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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孙仲武这一看就看直了眼。
这时父女俩刚练完一套单刀对双鞭,老者一拢单刀,抱拳打了个罗圈揖,门中说道:“在下年衰力迈,手下荒疏。实在见笑大方,几手粗拳笨脚,拿出来献丑,亦无非抛砖引玉,志在会友,哪位有兴,愿意下场消遣,在下奉陪。只是鸡肋不足以当尊拳,还盼手下留情才好!”
这几句话说得文绉绉的,有人尚未听懂,有人情知不是好相与,不敢下场。因此好久无人响应,眼看局面要冷落消散,老者只好回头叫道:“孩子,咱们爷儿俩再练一套什么,孝敬各位爷们。”
青衣姑娘一听这话,走过来跟她父亲低低说了几句。老者遂即高声说道:“我这孩子,愿意练一套白鹤拳,请各位指教。”
孙仲武一听说要练白鹤拳,心想倒要仔细看看。原来白鹤拳为华山大悲庵优夷师太所独创,优夷师太与孙仲武的师父,衡州名武师扬圭白是嫡亲的姑表姐弟,以此渊源,孙仲武也精通白鹤拳法,因而注上了意。
那青衣姑娘,轻舒粉拳,一招一式,比划开来,倒也颇有路数,练到第二十四招,孙仲武喝一声:“好一招,老熊当道!”
姑娘脸一红,一双俏眼,瞄了孙仲武一下,收拳跳到一旁,大概她也知道这一招练漏了,喝彩的人喝的是倒彩,可不是好意。
老者自然也知道毛病出在何处,赶紧站出来看着孙仲武说道:“这下可碰着大行家了。这位客官,何不下场玩玩,让在下领教几招。”
孙仲武还未开腔,看热闹的人先自鼓噪叫好。孙仲武年轻好胜,不由得有些得意,一挪身子,观众马上让开一条路,容他走到场中,抱拳说道:“我陪这位姑娘走趟折鹤拳可使得?”
老者一听,面有难色,却又不好拒绝。这时观众一听这年轻人要跟女人过招,越发起开,老者无可奈何,只好看看他女儿,似在微求她的意见。
那姑娘长眉微扬,俏步走到场中说:“好吧,我就请这位爷指点指点。”
孙仲武微微一笑,道声:“请!”拉开门户,静候对方进招。
姑娘也不多说,进身递招,两人斗在一起,三五招过去,孙仲武才知道这姑娘未可轻敌,不过女孩儿家到底柔弱,轻灵有余,劲道不足,于是处处退让,其情形恍如师兄给师妹喂招一般。
那姑娘有些嗔意,冷冷的说道:“喂,你倒是拿出你的本事来嘛!”
孙仲武微笑不语。存心要把站娘累得下不了台。果不其然,不一会姑娘已微微见汗,双颊鲜红,越显得娇艳动人。
这孙仲武如果见好便收,就一点麻烦没有,千不该万不该,起了轻薄之心,把一招“跳掷双丸”,变化着使用,不冲拳而伸掌,不取双肩而取姑娘的双峰,饶是姑娘闪得快,还是让孙仲武在胸前抹了一把。
观众鼓掌大笑,姑娘脸上立时变了色,跳到兵器架旁,抽出单刀,便要拼命。霎时间,场子大乱,孙仲武一看闯了祸,趁机溜之大吉。
回到船上,酒意已消,回想起来,自己也深觉孟浪。其时这段新闻已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陶世泉耳朵里,一想白鹤拳只有孙仲武会练,叫来一问,果是孙仲武干的好事,当时狠狠责备了一顿,事情也就过去。
不想第二天开船之时,才发现插在船头上的大元镖局镖旗,竟已不翼而飞,桅杆上有人插刀留柬,限陶世泉带同孙仲武,在十天以后了的原地陪罪,取回镖旗,如果到期不来,就要火焚镖旗。
干镖局子的在刀尖上讨生活,几十年修为,就在那面镖旗上,因此丢镖旗为奇耻大辱。当下陶世泉又气又急,赶紧叫人去找那卖艺的父女,却已不知去向,有心暂时不走,先把这挡子麻烦料理了再说,又怕江湖上的勾当,跟官府说不清楚,再则桂知府克期赴任,也势难停留,想来想去,只有自已仍然护船东下,一面叫孙仲武星夜赶奔长安安平镖局,邀请八拜之交的“银枪神臂”胡胜魁前来,代为主持讨还镖旗的大事。
孙仲武一看祸从自己身上起,内心之着急,比陶世泉有过之无不及。一路寻思,胡胜魁的交游和功夫,跟自己掌柜的,不相上下,也不见得有多大办法。那卖艺的父女,插刀留柬以后,竟自避而不见,一定是去约请高手,到期硬加折辱,不要说陶世泉当众陪罪,就是自己有心道歉,说来说去,总是大元镖局丢人,名头一倒,在江湖上还混的什么?买卖固然要歇,陶掌柜的一世英名就完了。
因此,一路之上,越想越烦。这天到了龙驹寨,在同德楼暂时歇歇脚,进点饮食,准备连夜赶奔长安,不想巧遇丁四,道出名震武林的盖世高手,“九指神偷”的名头,顿觉如绝处逢生,这才不顾一切,前来跪求。
侯陵听孙仲武叙完经过,觉得这实在不是什么大小了的深仇切恨,如果因此而害得陶世泉折了买卖,似也过分,便准备伸手管这档子闲事。
不过所顾虑者,时不我待,离冬至之期仅有半个月,而老洞口十天之约却还有七天,即使顺顺当当了结了大元镖局的麻烦,从老河口赶到伏牛山只有八天的时间,何况还有诸葛玉堂在庐氏悬等着,这一绕道,更觉时间不够。
侯陵尽自沉思,孙仲武则误会他不肯援救,几乎又要跪求,侯陵一看这情形,想出一条计策,问孙仲武道:“你看那老头子有多大年纪?确有相当内功?”
