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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的话让杨奇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回丰州后,说服众将推举严规为留后,自任衙内兵马使,实际掌控丰州军权。
杨奇前脚一走,李茂就向李纯示警,声称回鹘人正在策动阴山北麓的三部突厥人,准备在初冬时分南下侵扰丰州,目的是试探大唐的虚实。
综合其他方面的情报,李纯也得出了相同的判断,正与宰相议论派遣使者往丰州、振武一线巡视边防。忽然就得到了沿边的契丹、山奚、突厥等部寇边的警报。
草原今年雨水不顺,牛羊病死极多,按照惯例草原部落不论是遭遇“黑灾”还是“白灾”都会南下侵犯。三部突厥南下侵扰丰州,并不算什么稀奇事,至于说刺史严荔奋起迎战,不幸阵亡,也在情理之中,倒是其子严规、兵马使杨奇挺身而出,率众击退来犯之敌,保全了丰州城,倒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相对于其他地方雪片般飞来的告急文书,丰州的告捷奏报就显得亮丽出彩的多了。
丰州地方,地处边陲,与草原之敌缠斗已久,一年不打个几场仗是说不过去的,死个刺史也不算什么,朝廷早有一套成熟的应对策略。
严荔为国捐躯,有功于社稷,诏令嘉奖,追赠兵部尚书。其子严规,兵马使杨奇等有功人员循例嘉奖。这些事情处理完,剩下的就是赶紧为丰州选派一位新掌门。
有一种意见主张丰州新掌门应该在严规和杨奇二人中选任一个,二人久在边地,熟悉地理、民情,对敌有仇,对国有爱,堪当此任。
再者就地擢拔有功将领上位,也是对戍边将士的一种肯定,一种鼓励,鼓励他们扎根边疆,为国效力,虽九死而无悔。
另一种意见则认为严荔之子资历尚轻,阅历太少。杨奇又是个配军出身,威望不高,恐难以镇压一地,议派重臣出镇边疆重镇。
后一种意见逐渐占据了上风,朝中有人提议召严规为监察御史,杨奇升任振武军行军司马,调派回京述职的泉州刺史薛戎为丰州刺史、天德军都团练防御使。
薛戎初任泉州刺史时,境内海盗、山贼猖獗,薛戎组织民军入海击贼,上山剿匪,三年时间山匪、海盗绝技,泉州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妇女夜出不惧贼,堪称福建模范。
薛戎因此有知兵之名,做丰州刺史兼天德军都团练防御使,看起来也并无不可。
李茂时在夏州巡视,闻讯急忙赶回长安。
人尚未出夏州城,已派韩义赶回长安,交代胡南湘将薛戎请到孤山侯府居住。
薛戎却坚持不肯。
同去的兰儿嘴快,言道:“使君不肯来家住,无非是怕那些风言风语,可您这次回京除了面圣,也是送芩娘姐姐回家,这事儿你谁也瞒不了,你不过来住,更显得你心虚,本来是君子之交,被您这么一折腾,倒让人以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薛戎不肯住李茂家,自然是为了避嫌,但兰儿这话也有道理,果然是君子之交坦荡荡,又何必在乎别人说闲话。反过来刻意躲着李茂,更显得心里有鬼。
薛戎不再坚持,坦然住进了李茂家里,但有故旧来访就在孤山侯府设宴酬答,举止从容,丝毫不见外。
多年未见,薛戎身上浓郁的书生气息已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久在官场练就的干练、圆润和一点点的未老先衰的沧桑。
第416章 你也没变
他这几年过的也不平坦,中间遇到了不少的‘波’折,甚至一度有‘性’命之忧。
所幸这一切他都扛过来了。
经历了艰难困苦,薛戎终于破茧化蝶,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他此番是提前回京述职,这是另有重用的迹象。
李茂获知福建观察使任满,宰相贾耽推荐薛戎出任福州刺史充福建观察使,已获李纯首肯,此番召他回京,便是要当面考察。
李茂问道:“有人举荐兄长出镇丰州,此事兄长可有耳闻?”
