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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全停下来,也不够修铁路的!”
门边的话声如一把铁锤般地锤在沈德耀脑袋上;顺着声音看去,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喜;也充满了疑惑。
“达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着进屋的詹天佑,沈德耀能看出他与月前的不同,不单面色黝黑甚至就连同身上那套卡其色的英式猎装,也显得有些破旧,甚至就连同膝盖处也带着些许补丁。
“刚从汉城回来,仁汉铁路的路线和大桥选址已完成的差不多了,这次我和岳生回来呆不了几天,补充了设备,就往平壤去,争取先用几个月的时间把路线规划好。”
许是有些口渴的关系,詹天佑一进屋便径直倒了一杯茶,喝完茶后看着沈德耀说道。
“260公里汉平线,每公里5万,需要一千三百万,若是包括机车,没有千五百万根本就办不成!所以,纵使统监府把所有的钱都砸进去,统监府有多少钱?满打满算不过两百万!”
詹天佑的话让沈德耀的脸色微微一变,确实正如其所言,统监府没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如果不是从朝鲜那边要来了五十万的维持费,估计单是日常经费统监府现在都维持不下去,更何况原本筑路就是一件耗费极巨的事情。
“所以呢?唐大人准备怎么办?若是铁路不建,那这仁川特区怎么能活起来?单靠着纱厂、火柴厂,至少在短期内这特区不见得能取得大发展吧!”
沈德耀反问一声,这恰恰是他最担心的地方,和同学们一样,来到这里已经两个月的他,却发喜欢上这个地方,在这里不需要像过去于衙门中那般谨小慎微的处理人际关系,统监府与其说像是衙门,倒不如说像是欧美的公司,大家只是铆足力气朝着一个目标前进,也正因如此,他希望这里的事业能够获得成功。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统监府不仅没有钱,甚至已经到了抓襟见肘的地步,甚至就连同这工地上也已拖欠了半个月的工钱,若是再这般下去,府中还是没有找到生钱的法子,恐怕不出数月,必将大事尽毁。
“铁路总是要建的,”
詹天佑语气认真的回答道。
“毕竟这铁路关系到特区的存活与否,这不,我从汉城回来的时候,听说府中准备招朝鲜民夫服路役,相比于国内的劳工,这些朝鲜民夫几乎是无偿的劳役,这样的话,至少可以把铁路开支压缩到35%左右……”
在离开汉统监府时,他曾于府中了解到,未来修建铁路的劳工将以朝鲜民夫为主,相比于国内的劳工,使用朝鲜民夫甚至不需要承担粮食费,这是迫不得已的办法,甚至未来煤矿也将使用大量的朝鲜民夫。至于华人劳工,按府中的想法则是尽可能派往工厂,成为工厂工人。
“即便是减少一半,那至少还得需要一千万!”
沈德耀摇摇头,如果不是詹天佑提及筑路所需的资金问题,他压根就不会想到那个问题,而现在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统监府并没有得到朝廷的财力支持,在国朝筑路资金尚且不足之时,又岂会支持统监府于朝鲜修筑铁路?
“其实,银子的问题倒也不大……”
见老同学无不是面带忧心如焚之色,吴焕荣却是突然笑了出来,
“哦,莫非中平有什么办法?”
詹天佑与沈德耀两人同时把目光投向吴焕荣。
“于国朝筑路,无非两点,一是自己筹,二是问朝廷要,现在府中就是自己筹,这剩下的一条嘛,就是问朝廷要,”
“朝廷现在又岂有银钱往统监府派?”
“若是不要的话,永远也要不到,关键问题是怎么去要,如何能要得来,”
他瞧着两人自信满满的说道,相比于眼前的这两位,作为电报局长的他可以了解到更多的机密以及更多的消息。
“中平有何良策!”
“良策倒也谈不上!”
客气了一声,吴焕荣把声音微微一压,瞧着面前的两人轻声说道。
“两位仁兄可知,当今朝廷最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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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求援(今天加更,求月票)
“朝廷素来惧怕外患!”
雨水顺着青瓦滴落于园中时,南别宫东书房内,几人围着一份地图,唐浩然盯着地图北方上角,轻声说道。
“既然朝廷惧怕外患,那么咱们就不妨在这上面做个文章!”
