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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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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纵使是一旁本不过是来听听的湛若水,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异色。若是从前那样一座大屋子众多人正襟危坐听讲,期间打断自是绝不容许,事后虽也有就一二说法而提出质疑抑或是据理力争的,终究不是眼下这般氛围。眼见王守仁和人又争执了起来,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突然侧头看了看一旁若有所思的李梦阳。

“空同贤弟,你看今日的光景,可有什么感想?”

要说名气,李梦阳在京师的名气远远大过王守仁,究其根本,诗词文章原本就是成名最大的捷径,更何况他虽狂了些,相交的文友却比王守仁更多。然而,面对今日这场激辩,他亦是有些技痒,听了湛若水这话就笑道:“什么感想?虽说兴许不太贴切,可我在想,当年诸子百家游学相会的时候,是不是也如同眼下这般毫无畏惧诘问四方?”

“空同兄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当然一是今天人多,而且这格局空旷而不肃穆,让人能够有说话的余地,再加上王伯安竟挑了这么一个切入点,自然便是激烈得很。”说到这里,湛若水看了一眼四周,见绿树池塘使人心旷神怡,再加上没有围墙,那种感觉使人心旷神怡,他不禁欣然点头道,“今天伯安还对我提过,若是他这讲学效果不错,请我也到这里来讲,如今看来,我倒真的想答应了他。”

“他也游说了你?”李梦阳顿时眼神连闪,见湛若水面露异色,他便一摊手道,“王伯安也游说了我,让我把诗社移到这里来。我本来还在犹豫,可这地方看似粗陋,其实却野趣天成,再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心动了你不知道,前几日有人给我看了今科一位翰林庶吉士的诗文,实在是令人击节赞赏,我有意起一社请他来,元明兄可愿意做个见证?”

“哦?是谁能得你李空同的推崇?”

“今科传胪,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徐祯卿。”

时间仓促,徐勋只是让陈老爹带人在这儿砌了个圆形看台,并不能像那什么赫赫有名的圆形剧场一般能够让回音深入每一个角落,所谓天然野趣,也不过是因为他只来得及移植一批树木作为周围天然的隔断而已——况且暑日移植成活率很低,他甚至做好了事后这么一批绿化全都报废的心理准备。而他也不是神仙,并没有预料到王守仁会选这么个题目,也没有想到湛若水和李梦阳在王守仁的劝说以及现场的观摩下,已经都动了心。

他只知道,这第一次的尝试总算成功了。

口干舌燥的王守仁直到日上中天方才告一段落,而这会儿那些远道而来的士子们也都饥肠辘辘了。虽也有不服而寻王守仁理论的,但更多的人却各自散去,因为腹中饥饿而在附近茶摊面馆乃至于几家小店中逗留的人不在少数。众人当中有孑然一人的穷措大,却也不乏家境富裕之辈,一时附近人气陡增。唯一一家格调雅致吃食干净的饭庄中,统共十间雅座全部满座,更不消说其搭配得宜的盒子菜以及租出去那些供士子们在树荫下头用餐小憩的小方桌和小藤椅了。

不但如此,等到饭后,又有人在那说着附近哪儿有几个有名士子打算开诗赛,哪儿有人要斗文等等,甚至还有人相传附近一座废寺曾经有弘治皇帝微服出游留下墨宝,一时一个人说是要去缅怀哀悼题诗,又是三三两两好些人结伴去游,竟是好不热闹。

站在那唯一一家饭庄的一间二楼雅座包厢凭栏处,谷大用想起刚刚掌柜上来报账时的光景,一时竟有些眉飞色舞:“才只是第一次,这十间包厢雅座外加卖出去的盒子菜,就整整有五十两的进账,刨除成本,就这么一间楼一个月进账一千两也不是难题。”

“帐不能这么算。今日这等盛会一个月兴许能有个一两次,但要隔三差五却是难能。为今最要紧的,便是那些打南边来的商人。他们不少人辛辛苦苦打漕河运货上京,就是为了在京城卖出大价钱来,而要知道各家权贵府邸需要什么,还有谁比老谷你这西厂的头子在行?”

