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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之后,接连数日,每每到了深夜,无论是入睡还是入定,夜殊都会猛然睁开了眼,那股逼仄的剑气,森然而又凝重的剑气,似乎还在她的身旁,吹嘘出一道道的阴冷之气。
夜殊连做梦,都想学会那一招。
她没有剑,连唯一一把趁手的兵器蝗十刃也已经损毁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以树枝为剑,她又接连用树枝和木棒甚至是圆木棍练习。
她自诩记忆里不错,能清晰地回想起神沐的剑招的每一处细节,若说真有什么不同,那就在于神沐用的是那把重剑。
剑体厚重无刃,遍布着古纹,看着就很沉手的重剑,若说她能手握那把剑,若是她能。。。
菩提仙府里,妖猴翻了个结结实实的白眼:“异想天开的人族,就她那副骨架子,还想握重剑,她是不是忘记了个事实,她是个女人,有女人拿重剑的嘛?”
王抱石看了数日,实在是按捺不住了,才向神沐提出了学习剑招的请求。
话虽如此,王抱石心里也没多少底。
夜姝的脸被太阳晒了一日,已经开始发红,手臂也在反复的劈砍中,酸麻肿胀。
“夜。。。”王抱石想叫停她无谓的举动。
神沐示意他不要出声。王抱石奇着,这两人都是怪人,一个无师自通,在那反复练习着同一个劈“剑”的动作。一个确实在旁看着津津有味,他摇摇头,也不理会两人,自顾自进屋去清点他今日的所得了。
“什么都没发生,莫非是他的那一招里还蕴含了其他什么,不对,那一剑并没有运用五行的气力,也不是武者的使唤招式,”夜殊气馁地看着院子正中的泥地,她劈砍了几天,别说是让地面一分为二,就是连一点点灰尘都没激起来。
尽管接触修真不久,可夜殊自带五灵盘,她对五行的敏锐性比一般修者要强上数倍。神沐那一剑,不含五行之力,再或者说他超脱了五行之外。
那一剑也绝不是寻常武者炼化出来的罡气,夜殊和刘厨娘交过手,她也见过铁囚铸铁。罡气至刚至阳,猛烈无比,就如火炉中的猛火,一处既燃,而神沐身上亦没有如此外露的气焰。
既不是五行灵气,又不是武者罡气,那一剑里,蕴含的又会是什么。
夜殊苦恼着,心口犹如堵了股闷气,不疏不快。
“你在琢磨那一剑的奥义?”神沐观察了夜殊从劈砍到停止再是劳神苦思着。
似被踩住了尾巴的猫,那名少年急忙将那跟比他手臂还要粗几分的木棒藏了起来。
暮光之中,神沐留意到少年的耳根染成了红色,也不知是因为夕光抑或是羞赧。
夜殊尴尬着,她哪里懂什么奥义。她本以为,随着时间的过去,那一剑给她带来的震撼感会消散些。
哪知事情并非如此,她这几日连修炼都受了影响,满脑子都是一分为二的江面,还有无处躲避的灰色大鸟,死不瞑目的怪人,为此还受了妖猴的几次责骂。
见她支吾着不语,神沐也不再追问,“你若是能撼动这把剑,我就将剑中蕴含的奥义告诉你,并且还会教导你一招杀招,”对于神沐突然而至的慷慨,夜殊自然不会放过。
神沐的剑从不离身,他轻轻一抛,不带鞘的重剑“哧”声入了地。客栈的地面是长石铺砌,坚硬无比,刃口宽而钝的重剑入地时,却如刺入了豆腐般。
剑刺入了地面后,长石也没有碎裂,那一剑的力量出奇的集中。
夜姝没有迟疑,她也不询问,生怕多一句话,神沐就变了主意,丢了木棒,立刻上前尝试着拔起剑来。
凝气,拔!