薛戎道:“刚刚得知,丰州地处边陲,不比福建。愚兄只怕担不起来。”
李茂道:“此议汹汹,我兄不可不慎。”
薛戎点头道:“我心中有数。”
薛戎在京城朋友众多,闻听他回来纷纷来见,这其中有的李茂认识,有人虽不认识,却可以一见,而有些人,李茂虽认识却要回避,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恰逢一个李茂需要回避的人来访,李茂别过薛戎,从角‘门’去后宅。
后宅虽然空空,该有的却都有,属于芩娘的院落距与家主卧房相距最近。
李茂兴冲冲而来,到了院外却犹豫起来,在墙外踌躇了一会,又在院‘门’口发起了呆。
向前一步就能见到芩娘了,他的心里却有点怕,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女’人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秦墨见李茂发呆,咳嗽了一声,言道:“你不想进,我先进去了,就说你没空,晚上再来见她。”
李茂白了小厮一眼,这才跨进院去。
兰儿和祝香正陪着一个雍容富态的少‘妇’人在说话,少‘妇’人矜持地微笑着,举止优雅,应答落落大方,见李茂进了院子,便站了起来,叉手‘胸’腹间,望定李茂微笑着,既不做小儿‘女’的忸怩姿态,又不卖‘弄’轻狂,微微蹲身福了一福,说了声:“妾身见过郎君。”
李茂忙探臂搀扶,道声:“一路辛苦了。”
随后两人便作无言,默默地脱离开来。
芩娘依旧望着李茂,矜持的笑容却再难保持,眼眶中渐渐‘潮’起了水雾。
兰儿猛地拽了祝香一把,祝香正伸着脖子、微张着嘴、痴痴地等待二人的下一步动作,一个不防备被兰儿扯了个趔趄,一时十分不满。祝香除了惧怕苏卿,和小茹、朱婉儿、兰儿玩的都很熟,她不止一次听说过芩娘的名字,一见面就被芩娘身上流‘露’出来的优雅矜持的气质折服了,也就不敢向对小茹、兰儿那样大大咧咧地称姐道妹。
人多,祝香不敢吵闹,和兰儿默默地退到一边去了。姚家小姐妹赶着来卖萌,趁李茂不注意猛地推了他一把,想成全他和芩娘。
两个小家伙力气还小,李茂站着纹丝不动。
二人撼不动李茂转而去推芩娘,芩娘和蔼地‘摸’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小姐妹俩顿时温顺如猫,依偎着她,再也不调皮了。
兰儿向她俩招招手,把人叫过去,又对秦墨使了个眼‘色’,秦墨却装着不知道,依旧傻愣愣地盯着芩娘,夸张地叫道:“这是谁家的贵‘妇’人,走错‘门’了吧,怎么走到我们家来了,不如就留下来给我做个媳‘妇’吧。”
兰儿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挽着祝香的胳膊说:“祝香姐姐,我刚刚听到有个人说想背着你另觅佳人呢。”
祝香哼哼道:“我倒是无所谓,就不知道人家的丈夫怎么说了。”
秦墨轰道:“去去去,长嘴老娘们,我跟芩娘是什么关系?我们三岁到八岁,光‘洞’房就进了不下三五十回了,比茂哥还早呢。”
祝香道:“嘿哟,您真好意思说出来,三岁就进‘洞’房,您干嘛去啦,吃‘奶’吗?”
兰儿忍不住爆笑起来,笑的弯了腰,芩娘也忍俊不禁,用手绢掩着嘴。姚家小姐妹不知道她们笑什么,只觉得热闹,也跟着打转起哄。
秦墨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想拉祝香离开,却被祝香恶狠狠地甩开了。
祝香又对芩娘道:“姐姐,您别在意,我跟他就这样,整天浑缠,我但凡稍稍让着他点,非得被他欺负死。”
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
秦墨气急败坏扬起了巴掌,刚才还凶巴巴的祝香,惊叫一声,受惊的小猫一般躲在了芩娘背后,扶着芩娘这尊‘肉’盾,向左右诉苦道:“你们看看,我这日子怎么过,一天三遍打,稍不如意,就要打我。我的命可好苦。”
秦墨早些年吃喝嫖赌样样沾边,祝香又是个刚烈要强的‘性’子,跟他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闲着没事就拌嘴,拌着拌着就能打起来。
不过这两年,秦墨已经改了很多,至少不主动伸手打祝香了,即便是祝香主动开战,他也是点到为止。不过小厮嘴贱的‘毛’病却丝毫没有改,打了媳‘妇’总是四处卖‘弄’,自己往自己脸上贴了张“家暴男”的标签,久而久之,即便是兰儿也认为秦墨脾气不好,好打人。
因此祝香这一诉苦,众人立即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弱者一边,同声谴责起秦墨来。
秦墨有些气急败坏,脸都绿了。
祝香有些害怕,声音发颤,扶着芩娘的手瑟瑟发抖。
她跟秦墨打斗从来都是全力以赴,但惨痛的事实教育了她,即便是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绝不是秦墨的对手,秦墨发起狠来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打的落‘花’流水。
今番只顾着嘴上快活,算是彻底把秦墨‘激’怒了,面对即将暴怒的丈夫,祝香麻了爪子。
芩娘拦住秦墨,厉声呵斥道:“都是做父亲的人了,就不能把狗脾气改一改?以后再敢欺负祝香妹妹,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一向以温柔面目示人的芩娘一旦发起火来,也是咄咄‘逼’人。
秦墨显然被镇住了,脸上的绿气悠然而解,糯糯道:“今天不是我惹她吧,你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芩娘道:“‘女’人撒泼是天‘性’,不对你也得让着。”
秦墨还想争辩什么,被芩娘凌厉的目光‘逼’住,彻底服软了,他讪讪地笑了笑,道:“听人劝吃饱饭,我好男不与‘女’人斗,你让她给我认个错,这过节就算揭过去啦。”
芩娘哼道:“你想都别想。”
秦墨两眼望天,说道:“今天万里无云啊,马上就得下大雨了吧。”
祝香也是个识大体的人,见丈夫语无伦次,也怕他面子上下不去,便主动向秦墨说道:“我知道错啦,下次不敢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个‘女’人计较啦。”
秦墨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李茂咳嗽了一声,言道:“大白天的就要在我们家上演全武行,这算什么,视我为无物吗?罚你夫‘妇’俩回去准备酒菜,要好酒好菜,这一是为芩娘接风洗尘,二来也表达一下你们俩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