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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上折子,请煤矿……咳、咳……”
原本还算顺畅的气呛了赶来,又一次剧咳比方才更加历史,在一阵剧咳后;突地闷哼一声;接着趴在床沿张嘴吐出一口黑血……孙浤泽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喊人唤医生来,在咳出几口血后,看着地上的血刘铭传却像是心灰意冷似的突然长叹一声。
“诸公误我啊!”
这一声感叹后,想到抚台五年间,京城诸人对自己的牵绊,面呈死灰色的刘铭传便向孙浤泽说道。
“罢了、罢了……”
他摆着那双满是老纹的手,望着孙浤泽,语间满是无尽的悲哀,那目中满是浓浓的失望。
“上折请开缺吧!”
翁同龢的书房犹如书库,图书充梁接栋。此时翁同龢坐在太师椅上默默的看书,书赫然是近日于国内风行的〈盛世危言〉,而他的得意门生王伯恭则恭坐一旁候着,自朝鲜归国后,便一直闲于京中,今日老师邀他前来,却是丢了一个问题于他。
如何作选?
老师给他的问题很简单——一个往台湾协办新政,二是荐他往两江盐运衙门,两者虽不过皆小吏,但小吏却有小吏不同,前者既有可能功成名就,亦有身败名裂之危,至于后者,虽为小吏,但盐吏之肥非常人所敢想。
对于王伯恭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两难之择,老师为何会给出这一两难之择?难道是为了考验自己?显然不是,虽说官运不济,但王伯恭却知道自己于老师心的地位。
不知思量了多长时间,王伯恭抬头看着老师。
“恩师,学生愿往台湾!”
“仪政,你要明白,台湾有番民四处之危,又瘴气四生之胁,便是刘铭传军旅出身,于台湾不过数年,仍难免身染瘴毒,每岁数月卧于榻上!”
无论是在翁同龢亦或是其它人的眼中,孤悬海外的台湾虽已建省,但却是化外恶地,绝不是为官之地,历任台湾道及各县令,有多达半数死于任上,多年来,官员皆将往台湾赴任视为畏途。
“学生愿往!”
深吸一口气,王伯恭迎着老师的视线说道。
“恩师遣学生往台湾协办新政,自将是于国之大用,学生必不负恩师厚望。”
王伯恭的一番话,说得翁同龢不时的点头,眼前的王伯恭是他的得意门生,之所以安排他往台湾,也是因为他的一番私心,在过去的一个月间,他每每翻看唐浩然于台湾试行新政的条阵时,心思浮动之余焉不知其间风险,也正因如此,他已经从初时的倾向于推荐唐浩然主持台湾新政转为赞同于支持。
办新政不单是荣差,还是要得罪人,甚至要掉脑袋的差事,思来想去,在诸多人选之中,也只有唐浩然最合适,准确的来说,是最合适掉脑袋、丢官职。
“仪政,你能这么想,为师很欣慰!”
翁同龢略点下头,抚须的同时脸上露出些笑容,看着王伯恭说道。
“这于台湾试行新政,将是我大清开国以来头等之事,若试行成功,推行全国,他日朝廷于你必然有所重用!”
“学生能有今日全仗恩师栽培!”
王伯恭连忙起身长鞠道,再次坐下时,却又有些疑惑的问道。
“只是,学生有一点不明。”
“嗯?”
翁同龢看了王伯恭一眼。
“现在台湾府巡抚为刘铭传,刘氏为台湾首任巡抚,其于台湾推新立政多年间,屡遭言官进言……”
王伯恭自然不敢说,就在去年,面前的恩师还因煤矿一事,对其大加指责,若非无人可用,且又有李鸿章做保,又岂会让其“革职留用”,恐怕早已“革职待罪”了。
“莫非朝廷有何动作?”
学生的问题让翁同龢一笑,他抚须说道。
“这兴办洋务为当今第一大事,然兴办洋务不能有损国之利权,刘氏于台湾损国之利权于先,为师与朝中诸友又岂能忍之?”
即便是在学生的面前,翁同龢依然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全没有一丝“私人恩怨”,实际上,无论是刘铭传第一次闲赋,亦或是其于台湾任上所遭牵绊,其源头皆在翁同龢的身上,两人间的旧怨不过只是因一件宝物罢了,但却早已令翁同龢怀恨在心,更何况其还是李鸿章之旧部。
“学生明白了!”
虽说恩师没有把话说明,但王伯恭还是听出了恩师的意思,看样子,这台湾巡抚是要换人了,可这台湾巡抚又要换作何人?
“仪征,那部〈盛世危言〉你且看上一看,如不出意外,这几日,朝中就会有所定论!”
