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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外国同行一样地梦想。如果给他们机会。谁敢说当年曾下西洋地龙地传人地后裔竟会造不出自己地军舰?如果当年朝廷多拨些银子。如果当年地甲午战争没有失败。如果……如果……
但是没有如果,随着北洋水师的全军覆没,随着那二万万两白银的对日赔款的支付,中国造船人就不得与他们的梦想洒泪挥别了,福州船政局的船坞就此沉寂下来,而且一沉寂就是十多年,只有那些发霉的烂木头、锈迹斑斑的碎铁块还在向人们无言地诉说着当年的辉煌,虽然那种辉煌在列强看来是不值一提的,但确确实实是这个古老国家在近代化上走出的一大步,它已成了历史,烙印在这个民族的灵魂深处。
萨镇冰毕业于福州船政局,也是中国第一批海军留学生,和他同期的三十多人,有的阵殁于甲午,有的改了行,现在还活着并留在海军里地人已不多了,眼看着海军的老一辈即将凋谢,可新一代却还未成长起来,所谓“青黄不接”,难道中国海军的前途竟是如此的黯淡么?
“军门,外头风大,回舱室歇息吧。”汤乡茗打断了萨镇冰的思绪。
“兵~们又鼓噪了么?”萨镇冰问道。他不是旗人,但也不是汉人,这个特殊身份使他受到清廷重用,但同时也使他孤立于海军多数官兵之外,整个舰队里几乎没有几个可以值得他信赖地军官。所以,自从得知袁世凯在北方的举动后,官兵们群情汹汹,不仅赶走了那些旗人舰长,而且叫嚷着要赶走萨镇冰,还打算自行推举一个汉官做统帅,若非萨镇冰极力弹压,袁世凯又派亲信赶来说和,恐怕这支舰队已经四分五裂了,不过,袁世凯虽没明说,但还是在电报里暗示过萨镇冰,建议他自动隐退,袁世凯可以给他一个闲职,到北方就任。
汤乡茗迟道:“其实,军门不必担心,有军官们弹压,那些兵痞也闹腾不起来,军舰比陆地,闹兵变不是说闹就闹的,弹药、粮饷、煤炭、机器,这些东西必须靠岸上供给,就算有人敢闹兵变,也闹不了多久,毕竟,袁摄政不想看到舰队四分五裂。
”
萨镇冰看了汤乡茗一眼,淡淡说道:“人心所向,大势所趋,非你我可以阻挡。我已决定,正午之前就离开军舰,这海军提督一职,你暂时署理。”
“军门,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北边了,袁项城答应给我一个闲职,严几道(严复)又在京师大学堂做总办,我就去做个教习吧。庚子年地时候,北洋水师学堂毁于战火,我与严几道都是海军留学生,交情还不错,两人携手,好歹把海军的事情好好理一理,若能重建北洋水师学堂,也不枉当年去英国走一遭。”
汤乡茗说道:“军门,由我署理提督一职,似有不妥啊,卑职才回国没几天,人微言轻,又无威望,恐难以服众。为何不让程军门署理?”这倒不是谦虚,他是去年刚从英国回国的,直接被调到萨镇冰身边做参谋,连手下军官、舰长们的名字都还没记全呢,更重要地一点是,汤乡铭才二十多岁,让他去指挥这支舰队,这威望上似乎有些不足。
“程文炳?他现在一门心思在打‘海琛’的主意,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把‘海琛’打沉。中国没几艘大船了,多留一艘就多留一艘吧,好歹是在中国人手里,早晚都会回来的。铸新,从现在起,你就是这支舰队的提督了,你虽无资力,但在英国、法国学习多年海军,比长江水师那帮人强得多,至于威望方面,你不必担心,令兄汤济武现在就在上海主持南北和谈,他是共和军总司令赵振华的代表,也就是革命的代表,现在水兵们叫嚷着要革命,你不如就把舰队带去上海,与令兄取得联系,你就是革命军官了,以后地舰队补给也就不必仰赖北洋一家了。程文炳是旧人,绝不会赞同革命主张,水兵们也不支持他,他想闹也闹不起来。”
萨镇冰叹了口气,将那架德国造双筒望远镜往汤乡茗手里一塞,背着手走下舰桥,回到舰长室,门一关,再也不理会舰队事务。
汤乡茗呆立在舰桥上,看看手里那架望远镜,再看看身边那些同样惊讶的参谋和副官,心中有些莫名地感慨。
“或许,这个时代本来就是疯狂的吧。”
第134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在海军提督萨镇冰在舰长室里黯然神伤的收拾行装~烟弥漫的江宁城里,也是一派凄凉景象。
作为六朝古都,这座城市已在长江南岸屹立了千百年,那饱经风霜的城砖和那碧波荡漾的玄武湖见证了太多的刀光剑影,无论是七百年前蒙古军队的铁蹄还是两百年前八旗兵的红衣大炮,都不可能使这座城市屈服。
屈服的只是城里的人。
现在,在北洋军的大炮轰击下,城里的一些人已准备屈服。
靠近城东朝阳门坐落着一座破败不堪的宫殿,这是明代的南京故宫,旗人鼎定中原之后,没再修复,任其荒芜破败。
从明故宫的西安门出来就是一条宽阔的大街,穿过西华门往西一直到汉西门,这本是明代的御街,不过现在也不叫御街了,现在就叫大西街。
在大西街的街边,靠近城市的中间地带,在大西街与申家巷交汇处,坐落着一座官衙,这就是满清设立的两江总督衙门,正好卡在明故宫与西御街之间。
