异族,残害我大顺子民,实在罪无可恕,按照我大顺律例,匪首应该千刀万剐,诛灭九族,余者满门抄斩,以儆效尤。”清平帝的话音刚落,东侧文臣中走出一名身穿正三品服饰的圆脸中年官员,冲着清平帝一拱手,沉声说道。
“臣附议!”随即,大殿里的官员们不约而同地躬身,齐声说道。
毕时节一案是谭纵奉清平帝圣谕所办的钦案,事实清楚,罪证确凿,那些被抓之人皆参与到了毕时节的组织之中,虽然他们很多人声称并不知道倭匪的事情,但无法否认的是他们或多或少都为倭匪进入苏州城提供了帮助。
换句话来说,要是没有那些人在里面穿针引线,倭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苏州城,进而在苏州城内掀起了腥风血雨。
因此,当倭匪踏上大顺国土的那一刻起,这些人的命运其实就已经决定了,注定将背负上叛逆的罪名。
即使有官员觉得他们有些冤,也只能埋在心里,要知道这可是叛逆罪,谁要是同情那些人的人,无疑是引火烧身。
“传旨!”清平帝闻言,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后,宏声说道,“逆首毕时节,罪无可恕,夷三族,余者斩首,亲属流配北疆,遇赦不赦。”
“陛下仁慈。”听闻此言,大殿里的官员们再度冲着清平帝躬身行礼。
清平帝自登基以来,一向以宽厚仁慈著称,即使是面对这些叛逆,他也显示出了自己的宽容之心。
“众位卿家,大家议议忠义堂的事吧。”解决完了毕时节等人的事情后,清平帝环视了一下殿里的官员们,不动声色地问道。
在毕时节一案中,忠义堂属于一个非常特殊的个案,由于其性质恶劣,牵涉的人数众多,影响重大,因此清平帝将它单独拿出来商讨。
“陛下,按照大顺律例,进攻府衙者即为谋反,满门抄斩。”沉默了片刻之后,那名先前开口的正三品圆脸中年官员再度站了出来,宏声说道。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圆脸中年官员的话音落后,不少官员从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