翁同龢在说话时,脸上略带着一丝得意之色,唐浩然的这部书稿递来后,他便直接呈于皇上,随后便一直等待着机会,等着把刘铭传拉下来的机会,不过这刘铭传倒也识趣,这不今个便递来了《因病恳请开缺折》,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36章恩自于上(求推荐)
光绪十六年五月,时值正午,街上的柳树,象病了似的,叶子挂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的,无精打采的低垂着。街尘土飞起多高,与天上的灰气联接起来,结成一片朦朦的灰沙阵,这天虽还未至伏暑,可却已却发的闷燥起来。
在这闷燥的天气中,几日来看似清静的京城却是一片风云雷动,先是初六翰林王仁堪上《恭请推行新政折》,同日,侍读学士文廷式又上《恭请试行新政折》,翰林黄绍箕、丁立钧联合上《参北洋水陆师骄将惰因片》,这些与翁府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南清流”动了,“北清流”也跟着动了,无一例外的都是鼓动试行新政,顺便打击一下李鸿章的北洋水陆师,虽说明知道这打击顶多也就是让李鸿章恶心一下,可却依然是乐此不疲。
在南北清流立场一至的要求推行新政或试行新政时,一些人仔细的翻看一下那些奏折,这些奏折无一不引用新晋刚出的《盛世危言》。
这《盛世危言》是唐浩然的新著,两月前才由翁同龢推荐于皇上,随后光绪批示印制两千部,分送臣工阅看,一时间各书坊立即盗版翻刻,并成为科举士子的必读参考书籍。
且各省督抚反应亦极为强烈,在湖北推办洋务的张之洞更是称此书“上而以此辅世,可为良药之方;下而以此储才,可作金针之度。”。
先有了皇上以及地方上的肯定,那么这些清流言官们,自然也就跟着动了起来,尤其是得其恩师的授意后,清流言官们更像是抽了大烟一般,奏折一份跟着一份,全是一副,大清若不行新政,印度、越南必为大清之前车。
而在清流们叫嚷起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瞧着皇上与寿宁宫,瞧着帝后两边的反应。
“好好好!这个折子写的好!”
看着手中的折子,光绪一拍书桌。似乎再也坐不住,站起来快步的走来走去。他的脸色蜡黄,穿着五爪团龙的明黄马褂,戴着明黄帽边儿的六合一统帽,细长的辫子上结着黄穗子。随着他的走动,在脑后一摆一摆。
两年的光阴过去了,光绪已经二十岁了。他已经即位十六年,他不想再等待了。他看了唐浩然的《日本变政记》、《俄皇大彼得变政记》,更加强了他要学日本皇帝、俄国皇帝的愿望,而那本《盛世危言》更是坚定了他推行变法维新,他不能让大清的江山断送在他这皇帝手里。
而更为重要的是——他要当个堂堂正正的皇上,他看到了推行变法维新的益处——能够树立自己的权威,而不至像现在这般,名义上他是大清的皇上,但实际上权力却尽为太后所掌,地方大员更是有太后而无皇上,这样的皇上,他已经当够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将那部《盛世危言》刊印于世,分于臣工阅读,所为的无非是为推行新政作鼓,进而能够顺利推行新政,收权于中枢。
跪在地上的翁同龢,仰着脸对青年笑说道。
“皇上,现在言官们都动了起来,地方上也是赞同的,这剩下的便是如何推行新政了?”
光绪连忙摆摆手。
“翁师傅,坐起来说话儿。”
翁同龢在一个包锦墩子上挨半边屁股坐了,虽是已经习惯了在皇上面前坐着说话,可脸上却还带着得意之色。
“皇上,条陈您也应该看了。这推行新政,若是冒然于各省推行,只恐会引起乱子,若是地方上有人不靖,这乱子一起,不知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所以,择一地试行,便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每每思及唐浩然的“择一地以为特区,推行新政以为试验”的话时,翁同龢便能感到这话后的巧妙,推行新政最大的阻力在什么地方?自然是地方上,尤其是如李鸿章等地方实力大员,作为后党的他们,又岂会愿意看到帝党推行新政,届时他们把那戏念歪了,不知会捅出多大的娄子,到最后都会怪到新政的头上来。
“台湾孤悬海外,远离大陆,若以台湾试行新政,派一精通洋务、新政的大员前往主持,数年必可显其效,他日若是推行全国,地方添阻,自可以台湾为鉴办其办事不利之罪!”
话时翁同龢的内心只是一阵激荡,以新政为名目,令权重归中央,行以新政、收以权威!
“翁师傅说的有理”
点头赞同之余,光绪却又有点犹疑道。
“可老佛爷那儿……”
见皇上仍然有所犹豫,翁同龢连忙说道:
“皇上,这是为了国朝的千秋大业啊!折子里都写得明明白白的,这新政并不改祖宗之制,这铁路、电话、电报、轮船,这些年也都办了,专门学堂那也是办了,至于那些落榜的举子,屡者不弟者,能进专门学堂,将来那可不也是为皇上、为朝廷效力……说到底,这唐子然的新政,其实和洋务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若是说区别那,我看也就是那个仿西洋制练新兵,虽说完全使用西式的军制、训练以及装备,一切依照德国军制,可臣瞧着,那和祖宗的章程没有多大的差别……”
“可,这办洋务也好、建专门学堂也罢,既然是练兵都要银子!老佛爷那边万寿在即……”
“这银钱,确实头痛,不过在私下里,唐浩然许诺,若是中枢授其于全权,于台湾操办洋务,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