孙仲武恭恭敬敬答道:“年纪弟子不大看得准,总在六十上下。内功甚深,则是一定的,弟子不会看走眼。”
侯陵点头说道:“照这一说,他那老头子该知道我这老头子的字号。这样吧,我拿一件东西去换你的镖旗,他那老头子必得卖我这老头子的老面子。”
丁四一听侯老侠,满口的“老头子”、“老面子”,如绕口令般惹人发笑。孙仲武却是笑意全无,不知道侯老侠会拿出什么法宝来,万一不灵,可非儿戏,这样想着,不免又上了一层心事。
这时侯陵已从床头提起一个包裹,解开一半,往里伸手一掏,取出一个长约尺二,宽约五寸的长方形犀牛皮套,形式甚为古朴高雅。皮套上有搭盖锃瓣,往外一掀,陡觉一楼银光,耀眼生花。
侯陵向丁四说道:“丁司务,你行走江湖多年.谅来见闻得不少,可识这件兵刃?”
说着,已从犀牛皮套巾取出一件兵刃,寒光闪闪,簇簇生新,乃是一把银钩,但与一般护手钩的形式,大不相同。这把银钩,形如乙字,象牙手柄,雕镂极精,钩身又非一般精铁铸成,共分七节,机括相连,最后一节刃尖,长约二寸有奇,锋利异常。
丁四一见,大睁两眼,看了半天才欣然说道:“今天我可算开了眼了,久闻侯老侠的‘太乙神钩’贵重非凡,真真名不虚传。”
侯老侠微微透着得意,笑道:“这把钩,是我与天山奇侠步虚子,采集万年寒铁,整整琢磨了三年,方才打成。平生也不过用过五次,最后一次出手到现在也快二十年了。”
丁四忙道:“那是武林前辈都知道的,泰山绝顶,‘太乙神钩独斗天下七大剑’,七大剑客没有一个占得了你老人家的便宜。”
“太乙神钩独斗天下七大剑”,是侯陵平生最得意之举,这一听丁四提了起来,不由得眉开眼笑。大凡奇才异士,宝贵荣利,都能看得极淡,独独一个“名”字最顶真,若是喜遇知音,搔着痒处,更是陪上性命都心甘情愿。这侯老侠,纵横江湖数十年,独来独往,有时不免寂莫,今天见丁四居然识货,大为高兴,连带孙仲武也生了好感,可见世上机会二字,确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时丁四又问道:“侯老侠,可是想拿你老人家的宝贝去换大元镖局的镖旗?”
侯陵道:“正是想拿‘太乙神钩’去换镖旗,你看可使得?”
丁四一个镖局小伙计,侯老侠居然问起他的意见来,怎不受宠若惊?站在当地,一拍巴掌大声说道:“孙二爷,你的造化来了,侯老侠这么大面子!赶明几个陶掌柜打安陆回来,你可别忘了跟他提,这全是我丁四引见的功劳。”
孙仲武在一旁已聚精会神听了半天,让丁四这一提醒,赶紧躬身说道;“老前辈的大恩大德,弟子和敝东陶世泉,—辈子都忘不了。只是‘太乙神钩’名贵异常,如何换法?还请老前辈赐肯。”
侯陵稍一沉吟答道:“如果他肯换,叫他报个万儿,等我闲一闲,自会找他去要。”
孙仲武又道:“万一……”
侯陵见他迟疑不语,催问道:“还有什么为难?”
孙仲武陪笑道:“只怕对手也像弟子那天在同德楼一样,有眼不识泰山,万一竟不知‘太乙神钩’的来历,弟子又该如何?”
侯陵接着就道:“如果他真不知道江湖上有我侯陵这—号,自然也不懂‘太乙神钩’的妙用,你就跟他动手硬夺,不就完了?”
孙仲武尚未听懂侯老侠的话,丁四却已听出,侯老侠许孙仲武用“太乙神钩”跟人过招。当节插言道:“真个的,只听说‘太乙神钩’神妙莫测,到底招数怎么样的精奇?你老人家索性露一手,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侯陵答道:“使得。”然后又向孙仲武道:“把你的兵刃取来!”
这孙仲武一听盖世奇侠,要跟他过招,不由得喜出望外,忙不迭应了一声,迳自出房去取他的兵刃。
侯陵推窗一望,把“太乙神钩”收入皮套,说道:“咱们找块空旷地方玩去,别在这儿动刀舞枪,惊动闲人。”
不到一会,孙仲武拿着那个长条形包裹过来,三人一齐出店,过了镇甸,放开脚程,侯老侠因孙仲武、丁四功夫尚浅,不过施展五成轻功,孙仲武勉强跟随,丁四可累得气喘吁吁,还是紧赶不上。
跑出十里以外,江边一个山坡之下,四野无人,月色如水,侯老侠先自站定,孙仲武接踵而至,又等了一会,丁四才到。
侯老侠取出“太乙神钩”,提在手中,孙仲武也解开包裹,内中一把琐铁雁翎刀,捧在手中,肃然侍立。
侯老侠道:“你是衡州杨圭白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