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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张石头回来了,推开门一看熊瑚正大半个身体压在张大少爷身上,吓得张石头又赶紧大叫,“少爷,熊小姐,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好了,别闹了,张石头来了。”张大少爷努力挣扎,总算是把脸红耳赤的熊瑚从身边赶开,又向张石头问道:“石头,怎么样?事情办成没有?”
“办成了。”张石头从怀里掏出两张纸,解释道:“肖大人带着我花了七十两银子,五十两给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许大人,二十两给掌管文书的书办,总算是把汪文言的详细履历和家里的情况给拿到手了。本来我还想送给肖大人五十两,可他没要,还说叫你下次请他喝酒就行了。”
“肖传,够意思。”张大少爷打个清脆的响指,很是满意。熊瑚却听得莫名其妙,问道:“你花钱买汪文言的履历干什么?钱多得没地方放了?”张大少爷不答,只是向张石头命令道:“石头,念来给我听听。”
“是。”张石头答应一声,展开文书念道:“汪文言,又名汪守泰,神宗万历二年生于,南直隶徽州府歙县(今安徽歙县),布衣无功名。初为歙县狱吏,因急侠好义,绰号小宋江,后因胁迫女囚为妓事发,逃入京城投奔刑部郎中于玉立,又经于玉立推荐,投入时任太子伴读的宦官王安门下,获王安赏识,与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东林党人过从甚密,又捐银三百两买到监生身份,步入仕途。万历四十三年,汪文言得内阁首辅叶向高赏识,举荐为内阁中书舍人……。”
“慢着。”张大少爷打断张石头的话,又问道:“叶向高?是不是王化贞的那个座师叶向高?”
“是。”张石头如实答道。张大少爷面露奸笑,点头道:“这就对了,石头你再看看,叶向高为什么会赏识汪文言?”
张石头又翻了翻誊抄来的东厂情报记录,答道:“因为汪文言用计离间了和东林党抗衡的朝廷齐党、浙党、楚党,让他们内讧分裂,使得东林党在朝廷一家独大,为东林党立下了汗马功劳,叶向高是东林党元老,所以才赏识举荐他。不过汪文言用的是什么计策,东厂也没记录。”
“熊瑚,我没记错的话,你爹好象是楚党吧?”张大少爷向熊瑚问道。熊瑚点头,答道:“我家的祖籍是在湖北江夏,所以我爹在朝廷里是楚党。”张大少爷微笑点头,又向张石头做个手势,让他继续念下去。
“泰敞、天启年间,汪文言在外廷倚仗刘一燝,在内宫靠王安撑腰,涉入红丸案。”张石头继续念道:“天启元年九月,王安死,又遭浙党官员顺天府丞邵辅忠、齐党官员梁梦环先后弹劾,汪文言削职下狱,后经叶向高营救,无罪释放并官复原职,邵辅忠与梁梦欢惧怕报复,遂投入九千岁门下自保。天启四年,韩敬造东林点将录,将汪文言列为东林地贼星。”
“慢着。”张大少爷又打断了张石头,问道:“天启元年到天启四年这几年时间里,汪文言的记录怎么是空白?有没有他牵涉进熊廷弼案的记录?”
“没有,镇抚司和东厂都没有这方面的记录。”张石头翻着文书答道。张大少爷冷笑道:“撇得还真干净,但很可惜,他遇到的人是我张大少爷。算了,不用念了,放那里我自己看吧。”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熊瑚越听越是糊涂,疑惑问道:“你干嘛要去调查这个汪文言?他和我爹的案子到底有什么牵连?我记得我家和他无冤无仇啊?”
“刚才我没有告诉你,你可知道对九千岁说你爹准备送给九千岁四万两银子的人是谁?就是这个汪文言!”张大少爷冷笑连连,“还有,汪文言是和你们熊家无冤无仇,可叶向高却对他有知遇之恩和营救之恩!这个叶向高又是谁——陷害你爹的王化贞的座师!当初王化贞为什么能当上辽东巡抚,就是因为叶向高和东林党力保!你把这些串在一起想一想,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调查汪文言了吧?”
熊瑚按张大少爷的思路分析,盘算了片刻后,熊瑚张大了小嘴,结结巴巴的说道:“难道……你,你的意思是说,是这……这个汪文言在陷害我爹?”
“不是他还有谁?”张大少爷一摊手,冷笑道:“这件事最大的疑点就是那四万两银子!先不说你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就算拿得出来,你爹为为什么不直接叫你的两个哥哥直接去给九千岁送银子?偏偏要叫一个东林党的人在中间穿针引线?而且汪文言把话带到九千岁面前后,你爹又反了悔没给银子,惹得九千岁勃然大怒——你爹脑袋傻了,想自己找死?”
“所以我可以断定,这是汪文言的釜底抽薪之计!”张大少爷一拍桌子,斩钉截铁的说道:“根据我的推测,真相应该是这样——汪文言为了报答叶向高,就出手暗中营救王化贞,但汪文言也知道王化贞的罪责难逃,要救他就必须让你爹替王化贞顶罪!所以汪文言就跑到九千岁的面前说你爹准备用四万两银子保命,因为你爹根本是被冤枉的,九千岁认为这件事很容易就一口答应下来,等到九千岁在皇上面前替你爹说了话以后,汪文言就又跑在九千岁面前说你爹反悔了,九千岁一怒之下,当然就想杀你爹了!毒啊,这么毒的计策,可还真不多见!”