若非是一份从北洋衙门转来的电报,恐怕唐浩然还真想不起来今年的这件大事,甚至今年的这件大事直接影响东亚半个世纪的格局。
“大人所言极是,若非朝廷鉴于日益严重的“东顾之忧”,其又岂会决定筹备建筑关内外铁路,聘请英国工程师勘查“满州”南部至俄朝交界的珲春的铁路路线……”
李光泽的话让唐浩然的嘴角微微一扬,这所谓的“东顾之忧”即沙俄对东北的侵扰活动,实际上现在沙俄对东北的侵扰倒是保持着刻制,而“东顾之忧”被引入朝堂,却是因为另一件事——李鸿章幕僚主持的中国铁路公司与张之洞争夺的芦汉、粤铁路失败后,为阻其筑路,彰显北洋系的重要性,借东北三省将军以及言官之口,于朝中鼓吹“东顾之忧”,进而以“保关东祖地于不失”为由,请修关内外铁路,虽说这满清入关两百多年,对他们来说,这关外却依还是他们的根本,自然于朝中应着如云,虽说翁常熟等人心知李鸿章的“阴谋”,亦也只能表示赞同,毕竟所谓的“祖宗基业”、“旗人根本”摆在那。只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边朝廷刚一同意解“芦汉铁路款筑关内外铁路”,那边俄国人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那些大员们的预料。
“只不过军机处的大臣们没想到,这一举动,立即引起了俄国政府的警觉。素有“雄才大略”之称的沙皇亚历山大三世自然不会坐视咱们将铁路延伸至东北边境。所以,其发布了“从速修筑西伯利亚铁路”的敕令。而外交大臣吉尔斯也于上个月致信支持沙皇,俄国政府也闻风而动,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兴建西伯利亚铁路的计划必将取代过去几年提出的零星的铁路计划,不再是远东局部铁路,而是从圣彼得堡延伸至海参崴的铁路!”
在唐浩然道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所浮现出的却是另一件事——一年后为为了显示俄国政府兴修西伯利亚铁路的决心,更重要的是要向清朝政府示威,那位皇太子的远东之旅,但现在俄罗斯显然并未作最终决定,在北洋衙门的通文中,只是提及朝廷将修关内外铁路以及俄国决议修路的东顾之忧,并未提及皇太子的远东之行,显然其至少现在还未做出决定,这件事现在只能暂时埋于心底。
可无论如何,现在既然李鸿章拿出“东顾之忧”与张之洞争权,那自己未偿不能搭个顺风车,从这“东顾之忧”中为自己谋上几分利益。
“既然他北洋大臣能打出这张牌,咱们同样也能打出这张牌!”
“大人,您的意思是……”
宋玉新瞧着大人,面上带着些疑惑,人家北洋大臣打的可是东北的祖宗之地作招牌,自然能从户部要来银子,可统监府这边打什么招牌?
“大人的意思是,这东顾之忧,非但有东北之地,朝鲜之地亦有俄国之患,所以,如若所料不差的话,大人是向朝廷递折子修建铁路与关内外铁路相连,一可巩固藩蓠,二可解东忧,以其之侧胁之东邻!”
只需看着那张地图,李光泽便猜出了唐浩然的心思。
“大人是想搭上中堂大人的轿子?”
唐绍仪的眉头微微一皱,中堂大人的轿子又岂是好搭的?
“没错!”
唐浩然点点头,看着众人说道,
“朝廷令我于朝鲜巩固藩蓠却不给一分银子,现在强邻环视,我等又岂能坐视,若是筑成此路,必可将朝鲜与中国联通一体,从此再无离心背华之虑,可这筑路需要银子,所以,咱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朝廷出这笔银子,二嘛,就是朝廷给咱们政策,咱们自己想办法去筹银子!”
不相比于政策,唐浩然更希望从关内外铁路每年的200万两解款中分上一杯羹,至于那筑铁路的银子嘛,唐僧肉好吃,可不是谁都能吃着的。
“大人,只怕这块肉不好吃啊!”
李光泽看着唐浩然,道出了他的担虑之处。
“以现在来看这条铁路在唐胥铁路的基础上进行扩展,向南至津沽铁路上的林西镇,向北至榆关(山海关),待修至榆关后,再往关外修,咱们冒然插上一脚,只恐怕北洋衙门那边……”
北洋衙门,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统监府之所以能于朝鲜稳居太上皇之位,废李王、扶新王、定新约,靠的就是北洋,若是因为此事结怨北洋,会是什么结果李光泽甚至连忙想都不敢去想。
“肉太肥,放不下!”
唐浩然无奈的说了声,盯着地图继续说道。
“想从这一年两百万两银子中咬出些肉来,就需要另外再做些文章!比如……”
话声稍顿,唐浩然吐出两个字来。
“路轨!”
路轨!
听到这两字的瞬间,唐绍仪立即接声说道。
“大人,难道大人想效张香涛之法?”
路轨是钢铁制成,大人提到路轨,自然是想办铁厂,而张之洞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没错,就是铁厂……”
重新摊开一张地图,唐浩然手指着大同江入海口南岸说道。
“公司在勘探大同江沿岸矿产时,于此处发现了一处大型富铁矿,矿石含铁量之高可达七成,矿石可直入高炉,且矿石又是低硫、低磷最上等铁矿石,所以,咱们就把这个铁矿拿出来,与北洋衙门合办铁厂!”
合办铁厂,这是唐浩然在得知俄国将修建西伯利亚铁路之后,反复思索后作出的一个决定,用铁矿入股铁厂,进而引入北洋资本创办铁厂,从而建立属于自己的钢铁工业。现在正是“钢铁时代”显示其力量之时,在这个时代钢铁是最基本的工业基础,更何况只有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钢铁厂,自己的所学才能得到发挥。
“大人,这样的话,那他们岂不会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