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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都已经饿死了人了,武昌府竟然还不开仓赈灾,简直可恶之极。”听闻此言,乔雨不由得面色一寒,伸拳砸在了桌上,听沈三说,城外的树皮已经被那些灾民给啃光了,到处可以看见被冻饿而死的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不仅身上的衣服被人扒去御寒,有些尸体还被饥饿难耐的灾民给吃了,露出了累累白骨,看得人触目惊心。
为了防备那些灾民的涌入,武昌府所辖的各县都在县界处集结了大量从乡镇征集而来的乡民,在县界处严阵以待,有的地方已经爆发了守境乡民与灾民们的激烈冲突,导致不少灾民在冲突中死于非命。
各县之所以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这些灾民们就像蝗虫一样,所过之处一片狼籍,不仅吃光一切能吃的东西,还会引发一系列的烧杀劫掠等暴力事件,使得社会治安状况急转而下,谁也不想自己的家园受到危害,故而才组织乡民保境。
“武昌府现在根本就不敢开仓赈灾,一旦让灾民们知道武昌城赈灾的话,那么大量灾民将会蜂拥而至,先不说武昌府的存粮是否会被那些饥饿的灾民吃完,这么多灾民聚在一起,一旦有那别有用心之人煽动,那么武昌府将面临一场浩劫。”游洪升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开仓赈灾说起来容易,实际上要冒着非常大的风险。
况且这开仓赈灾并不是武昌府能做得了主的,要上报朝廷,得到清平帝的准许后才能执行,而且户部要派人前来全程监督,并非武昌府想开仓赈灾就能开仓赈灾的。
再者说了,武昌府这次旱灾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影响,所辖各县并没有出现灾民,而在清平帝往湖广下拨的赈灾粮款中所占的份额也极少,分到各县的话简直就更少了,故而武昌府的官员应该没有兴趣贪墨那些赈灾粮款,因为贪墨所获得的利益太少而风险太大,不值得他们冒险。
因此,既然那些灾民都是来自外地,并且武昌府的官员们在这次赈灾中“问心无愧”,那么他们当然不会将开仓赈灾的事情放在心上,反正到时候倒霉的又不是他们:
关于赈灾里的那些龌龊,武昌府的官员们对此是一清二楚,如果说湖广那些州府的官员们没在里面捣鬼的话,岂会引发如此大的灾民潮?
说句不好听的话,凭什么那些州府的官员得好处,而将这些灾民们抛给武昌府,消耗武昌府的资源?天下间有这么好的事儿?
况且,谁也不知道这次旱灾的影响会持续多久,万一武昌府的百姓也需要赈济的时候,他们拿什么来赈济武昌府的百姓?到时候只有向朝廷要救济,届时武昌府官员的政绩可是会受到影响。
因此,关于开仓赈灾,里面涉及到的利益纠葛错综复杂,非常人所能理解,因此在朝廷没有下达赈灾的命令下,武昌府的官员们自然对那些灾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省得自寻烦恼。
“公子,我刚才在下面看见有一群灾民被押进了城,正向这边走过来。”正当谭纵和游洪升谈论着灾民的时候,一名侍女打扮的俏丽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娇声向谭纵说道。
说话的人是小莲,手里拎着几袋点心,就像在昆山县一样,她现在的身份依然是乔雨的侍女,刚才去糕点铺买了武昌府的特色糕点来给谭纵和乔雨尝鲜。
谭纵既然被小莲称为公子,那么乔雨自然而然就是夫人了,而游洪升则成为了师爷,自从离开扬州城,无论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大家都以现在的称呼为准。
谭纵闻言,于是走到临街的窗口前向下望去,只见一群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男女被一些手里拎着刀的大汉的押送下,缓缓从远处走了过来。
二月的天气依旧寒冷无比,那些被押着的男男女女衣衫单薄,双手抱着膀子,在江风中的吹拂中冻得瑟瑟发抖。
这群男女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沿途的行人,人们围聚在街道两侧,冲着那些男女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叫花子,叫花子……”一群小孩好奇地跟着那群男女,嘴里冲着他们高声喊着,有些调皮的孩子甚至捡起路边的小石子砸那些男女,使得那些人狼狈地躲避着,惹得那些小孩子哈哈大笑。
押送的大汉见状,立刻走过去揪住了几名扔石子扔得最起劲的小孩耳朵训斥了一通,那些调皮的小孩才老实了下来,不再冲着那些男女扔小石子了。
当那群男女走到酒楼前的街道时,呼啦一下,不知道哪个窗户里忽然扔出了一些馒头和肉食,落在了前面男女的脚下。
前面的那些男女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一拥而上,扭打在一起,你争我夺地抢着落在地上的馒头和肉食。
押送的大汉连忙冲上前,对着那些男女拳打脚踢,想将他们给分开,可就在这个时候,酒楼里又有几个窗口扔出了食物,这次食物扔得比较远,落在了那些男女队伍的中部。
这使得队伍里的那些男女们刹那间就乱了起来,完全无视了押送大汉的拳脚,纷纷涌上前去争抢落在地上的食物,也不顾食物上沾着的泥土,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哈哈……”见此情形,酒楼的几个窗口里顿时响起了嘲讽的笑声,那些食客们饶有兴致地望着那些男女在街道上抢夺食物,从那些男女的身上取乐。
“
第五百四十四章拍卖
望着那些争抢在一起、模样十分狼狈的男男女女,街道两边的人们随即也哄笑起来,或许他们并无恶意,可是听在谭纵的耳中却感到极其的刺耳,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乱世人命贱如狗呀!
