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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虹一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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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第十天,这时快腿李已从钟祥赶回,说陶掌柜的看了信非常高兴,那边事情一了,马上赶回来,要孙仲武千万谨慎应付,总以圆了面子,彼此不伤和气为上策。

有了掌柜这番交代,孙仲武觉得事情好办得多,就是让镖局子稍稍受些委屈,将来陶世泉也不好怎么说闲话。

从吃了早饭,孙仲武就派出胡、李二人,轮番去打听,等卖艺父女拉开场子,立即便来回报。直到午后,胡老鸦喘着大气跑回来说:“可真不得了,人山人海,简直挤都挤不动。”

孙仲武心里万分紧张,跃跃欲试,但表面上装得安闲自在,叫店里备下一匹高头大马,自己换了一件枣儿红摹本缎的皮袍,玄色马褂,将“太乙神钩”藏在皮袍里面,头戴一顶三块瓦的獭皮帽,脚下缎鞋绫绒,这一打扮出来,胡老鸦喷喷赞道:“唷,唷,孙二爷,京里王公大臣家的少爷,都叫你盖过去了。”

孙仲武微微一笑,出了店门,认镫上马,缓缓行去。快腿李、胡老鸦一前一后簇拥着,就像听差伺候大家少爷出门一样。

不一会到了那卖艺的地方,真是人山人海,各种卖吃食、卖杂货的,也都像赶集似的,围在一起,因为听说大元镖局来讨镖旗,必有一场厮杀,再听说少年镖客要与漂亮妞儿比试,更得赶这场热闹。

这些观众之中,认得孙仲武的自然不少,一看他跨马而来,风采不俗,不由得鼓起掌来,先声夺人,孙仲武甚觉得意,在马上连连抱拳扬手,作为答礼。

片刻间,已来至场子边,下马进内一看,只见场中插一面三角形的旗,蓝缎红缚,当中用金线绣出一只金丝猿,猿掌捧一寿桃,桃子中间黑丝线绣出一个“陶”字,正是大元镖局的镖旗。

这时卖艺的父女俩正在对练一套掌法,一见孙仲武,立即收势站住,姑娘退到一旁,老者抱拳微笑道:“足下倒是信人,陶掌柜怎么未见驾临?”

孙仲武回礼答道:“敝东官差在身,不能亲自前来领教,再说些许小事,不才我来料理,也就够了。”

老者一听,脸上微微变色,姑娘原本搭拉着眼皮,不愿看他,这时也瞪了他一眼。说真的,孙仲武也实在太藐视别人了。

老者似乎涵养甚深,稍一停顿,便哈哈一阵笑。笑过一阵,指着孙仲武对观众道:“列位客官,看这位镖头,真是风流子弟模样。不过,谁家没有少妇小女,要都像这位镖头那样,风俗可就大坏了。”

孙仲武一听这话不妙,这老头不但语带讥嘲,而且挑拨是非,如果观众受了他的鼓动,对自己可大大的不利。因而赶紧接口道:“这位老侠,可真是血门喷人.动手过招,难免伤犯,这本是武林中不足这奇之事。若说姑娘果是千金贵体。原该养在深闺,不当抛头露面。”

观众,一听这话,针锋相对,齐声叫好,姑娘却又似嗔非嗔地瞄了孙仲武一眼,有那促狭的看得有趣,撮口吹起一声口啸,顿时笑声四起。

这一下,不要说姑娘脸上挂不住,老者也不免悻悻,高声说道:“足下好张利口,这不是来陪礼,是来打架的了?”

孙仲武道:“我此来一不是陪礼,二不是打架。”

老者接着问道:“然则你来则甚?”

孙仲武手一指道:“我来要我南郑大元镖局的镖旗。”

老者夷然一屑的说:“恐怕不那么容易吧!”

孙仲武道:“不那么容易也在意料之中,你且划下道来,再说我的。”

这时观众又鼓噪着叫道:“让这镖头跟姑娘比划比划,看看谁行!”

老者作了一个罗圈揖,笑道:“果然老朽我手下不行,自然要让小女接着来。”

观众又纷纷叫道:“那么就快动手!”

孙仲武扬手高声道:“慢来,慢来,我先让这位老侠看样东西,再来动手也不迟!”

这一下卖艺的父女连上千观众,都不知道孙仲武要出什么花样,一齐眼睁睁盯着他身上。

孙仲武慢条斯理的解开衣钮,伸手掏出“太乙神钩”,高擎手中问老者道:“可识它的主人?”

这老者一看之下,面现惊愕之色,用手背试了一下眼睛,上前两步,急急问道:“足下从何处得此利器?”

孙仲武微笑道:“自然有人。”

老者紧接着追问道:“何人?”

孙仲武稍一沉吟,又问道:“老侠识得它的主人?”

老者把花白的脑袋,重重点了两下,孙仲武使用食指微激一钩,做了个“九”字的手势。

这老者立刻把脸上的颜色放和蔼了,高声笑道:“这真是笑活,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说着抱拳四处打恭说道:“有劳各位,这场热闹看不成了。各位请回吧!”

观众一看这情形,怏快而散,有些人嘴里叽哩咕噜地骂着。老者说了声:“老弟慢走!”便忙忙的跟他女儿去收拾家伙,把个孙仲武倒一时弄得不知该干什么才好。

那胡老鸦跟快腿李从人潮里挤到孙仲武面前,问道:“二爷成了吧?咱们把镖旗带回去。”

孙仲武一摆手道:“现在还不行,大概是成了。你们先带马回去,等我回去再说。”

胡、李二人闻言自去,一刹时人潮散尽,老者走过来说:“老弟贵姓是孙?”