当初将总督衙门选在这里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叫“锁王气”,堪舆之术的讲究,因为据说朱明王朝的龙脉就在这条街上,卡住了龙脉,就等于锁住了这江南的汉家王气,那么这八旗的江山就是万世永固,铁打一般了。
但是将王朝的兴衰寄托在一座漆黑的衙门上终究有些不妥,所以,这江宁城里也驻扎着精锐八旗,以武力镇守这块江南的王气之地。
只是兴衰难测,任何王朝都有衰亡的时候,虽有堪舆之术和镇守八旗,但如今的大清王朝早已风雨飘摇,在这江南之地的统治已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了。
时势使然。非一人之力可以扭转。
现在。北洋军地大炮正在向城里猛烈开火。在那此起彼伏地炮声中。两江总督衙门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中。
作为清廷任命地末代两江总督。长庚颓然地蜷缩在圈椅中。左手捏着一只鼻烟盒。右手提着一支英国造六响枪。眼圈发黑。嘴角抽搐。早已看不见当初他下令封锁江阴长江航道、阻截华商轮船时地那股傲慢了。
在长庚地身边。围站着十多个男男女女。有老有少。个个神情沮丧。这些都是长庚地内眷。去年从京师赴任地时候。长庚特意将家眷从伊犁将军府召来。坐火车绕道西伯利亚。从海参崴坐船到上海。再辗转赶到江宁。做出一副家在城在。城破家亡地模样。现在。讨伐军已经兵临城下。将江宁围得铁桶一般。想再将这些内眷送出城去。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刚才传来消息。北洋军第五镇已经攻克了幕府山。指挥驻防八旗兵固守炮台地江宁将军清锐战死。现在北洋军正在调转炮口。向江宁猛轰。此刻那城里不时响起地“轰轰”声就是幕府山炮台发射地炮弹。那都是巨型要塞炮。一炮过去。可以夷平半条街。对于守城军队士气地打击是可想而知地。
江宁城已经被围困了一个多月。如果不是靠着那些从各处搜刮来地巡防营和江防营部队地话。这座东南第一军事重镇恐怕早就陷落了。困守一隅乃兵家大忌。这一点长庚地幕僚们懂。长庚也懂。但问题是。现在除了困守江宁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南边地浙江、福建都已被革命军控制。北边地毅军、朱家保部都是袁世凯地死忠。他们不会允许长庚去那里。西边地江西也是会党四起。阎锡山、李烈钧地部队正在赣北、西横冲直撞。省宪号令不出南昌。何况。北洋军就是从那里开来地。江西早就成了反清势力地地盘。去那里也是死路一条。至于东边。那是上海。洋人地地盘。革命军兴。上海就被洋人宣布为中立区。不惟租界不许清军进入。便是华界也不许任何武装人员靠近。洋人地军舰就在黄浦江上停着。炮口高抬。长庚自问没有信心与之对抗。所以。这选来选去。似乎只能困守孤城。尽忠王事而已了。
城里的官员人心惶惶,不仅长庚没了主意,便是现在实际主持城防事宜地江南提督刘光才也是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应对,从外地逃来的福建提督洪永安和浙江提督吕本元更是在昨天投降了北洋军,他们防守地雨花台和天保城也都落入北洋军手中,那里的大炮从昨天就一直响个不停,江宁城墙已是千窗百孔,摇摇欲坠。
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军心动摇,士气不振,虽然在伊犁将军任上长庚没怎么真正主持过军事,但手下地那帮幕僚却也不是吃闲饭的,这局势也是看得明白,如今地局面,江宁城绝对守不住,要么被人攻克,要么自己竖白旗投降,只有这两条路,长庚刚才选了第二条路,已派了几个能言善辩的幕客槌城而去,与北洋军方面接洽,看看能不能以体面的形式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现在朝廷已明旨封袁世凯做了“摄政”,长庚原本扛着的那面勤王大旗就变得不怎么值钱了,朝廷都不计较了,你一个小小的总督又凑什么热闹?所以啊,长庚心里早就存着讲和的意思了,但关键是抹不下面子,要讲和,也得北洋军先派人过来,而且还得保证他长庚长总督现在的官位!
北洋军本来早就派了人谈判,可给的条件不能让长庚满意,所以这仗就打了起来,而且偏偏长庚的部队连吃败仗,锡良、升允等人又没能积极策
果总督大人只好放下架子,抹下面子,派人去跟北
这叫“城下之盟”,长庚可没资格开条件了。
“回来了,回来了!主子,去讲和的人回来了!”一个包衣奴才叫着奔进屋来。
正在发呆的长庚被这声喊叫吓了一跳,手里的翠玉鼻烟盒落在地上,摔成碎片,他颤抖着站起,眼巴巴的看着门外,过了好一阵,一个软成一团的师爷才被几个士兵架了进来。
“大人,小人无能,北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