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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焕艺神色自若的摇摇头道:“我不跟你比剑!”
玉阳极其轻蔑的笑道:“可见得是个银样鼠枪头,节骨眼上泄了气,倒辜负了这位小娘子一番美意了。”
湘青跟随潘七姑闯荡江湖,三教九流见过不少,一听玉阳的话,暗含轻薄,不由得勃然大怒,叫道:“艺弟弟,你教训教训他!”
祈焕艺没有读过西厢记,不知道银样鼠枪头的出典,更不懂连在下面的“节骨眼上泄了气”那句话,不是好话,故而微感感诧异的问道:“教训他什么?”
湘青气得一跺脚,恨声说道:“你真傻!”
玉阳哈哈大笑道:“弟弟不解风情,做姊姊的急也没用!”
湘青怒极,娇叱一声,出手便是一掌,极其灵迅的去削玉阳的左腕。
玉阳猝不及防,又不肯拿剑去格,一闪未曾完全避开,只
听一声清脆的裂帛之声蓝袖道袍的袖子,被湘青伸两指扯了一块下来。
湘冷笑道:“哼,凭这点玩艺也敢来叫字号!”
玉阳勃然变色,忍气说道:“你别以为自己了不起,武当门风,不跟女斗,算我让了你。”
祈焕艺上前排解道:“既然如此,道兄请吧!”
玉阳厉声说道:“我可没有说不跟你斗,有种的剑上见高下,要不然你就别称什么‘俊剑王’,‘丑剑王’。”
祈焕艺已然动怒,但仍谨守师门之戒,平心静气答道:“我的‘龙形九剑’非遇杀亲的仇人,或者紧急危难之时不能出手,所以道兄要想赐招,恕在下不能奉陪了,至于剑王为剑王,在下并不放在心上,道兄尽可传言江湖,说我斩焕艺并非剑王。”
玉阳冷笑道:“你倒说的轻松,推得干净,可是我不能一个人一个人的去告诉,说你不是剑王。”
湘青在旁用尖利的口吻接口道:“对了,你不承认他是剑王,江湖上偏要叫他剑王,把那想当剑王当不上的人,气得要抹脖子。”
说着,格格格管自己娇笑起来。
玉阳真是气得发昏,一挺手中的长剑,施展武当“虚无长生”剑,第一招“一阳初生”,分心便刺,想逼得祈焕艺拔剑应招。
祈焕艺抱定宗旨,不作无谓的争斗,玉阳步步进逼,他步步后退,湘青一路跟着过来,心下十分宽松,因为她已看准玉阳决非祈焕艺的敌手。
转眼之间,祈焕艺已退到江边,石壁削立千仞,峡中帆樯无数,正是日暮泊宿之时。
祈焕艺后退无路,怒道:“你这小杂毛,苦苦相逼,到底为什么?”
玉阳大声答道:“武当剑法,天下第一,不许你称剑王!”
这话狂妄蛮横,任是祈焕艺心地宽厚,也不由得动了气,手握剑柄,准备出手,但一想到“七妙居士”孙寒冰的训诫:“青峰剑下,不死无辜之人。”便又隐忍下去。
玉阳却不了解他心中的想法,见他伸手握剑,只道被自己激怒,退后两步,静等交手。等了一会,见他仍是不动,又往上踏步,剑锋一递,“九转丹成”,一招三式往他上中下三盘疾刺。
此时祈焕艺已站在崖壁边缘,无处腾挪,眼看剑尖及身,猛地凹胸吸腹,双脚一撑,倒翻出去。
诸葛湘青吓得胸头小鹿乱撞,“啊”的叫了一声,莲足一点,跑到岸边去看。
只见祈焕艺如一支仙鹤一般,翩然飘向江面,轻巧巧的落在一艘江船的桅杆之上。湘青这才宽心大放。
玉阳的轻功亦甚了得,少年好胜心切,暗想:你能下去,难道我就不能下去?心念一动,脚下更不怠慢,挺剑飘身而下,直往祈焕艺扑去。
等他扑倒,祈焕艺已飘到另一枝桅杆上。玉阳紧迫不舍。江船中的旅客船家,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一齐翘首仰望。
祈焕艺心想:世上竟真有如此不知趣的人,非叫他吃点苦不可!
玉阳由这支桅杆跳到那枝桅杆,仗剑紧迫,有如捉拿江洋大盗一般,正在得意万分之时,忽然脚下一软,已是不及,扑通一声掉在江里,自有人去捞救。
原来那枝桅杆上,祈焕艺已暗运内功,做了手脚,表面完好,内里已断,玉阳不知是计,一踩上去便收脚不住。
祈焕艺出了胸头一口气,摸出一块银子,丢落跳坏桅杆的那艘船上,高声说道:“赔你的桅杆!”
说罢,以“龙形九剑”中“潜龙初用”的身法,右臂凌虚一攀,腾身直上。将略施小枝,惩戒玉阳的经过,说与湘青,两人捧腹大笑。
回到城中,两人吃罢晚饭,湘青还舍不得回去,又至祈焕艺连中闲谈。
灯下细语,喁喁不绝,忽然门上轻叩数下,祈焕乞开门一看,竟又是玉阳。
湘青想起他那副狼狈的情形,忍不住要笑,祈焕艺到底忠厚,用眼色止住了她,抱拳向玉阳说道:“刚才冒犯道兄甚为抱歉。”
玉阳脸一红,很和气的说道:“我对足下,实无恶意,否则那天中午,足下早已伤在我的剑下。”
说到此处,祈焕艺想起那天清晨从朱家大院回店后,睡至中午惊醒,曾见人影一闪,定是玉阳来探行止,便说道:“照此行来,道兄早已注意我了。实不相瞒,我有大事在身,隐姓易容,惟恐人知,身外浮名,全未在意,道兄何必如此耿耿于怀?”