“少爷,那汪文言就不怕熊老爷和九千岁见面,戳穿他的毒计?”张石头小心翼翼的插话问道。张大少爷冷哼,答道:“汪文言才不怕被戳穿,熊廷弼熊公即便在九千岁面前说没有这回事,九千岁也会认为熊廷弼是在继续撒谎赖帐,只会更恨熊廷弼熊公——这也是汪文言这条釜底抽薪计最高明的地方!”
“汪——文——言!老娘和你拼了!”熊瑚终于爆发出来,怒吼着往门外就冲。张大少爷赶紧拉住这只脾气和她爹一样暴躁的母老虎,问道:“你去那里?因为陷害我的事,汪文言已经进了东厂大牢了,你想去东厂大牢和他拼命,你也要进得去啊?”
“我……。”熊瑚楞了一下,马上又怒气冲冲的叫道:“那我去告官,让朝廷知道是汪文言这个狗贼陷害的我爹!”
“你有证据吗?我刚才说的话,只是我的推理,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如果汪文言矢口否认,你又能拿他怎么办?不要忘了,行贿这种事,就算是九千岁本人也不会承认的。”张大少爷一席话把熊瑚说得哑口无言。呆立半晌,熊瑚才害羞的说道:“是我不好,脾气又冲动了,那你说怎么办?”
“先坐下来,让我想一想。”张大少爷算是怕了熊瑚的火暴脾气,硬把她拉回座位上坐好。可熊瑚却又迫不及待的说道:“你不是九千岁的干儿子吗?你去九千岁面前解释啊,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九千岁肯定会相信的。”
“没那么容易。”张大少爷没敢把魏忠贤打算利用熊廷弼案狠整东林党的事说出来,只能含糊的说道:“九千岁也是讲证据的人,我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全靠推测,九千岁怎么可能会听我的一面之词?而且我还打听到,说现在的朝廷内外都有人想杀你爹,光靠九千岁,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就把你爹救出来。”
“那?那怎么办?”熊瑚又哭丧起了小脸。张大少爷安慰道:“别急,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是谁陷害你爹了,让我再想一想,总会有办法的。这样吧,让张石头去给我们叫一桌酒菜来,我们边吃边谈怎么样?”
“不了,我得赶快回去了。”熊瑚羞答答的说道:“你殿试那天晚上我没回家,结果第二天回去,大哥二哥罚我在祖宗牌位前面跪了一天,跪得我腿都青了,还是嫂嫂求情才饶了我。”
“你腿都跪青了?”张大少爷眼睛一亮,习惯性的去挽熊瑚的裤脚,嘴上仿佛很心疼的说道:“那快让我看看,要不要我给你涂点药酒……哎哟,你刚才还说自己脾气坏,现在怎么又来……啊!”
张大少爷正被熊瑚狠揍的时候,客栈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敲响,张石头过去打开房门一看,却见来人是一个家仆打扮的中年男子,手里捧着一份大红请帖和一个木匣,向张石头点头哈腰的说道:“这位小哥,请问今科探花张好古张老爷可是住在这里?”张石头点头答道:“是,你找我们少爷有什么事?”
“小人是吏部侍郎姚宗文姚大人的管家,奉老爷之命,前来请探花公赴宴。”那中年人双手捧起请贴和木匣递给张石头,微笑道:“还有我家老爷孝敬探花公的一点薄礼,请探花公务必笑纳。”
“哎哟,终于有人给我家少爷送东西了。”张石头一听乐了,赶紧接过木匣打开——木匣里满当当的全是银元宝,少说也有二百两。可就在这时候,刚放开张大少爷的熊瑚忽然铁青着脸吼道:“张石头,把人给我赶走!东西也砸了还他!”
“为什么?”张大少爷和张石头一起惊讶问道。熊瑚铁青着脸哼道:“如果你们不把姚宗文的走狗赶走,那我走!”
“别,可你起码给我一个理由嘛。”张大少爷苦笑着答道。熊瑚板着脸说道:“天启元年,就是姚宗文这个老东西勾结御史杨渊、冯三元和大学士顾慥,造谣污蔑说我爹在辽东假名增税,勒索百姓,害得我爹下了天牢!后来查无实据,我爹才没被杀头。我们熊家和姚宗文有不共戴天之仇!”
“啊!原来害得我老泰山第一次进天牢的就是这个老东西!”张大少爷一听大怒,马上跳起来向张石头喝道:“石头,听你少奶奶的话,把这个姚宗文的狗腿子给我打出去,他送的银子也给我砸到街上去!他娘的,连我的老泰山都敢污蔑陷害,找死!”
“探花公,误会,这是误会。”姚宗文派来的管家急了,赶紧解释,可张石头急于讨未来少奶奶的欢心,二话不说抡拳就打,张大少爷也冲了上来,连踢带打的把姚宗文的管家给打出了客栈,他送来的二百两银子也被砸到大街上,散落得满地都是。张大少爷还乘机当着满大街的人叫道:“回去告诉你家的老爷,我张好古虽然还没有官职,可我也不会收一文脏钱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