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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热爱香港,我永远热爱香港。”纽璧坚站在怡和广场大厦顶楼,面对维多利亚港,深有感情地喃喃说道。
传媒对纽璧坚的话进行揣测,认为他对凯瑟克家族心怀不满。九龙仓和置地被称为怡和的双翼,在纽璧坚主政时失去一翼。现在另一翼,能否保全呢?现在西门·凯瑟克接任怡和置地大班,他是否又比纽璧坚高明?
纽璧坚无疑是大股东与管理层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纽璧坚在离港之前,反复强调他“热爱香港”。有人估计,纽璧坚说的是实话,怡和系大举进军海外,是凯瑟克家族一贯的主张,作为薪金主政者的纽璧坚,只是秉其旨意执行罢了。怡和集团在港实力锐减,是海外投资不顺的结果。
纽璧坚下台,舆论的焦点渐聚在西门·凯瑟克身上。
西门·凯瑟克尚未正式上台,港版英文《亚洲华尔街日报》就以“对怡和新大班来说,战役才开始”为标题,报道怡和高层变动及未来。
作为怡和最大的潜在对手李嘉诚,十分关注怡和的变动。那时,马世民尚未正式加盟长实系和黄,但两人接触频繁,常坐在一起谈论马世民服务过14年的怡和。马世民指出:怡和高层一直患有“恐共症”,这是他们的致命弱点。
置地陷入困境之时,马世民积极主张从置地手中夺得港灯。在这点上,两人英雄所见略同。但李嘉诚奉行“将烽火消弭于杯酒之间”的战略,主张以谈判的温和方法购得。纽璧坚的大班地位已岌岌可危,他不想在他手中失去九仓,又失去港灯。虽然他知道出售港灯,大概是早晚的事。早售早摔包袱,除此,不再有两全之计。
西门·凯瑟克接下怡和置地的管理大权,又接下前任留下的累累债务。
西门1942年出生于英国温切斯特市,他与曾任怡和大班的叔父约翰一样,少年时进入全英著名的伊顿公学念书,毕业后进入世界名校剑桥三一学院。西门不愿念书,他只读了一年就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葬礼。他躺在棺材中,由同学抬出校门——从此永别全球学子都向往的剑桥大学。西门的玩世不恭,惹得他父亲威廉暴跳如雷,认为他“孺子不可教也”。
西门的哥哥亨利·林德利在20世纪70年代初,曾任3年怡和大班。西门于1962年加入怡和公司,在海外的分公司任职。1982年年初,西门调回香港,同年出任常务董事。他说服其他董事,频频向纽璧坚发难。西门如愿以偿坐上大班尊位,成为凯瑟克家族出任怡和大班的第五人。
已过不惑之年的西门·凯瑟克,不再是年轻时的纨绔子弟。但他是否有能力统治一港最大洋行?不少人提出这个问题。
对凯瑟克家族史作过深入研究的黄文湘先生,在一篇文章中指出:“西门·凯瑟克在过去多年不足以证明他因此而能够胜任怡和公司首席管理人职位。不过,事实证明,他虽是贵族出身,却不是外行商家,有能力发展怡和公司的多元化业务。”
李嘉诚反复研读有关怡和及凯瑟克家族的报道。他已经向怡和表示过欲购港灯的意向,现在他不再做出任何表示,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事情的发展。
1984年,马世民加盟长实系,李嘉诚委以他和黄董事行政总裁的重任,和黄的业务获得长足发展,成为长实系的盈利大户。
1984年,西门·凯瑟克出台“自救及偿还贷款”一揽子计划,即出售海外部分资产,以及在港的非核心业务。
统揽怡和地产业务的置地自然是核心业务,置地的旗舰地位无论如何要保住,而置地又是怡和全系的欠债大户。汇丰银行逼债穷追不舍,债台高筑的置地大班西门,不得不断其一指——出售港灯减债。
首选的买家,自然是李嘉诚。财大气粗的李嘉诚出得起理想的价钱,他曾向前任大班纽璧坚表示过觊觎之意。西门当时也在场,他很佩服李嘉诚的君子作风。
令西门不解的是,这一年来,李嘉诚不再有任何表示。难道他真不想要港灯?港灯可是拥有的专利权的企业,不可能会有第二家在港岛与其竞争,盈利确保稳定。
李嘉诚欲擒故纵,使西门如坠五里雾中。
西门终于按捺不住了,主动向李嘉诚抛去绣球。第95期《信报月刊》描绘道:
“1985年1月21日(星期一)傍晚7时,中环很多办公室已人去楼空,街上人潮及车龙亦早已散去;不过,置地公司的主脑仍为高筑的债台伤透脑筋,派员前往长江实业兼和记黄埔公司主席李嘉诚的办公室,商计转让港灯股权问题,大约16小时之后,和黄决定斥资29亿元现金收购置地持有的34。6%港灯股权,这是中英会谈结束后,香港股市首宗大规模收购事件。”
这期间,李嘉诚把和黄行政总裁马世民请来,具体与置地商议收购事宜。消息传出,全港又一次轰动。
“我们不像买古董,没有非买不可的心理。”李嘉诚对新闻界说。
“假如我不是很久以前存着这个意念和没有透彻研究港灯整间公司,试问又怎能在两次会议内达成一项总值达29亿港元的现金交易呢?”