玉阳微笑道:“老实说,我实在是想观摩足下的绝艺。足下如肯赐教,我有绝大的报酬。”
祈焕艺怫然不悦道:“多谢盛情。我从家师学剑,可没有打算来换取什么报酬。”
玉阳仍然微笑道:“所谓绝大的报酬,在他人一文不值,在足下则是梦寐以求,这报酬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就是足下在查访的人。”
祈焕艺心头一震,急急问道:“可是我祈焕艺杀父仇人的名字?道兄由何得知,千乞见告。”
玉阳点头道:“正是这个人。至于我从何得知,却不便奉告。”
湘青插言道:“你别听他的,他在使诈语。”
玉阳似乎早知他有此怀疑,不慌忙的说道:“空口说白话,你们自然当我胡吹,我先透露两句话,你看看是真是假?令堂姓沙,令尊单名一个麟字。你看说对了没有?”
这一来不用说祈焕艺,连湘青也深信不疑了。
玉阳又说道:“如果你在剑上赢了我,我自然告诉你,你要输了呢?”
祈焕艺毅然答道:“我察明恩师,等报仇以后,从此封剑。”
玉阳道:“一言为定。请这位女侠做个见证。”
湘青满怀高兴的问道:“你们何时动手?”
玉阳道:“月色如银,现以正好。”
祈焕艺欣然同意,三人一起出城,找到一处空旷地方,玉阳站住脚,问道:“此地如何?”
湘青作主道:“就是这里。双方各展绝学,点到为止,不得使用暗器和其他重手法,免得伤了和气。”
祈焕艺和玉阳同声应诺,各退三步,同时亮剑。祈焕艺的“青霜”,映着月色,越觉光若流星,寒凝霸花,玉阳的剑名为“惊虹”,隐泛红光,也非凡物。
两人互道一声“请”,剑走轻灵,祈焕艺以游龙之势,斜穿中宫,玉阳踩七星步,走斗柄,踏斗魁,回身虚领剑锋,倒用“虚无长生剑”收招之式,“万流归海”,剑尖舞出千百朵微带红色的银花。
祈焕艺听师父一微上人说过各派剑法,知道这“虚无长生剑”有顺倒两种用之法,倒用重在以虚为实,比顺用更见威力,而且易于诱敌。本可以不变驭万变的宗旨,用“龙形九剑”第四式“金龙舒甲”化开,但见玉阳一上手即有炫耀之意,自然未便示弱,故而改用第八式“从龙万里”只见他剑身一振,突起一溜银光,穿越于千百朵“惊虹”剑花之间,宛如白龙飞舞一般。
玉阳心下一惊,想不到“龙形九剑”如此神妙,便不敢贪功急进,拧步回身,改回顺用剑法,递出第一招“一阳初生”,一刺即收,化出“二异起风”,转攻侧背。
祈焕艺一招“潜龙初用”,腾身而起,单足甫落,剑芒已起,“天半龙吟”,攻守相兼。
两人这一交上手,全是极其灵迅轻妙的身法。“虚无长生法剑”确是名不虚传,这一施展开来,剑影如山,绵绵不绝,虚实相生,异常紧密。
祈焕艺仍以“龙形九剑”的“三守三变”应敌,但见一片银红光幕之中,另有一溜寒影,夭矫不群的回翔穿越,映着天半明月,犹如起凤腾蛟,气象万千,眩人心目。
湘青虽说于潘七姑门下,似这等剑法,还是初见,目不转睛,看得满心欢悦。
时光虽慢似快,转眼间玉阳的九九八十一式“虚无长生剑”已使到最末一招。
这一次,祈焕艺不再以“从龙万里”应敌,使出“龙形九剑”第一招“与云布雨”,卷起一道光柱,护住全身,任他干百点银红光雨挥丽,一点发不进去。
玉阳方待由顺用再改回倒用,重行进招,只听一声娇唤,见证人诸葛湘青喊道:“双方住手!”
祈焕艺收剑飘回,玉阳也抱剑站在当地,目视湘青。
湘青缓步上前,祈焕艺也走了过来,将剑入匣,静听湘青说话。
湘青微笑向玉阳道:“棋逢敌手,不分高下,不过你这套‘虚无长生剑’虽然神妙,只是他‘龙形九剑’中只用了六招,就跟你打成平手,我看,你把那个人的名字,告诉了他吧!”
这番话说得甚为宛转,量判定玉阳已输,则已显然。
玉阳那肯失这个面子,大喝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话出剑到,一招“十里楼台”,银芒连绵不断,直卷过去。
祈焕艺这时剑已入匣,百忙中起左手使出“护身三妙手”第二招“大干微尘”,一弹“惊昙虹”剑,身形拔起,半空中疾如闪电般掣出“青霜剑”,“龙潜于渊”,剑尖从两足间往下刺出。
在玉阳,祈焕艺连人带剑的来踪去迹,丝毫不知,只觉剑身一荡,头上一阵寒风,伸手一摸,星冠已只剩了一半,这下吓得胆战心寒,横跃丈余,大声说道:“‘龙形九剑’也未必强过‘虚无长生剑’,不过功力不及你而已。接住了,纸上写着那人的名字。”
说罢,抛出一个纸团,回身疾驰,转眼没入树林之中。
祈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