孙仲武答道:“不敢,还没有请教老人家贵姓?”

老者低声答道:“你听说过‘北鞭’岳胄没有?那就是我。”

孙仲武一听,“啊”一声,说道:“原来是沧州岳老侠,真是失敬了。”

岳胄又问:“令师是哪一位?”

孙仲武答道:“家师衡州杨。”

岳胄笑道:“原来是圭白老兄的高足,那更不是外人了,三十年以前,我跟你师父一起走镖好几年,真是亲如手足。”说着招呼姑娘道:“那是我小女婉贞。婉儿,过来,叫孙二哥。”

姑娘似乎余恨未歇,而又父命难违,走过来叫了一声:“孙二哥。”也不过只见嘴唇动了一下。

孙仲武倒是脸上讪讪的,赶紧作了个揖,陪笑道:“那天冒犯姑娘,我这儿陪礼。”

姑娘鼻翅儿一掀,似乎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理他。

岳胄笑道:“这孩子!”

姑娘垂着眼,放大声音道:“该走了吧!”

孙仲武抬眼一看,空场上停着一转大车,一个大汉正在把刀枪什物连同大元镖局的镖旗搬上车去,都快停当了。

岳胄说道:“请!”先自上了车,随后姑娘和孙仲武也都上车,大汉跨辕驾着走了。

在辘辘车声中,孙仲武心里也是七上八上。他本意以钩换旗能够办到最好,否则就拼一阵,好歹也见个真章,万没有想到这样拖泥带水的结果。

再又想到“北鞭”岳胄与“南鞭”张月如齐名,曾听师父提过一次,说他家道富有,在家纳福,久已不问外事,何以父女俩抛头露面,在外卖艺?即使家道中落,就是开场授徒,也比走江湖强得多,这也是怪事。

最后就想到婉贞姑娘,不免抬眼偷看。哪知姑娘也正在谕觑他,目光碰个正着,姑娘赶忙低下头去;孙仲武见她眉宇间隐含怨楚,而且腰肢、胸前、眉边、鬃角,看来都不似未出阁的闺女,那么她的夫家又在何处?

正在胡思乱想,猛觉身子一歪,大车已停在一株大松树下。岳胄指着竹篱内,一所小小瓦房说:“请下来吧,这是借住朋友的一所房子。”

进门以后。姑娘自往内室,岳胄陪孙仲武说话,先叙些旧话,慢慢提到正题。孙仲武把龙驹寨幸遇侯陵的经过,原原本木细说一遍,岳胄听得非常仔细。

等孙仲武说完,岳胄说道:“镖旗之事,老弟不必再摆在心上,好歹我总叫老弟有面子就是。桉说,以侯老侠帅名声,只要一提,我岳胄能真个留下侯老侠的兵刃不成?不过,我可是有件大事,非侯老陵帮忙不可,所以改天等令东陶掌柜的回来,我亲自把镖旗送去,那时请老弟将‘太乙神钩’暂时给我。我说句话,老弟别动气,似此利器。老弟带在身上,干太重,还不如由我保管,一月之后,我亲自到长安安平镖局,送还侯老侠。老弟看,可使得使不得?”

这番话在情理上都十分站得住,孙仲武自然无话可说。不过说他保管“太乙神钩”干系甚重,似隐然说他功夫尚浅,身怀利器,难保不为人所力夺,这却有些轻视,因而微带不悦。

孙仲武哪知道,武林之中以兵刃为信物,事非等闲,授受之间,非友即敌,岳胄今天卖了侯老侠的帐,将来亲自送还兵刃,侯老侠自然也要卖岳胄的帐,这一来岳胄若有所求,说话就方便得多。

正事业已说妥,岳胄说声:“请宽坐。”自到内室去转了一转,不一会姑娘出来安排桌椅,搬上酒肴,也不避客,朝一处坐了。孙仲武心知道必是岳胄已向姑娘说明经过,岳胄无意间得有结交侯老侠的机会,对他父女要办之事,大有益处,故而姑娘亦自消了怒气,对他另眼相看了。

饭罢又说了些闲话,孙仲武告辞回店。隔了两天,陶世泉打钟祥回到老河口,“北鞭”岳胄,叫了一班吹鼓手,吹吹打打,把那面“金猿献寿桃”的镖旗,送到客店,一挂三丈余长的百子鞭炮,足足放了顿饭时分,引得路人,齐集围观。

陶世泉带着孙仲武、胡老鸦、快腿李、还有其他镖局里的人,满面笑容,迎在门口,把“北鞭”岳胄接了进去,盛宴款待。也有老河口与大元镖局有往来的商号,备了表礼,前来道贺,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第二天陶世泉又去回拜岳胄,彼此谈得极为投机。当下约好,一月之后在长安安平镖局,再作聚会,因陶世泉亦要去拜谢“九指神偷”侯老侠,顺便探望盟兄胡胜魁,一举数得。

陶世泉因这趟岳胄对大元镖局,捧足面子,江湖上传言出去,大元镖局的名声越发响亮,而得以结交成名的大侠,那是快事,饮水思源,自然把侯老侠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不过,这一切都打孙仲武身上而来,论功行赏,又把孙仲武擢升为副总镖头。孙仲武回想十天以前在龙驹寨穷途末路的凄惨之状,真如梦境一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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