当年置地以比市价高31%以上的溢价抢入港灯;现在和黄以6。4元的折让价(收购前一天市价为7。4元)捡了置地的“便宜”——而购入34。6%的港灯股权。以市值计,李嘉诚为和黄省下4。5亿港元,显然要高对方一筹。
未过35%的线,故不必全面收购。因是“和平交易”,不会出现反收购。和黄实际上已完全控制港灯。
收购过程中,有关股票未做全日停牌。只是午时左右,买家和记黄埔、卖家置地公司和“货色”港灯公司主动要求四家交易所停牌。
4家停牌时间不一,造成部分炒手利用时间差炒这3只股票。大部分投资者作壁上观,3只股票均未像以往的收购战一样被抢高——都知李嘉诚“买货”,不会出现竞购与反收购的好戏。
整个现金交易额29亿港元,按协议须2月23日前交清。和黄2月1日就提前付款。置地提出扣还利息。依计算2月1~23日间,利息达1200万港元,和黄只收了400万,另800万送回置地。
这等于和黄蚀本800万港元,李嘉诚觉得这笔交易“抵数”。他看好的不仅是港灯的常年盈利,还看好港灯电厂旧址发展地产的价值。
李嘉诚斥巨资收购港灯,对恢复港人对香港的信心起了较好的作用。
20世纪90年代,马世民谈起港灯的收购,仍对李嘉诚称道不已。
“一共花了16个小时,而其中8个小时是花在研究建议方面。”
“李嘉诚综合了中式和欧美经商方面的优点一如欧美商人,李嘉诚全面分析了收购目标。然后握一握手就落实了交易,这是东方式的经商方式,干脆利落。”
同年3月(1985年),包玉刚收购了大型英资洋行会德丰。
此时,四大英资洋行中的两家——和记黄埔、会德丰先后落入华资手中。怡和仍是最大英资洋行,但昔日风光不再——九龙仓和港灯分别给华资两大巨头控得。
四大战役,彻底扭转英资在港的优势,是香港经济史上划时代的大事。
李嘉诚、包玉刚名声大振,引起世界经济界的瞩目。世界华文传媒,尤其是中国传媒,称李氏包氏是“民族英雄”,“大涨中国人志气,大灭英国人威风”,“被英殖民者统治百年之久的香港华人,从此扬眉吐气”,李超人、包大人,不愧是龙的传人,世界华商的骄傲”,“大大振奋和提高了中国人的民族自信和自尊”……
某位资深经济评论家说:“不必把商业行为太往政治上扯,别忘了他们(包玉刚、李嘉诚)是商人,当然是出色的商人。”
还是看看包玉刚、李嘉诚如何评价自己的行为。
早在1981年5月12日,包玉刚在香港记者俱乐部发表讲话:
“我想你们其中必然会有人对我参与某些本港地产公司活动(注:指收购九龙仓)感到兴趣。让我告诉你,我参与地产活动,并非因为我想与传统的英资洋行作对,而是像香港其他大多数人一样,我对香港的前途充满信心。控制权从一个环节转到另一个环节,或者从一个集团转到另一个集团,只是表示某些由于商业上成功带来的资金需要另寻出路。”
李嘉诚未正面评价“舆论有关他收购英资洋行的报道”。他只是在很多场合说:“收购不像买古董,非买不可。”有人认为,买与不买,李嘉诚都是从商业利益上考虑的,他并不把对方当不共戴天的敌人,非得置之死地而后快。李嘉诚还说:“我一直奉行互惠精神,当然,大家在一方天空下发展,竞争兼并,不可避免,即使这样,也不能抛掉以和为贵的态度。”
西门·凯瑟克在港灯售购协议上签字后,舒一口气道:“从此置地不再处于被动了!”几天后置地便宣布投资7。5亿元,兴建行将胎死腹中的交易广场第三期工程。其后,李嘉诚把29亿元的巨额现金支票交给西门,西门高高兴兴将港灯交给长实系和黄。
那位评论家说:“李嘉诚真正发迹,是从收购和黄开始,李氏的发迹史无疑是一部吞并史。他并非像某些传闻说的‘为民族而战’,他是‘为自己而战,为缔造他的商业王国而战’。在两次浩大的收购中,李嘉诚头脑异常冷静,从未情绪化——这就是出色商人的头脑。
“如果说,李嘉诚收购英资是‘民族气概’之体现,那么,这之前和这之后,他都收购过华资,这不意味他是‘民族的叛逆’吗?”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笔者不想对此再作评议。李嘉诚、包玉刚收购英资企业的业绩,世界传媒对他们的述评汗牛充栋。这正表明,收购本身的空前反响及非凡意义。
李嘉诚控得港灯,委派港灯控股母公司和黄行政总裁马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