谭纵对这种以灾民取乐的行为十分反感,正当他准备离开窗口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竟然没有像周围的同伴那样争抢地上的食物,而是抬起头,愤怒地瞅着酒楼上那些立在窗口的大笑着的食客们。
女子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她的长相,不过她的一双眼睛异常清澈,眼神中的怒火清晰可见。
“小娘们找死呀!”不仅谭纵,酒楼上的那些食客也注意到了显得另类的女子,见她竟然敢冲着酒楼怒目而视,一名胖乎乎的公子哥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嘴里骂骂咧咧了一句后,随即将手里的茶杯向那名女子砸去。
女子见状,连忙向一侧一闪,茶杯啪一声落在了她的脚边,摔得粉碎。
“砸她。”酒楼里的食客们见状,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酒楼上顿时雨点般飞下来茶杯和碗碟等物品,噼里啪啦地摔在了地上。
一些盘子里还有没吃完的菜肴,一并扔了下去,汤汁四溅,见此情形,那些正冲着抢夺食物的男女拳打脚踢的大汉们连忙闪到了路边。
那些争抢食物的男女们不仅丝毫不顾及头上飞下来的物品,反而因为盘子里的那些剩菜剩饭变得更加的疯狂,继续在街面上抢夺着地上的食物。
一些人随即被砸得头破血流,但是依旧用手抓着地上的食物往嘴里送,模样甚是恐怖,在他们看来,即使死了也要做个饱死鬼。
就在楼上的食客们开始往街面上扔东西的时候,谭纵注意到那名怒视酒楼的女子也跟在那些大汉躲在了一旁,避免了被那些碗碟砸中。
“你们干什么呢?”正巧,一群府衙的公人在酒楼一楼大厅里吃饭,见街上乱糟糟的,于是涌了出来,指着楼上的人喊道,“知府大人有令,现在乃非常时期,任何人胆敢寻衅滋事,一律抓进大牢。”
听闻此言,那些往下面扔东西的食客们顿时一哄而散,缩进了房间里,谁都知道现在武昌城的局势有些紧张,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
押送的大汉连忙走上前向那些公人道谢,然后骂骂咧咧地赶着那群男男女女离开了。
那名女子夹杂在人群中前行,经过谭纵下方时,她感觉楼上有人在看自己,于是抬头向酒楼上望了望,与谭纵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谭纵见状微微一笑,友好地冲着那名女子点了一下头,那名女子先是一怔,随即移开了目光,低着头向前走着。
“相公,那个女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落座后,乔雨笑盈盈地望向了谭纵,她注意到了刚才谭纵一直在关注着那名女子,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说法。
“我觉得那个女子并不像普通人家的子女,虽然衣着寒酸,但是身上却有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想必身份不会简单。”谭纵闻言,端起酒杯品了一口,笑着向乔雨说道。
“湖广现在兵荒马乱,一些大户人家遭了灾,子女们自然也就流露在外面了。”游洪升闻言点了点头,同意谭纵的说法,语气里颇有些感慨:照先前的情况来看,那些男那女女是被人买来准备贩卖的,大户人家的子女落到这步田地,也真的是令人唏嘘呀。
“她不仅是大户人家的人,而且心里还藏着什么事情。”谭纵放下手里的酒杯,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噢?”游洪升显得有几分诧异,不由得抬头望向了谭纵,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名女子的眼神,目光清澈,没有半分黯然和失落。”乔雨也觉得好奇,也看向了谭纵,谭纵微微一笑,向两人解释,“明知自己被卖而没有丝毫的消沉,这说明什么?”
“她有心事!”游洪升闻言,双目中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虽然还不知道她有什么秘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之所以流落至此,家里一定出了事情。”谭纵冲着游洪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至于她家里是受到了暴民的冲击还是其他什么的,这就比较难猜了。”
“相公的意思是,准备买下她?”听到这里,乔雨微微一笑,娇声说道,很显然,谭纵对那名女子心中的隐秘很感兴趣。
“反正咱们在湖广人生地不熟,不如招一些当地人当向导。”谭纵向乔雨微微颔首,微笑着说道。
“可是,咱们这次是来暗查的,适不适合在这里抛头露面?”游洪升闻言,不由得沉吟了一下,有些担忧地说道。
“咱们就是要正大光明地抛头露面,这样一来的话,谁还能怀疑咱们另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