牙根紧咬,从脚底到头皮,全身每一处的气力都聚集在手上。
一个字拔!两个字,再拔!三个字,拔不了。
夜殊讪讪着,松了手。
“放弃了?”神沐料定了她拔不出来。
“明个再试,”夜殊也不气馁,今个她气力短了。
那把剑,当晚就留在了院子里。
菩提仙府里,夜殊软磨硬泡着,想从妖猴那得出个拔剑的法子来。
“不自量力的人族,那把神通剑重一百五十斤,常人根本撼动不了,更何况那人狡猾的紧,他下剑力道不轻不重,如今那剑和院中的长石俨然成了一体。”妖猴被她磨叽得心烦,抛出了这句话后,就再也不肯搭理她了。
朝秦暮楚的人族,伏灵术还没学好,还想着学剑,活该被人整治,妖猴牙痒痒着,反正它已经给了提示,能不能成事,就看这个没用的人族自己开不开窍了。
剑和石头连成了一体?难怪她怎么用力,重剑都拔不出来。也姝想起了那把重剑入地时,纹丝不动,连丁点石头屑都没有激起,真的就像是天生就与剑是一体。
夜殊再度陷入了深思中。
妖猴发现,人族入定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修炼也比以往更刻苦了。白日她琢磨剑招后,夜间在菩提仙府里,或是翻垦灵田,或是入定补足灵气,俨然成了个全日修行的修者。如此的情形,却没能让妖猴生出太多的欢喜,它暗中看向夜殊的眼神,也愈发古怪了。
次日一早,神沐的房门就被拍得“砰砰”直响。
“神沐大人,我已经想出来如何拔剑了,”少年的两眼神光熠熠,还真看不出她劳神苦思了整整一晚。
“哦,只是一夜,就想出了法子?”神沐不由诧异着,不禁再多看了夜殊一眼。
要知道他那一剑,看似漫不经心,却很是巧妙,气力和入石的角度都是百里挑一。
正是如此,要想将剑拔出来,除非是先天巅峰的武师,气力达五百斤才可以做到。
“烦请大人移步到院中,”夜殊摩拳擦掌着,一脸的跃跃欲试。
79玄品剑诀
77
和夕色并无多少差异的晨曦中,神沐和夜殊站在了院中。
重剑还是插在了昨日的那处位置上。
夜殊二度走到了剑旁,做了几个拔剑前的动作。
依旧是聚气,再是稳住了下盘,吐气集了气力于手臂腰腹处,少年连番动作和昨日比起来,只是稍连贯了些。可是仅凭一套连贯的动作,难道就能将一把重量数倍于自身的大剑拔起来,神沐可不如此认为。
“铿铿铿,”才是清晨,客栈的院落里就传来了阵如同碎石又如墙体塌陷般的轰塌声,还在梦里会周公的王抱石翻了个身,嘴里咕哝着,“盘缠,盘缠。”
院落里,切割平整的长石霍然生出了数条老树根须状的裂纹,裂纹炸开,长石石块溅了满地。夜殊先是集了气力在剑身上,当院中的长石飞出来时,她顺着地下涌上来的那股地刺之力,顺当地将那把重剑拔了出来。
配合了地刺之力,体重至多不过五十斤的她,拔出了重量数倍于自己的重剑。
夜殊接住了剑,剑才入手,百余斤的重量压得她的指骨一阵生疼,脚下也险些站不稳要扑在了地上。
这把剑,真的很重。夜殊不禁呲牙咧嘴着,做了个鬼脸。
神沐有了片刻的失神,脑中依稀出现了多年前的一个画面。
身形瘦弱的小男孩,赤膊站在了练武场里,积雪没过了膝盖,他的脸被冻得青紫相间。
扎眼的大剑斜插进了雪里,男孩的对面,玄衫长髯的中年男子面目冷峻,“把剑拔出来。”
神情焦虑的美妇站在了不远处,手中捧着一件裘毛斗披,却在男子的瞪视下。不敢上前送衣。
小男孩的眉毛发梢全都被雪染白了,他的眼中只剩片执念。。。
居然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地刺术,神沐摇头兴着叹,只是,他的心底同时又生出了另外一份感慨。
大地之力,气力绵绵不绝。这名少年只用了一夜时间,就解决了困扰了年幼时的自己,长达半年之久的难题。
那名雪中的男孩,从六岁时即开始拔剑,致到了半年后。才成功地凭借自身之力,拔出了那把剑。那把剑,也正是此后跟随他披靡无敌与战场的神沐重剑。
“神沐大人。剑已经出来了,”夜殊还算有自知之明,她以取巧的方式“拔”剑,嘴上却不好意思用上“拔”字。
昨夜她在菩提仙府里反复想着妖猴的话,想了大半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就干脆垦起了地来。
菩提仙府里,非灵田地块。土质大多坚硬如铁,夜姝在翻垦时,不得不动用地刺术以提高翻垦速度。在地刺术用到了一半时,一块被地刺刺碎的石块,给她了个不小的启示。
她的气力不足。那又为何不借助于大地的气力。无论是重剑的一百五十斤,抑或是成千上万斤,在了广饶无垠的大地之力面前,都不得不折服。
“虽说有几分讨巧,倒也是把剑拔出来了。比起当时的我,倒是强了不少,我足足用了半年时间,才拔出了相同的剑,”神沐言语间,倒没有不快。
“大人也拔过剑?”夜殊奇了,难道神沐这种独特的传授剑招的法子,还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嗯,六岁时,我也曾拔过剑,”神沐闷闷应了一声,夜殊手中的剑倏然回到了他的手中。
六岁?!“六岁时,你就有五百余斤的气力?”妖猴说过,要想用气力拔出此剑,就需要五百斤的气力,夜姝见过的人中,气力最惊人的就属她的兄长岳文翰,那也不过是十二岁时,三四百斤力,想不到神沐六岁时,就那般厉害了。
真是个实诚的人,哎,不对,该说是个实诚的孩子。只是如今的神沐和六岁前可就大不相同了,哪还有半点实诚的感觉。
“又是一个愚蠢的人族,只知道用死力气,”妖猴唾弃着,只是在唾弃之后,它又想了起来,它就是被这些个愚蠢人族修者锁在了菩提仙府里,于是,妖猴暴走了,菩提下努力的花花草草又遭殃了。
“作为女子,你的气力也很不差,”晨曦映照在神沐的脸上,那道银月疤痕愈发亮眼,天已大亮,夜殊却有种月辉满地的错觉。
“你知道我是。。。”夜殊想不到神沐竟是早已看穿了她的身份。
神沐若有所思着,瞄了眼她的耳垂。夜殊的耳垂上,还留了穿耳的耳洞。
“你既已拔出了剑,我就会信守我的承诺。只是你也不必反复习练那一剑。”神沐也不问夜殊为何要学剑,他将重剑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