这西厂的侦缉刺探竟然还能这样用,谷大用在一瞬间的呆若木鸡之后,立即为之大喜。而徐勋也没忘记趁热打铁,又笑眯眯地说:“当然你不用打出西厂的招牌,两三次甜头尝过,那些商人就会把你奉为神明。到了那时候,让他们把点选在这里,那又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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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土木堡以后最大的败仗!

一石激起千层浪,徐勋和谷大用正在筹划生财大计,沈悦正忙着和李庆娘打算买一处旧宅子改造的时候,朝中上下却仍是一片混沌。在这种情况下,寻常官员最愁的不是别的,而是生怕消息不通站错了队。

朝中大佬们的态度还有办法打探,可朱厚照深居宫中,往日东宫那些内侍如今荣升到了御前,又大多各自管着一个衙门位高权重,官员们大多是够不着的,于是就免不了有人想到了别的路子。一时间,原本只是在前军都督府当着一个不管事都督佥事的徐良立时成了烫手的香饽饽,人人都知道他儿子是天子心腹,一干同僚全都到了他这儿打探消息。

两天之中,徐良除了早饭是在家吃,从午饭晚饭夜宵,外带茶水闲聊,整整在各色酒楼茶馆吃了七八顿,第三天一大早,门上又送进来几张邀约的帖子,他终于是吃不消了,干脆使人去衙门告病请假。正巧这一天徐勋也难能得了一日休沐,父子俩少有地一块吃了一顿午饭。午后徐勋正孝顺地扶着老爹在花园中散步消食,一个人影突然飞也似地冲了过来。

“少爷,老爷”阿宝冲上前来连气也不带喘一口,就紧跟着说道,“外头……外头皇上来了我本来打算把人领到正堂,可皇上不肯,眼下正由刘公公陪着往这儿来。皇上的脸色很不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在宫里受了气。”

朱厚照受了气?

徐勋听得眉头大皱,暗想张太后新近丧夫,应该不会轻易和儿子闹别扭,至于说朝中因为焦芳那石破天惊的上书有什么反弹,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最是知机的人,御前呈报节略的时候十有八九会压下去,至于内阁那三位阁老就更不用说了,眼下这关口上密揭还不是时候。那么,能让朱厚照这气咻咻跑到这儿来的,究竟是什么事?

然而眼下也不容他多想,朱厚照能不顾君臣礼节直闯进来,他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去相迎。他瞥了一眼老爹,见徐良一点头二话不说往外走去,他连忙跟在了后头,但见老爹健步如飞,刚刚的搀扶不过是笑话。而阿宝走惯了路的,跟在后头轻轻松松一溜小跑。三人不过是才出了小花园,沿着夹道走了一箭之地,才到西侧门时,就险些和朱厚照撞了个满怀。

“皇上……”

“免了免了,朕心情坏透了,不想呆在宫里,就直接上这儿来了”

朱厚照径直挥手打断了三人的行礼,随即又愤愤然地说道:“今天宣府送来了八百里加急的军情,你们可知道禀报了什么?那些狗鞑子打了甘肃还不够,现如今干脆打到宣府来了,宣府那么多兵马,事先又得到了谍报,巡抚李进和总兵张俊兵分五路想要把鞑子给包围了,可结果倒好,反倒是被别人给一块块包围吃了个痛快一万五千人,死了两千余,伤了一千多,其余的溃兵好容易才收拢了,而且还给鞑子掳去了六千多匹马,至于军民妇孺死伤或是被掳走的不计其数,还被人跟到了万全右卫城该死,全都该死”

朱厚照在那儿暴跳如雷,徐良越听越心惊,连忙冲阿宝使了个眼色。见小家伙一溜烟跑了出去,外头须臾就传来了呵斥声,他便冲着朱厚照深深行礼道:“皇上,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若是不介意,花园空旷,凉亭里头也荫凉些,不如到那儿说话?”

“好”

朱厚照也是气糊涂了,这才一见着人就大倒苦水,这会儿听到徐良的话,他才醒悟到兴安伯府亦是人多嘴杂,一时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及至到凉亭中坐下,他就捏着拳头狠狠砸向了那一整块青石凿成的台面,恨恨地说道:“那些饭桶张俊堂堂总兵官,居然会在进兵途中坠马伤足,他这总兵官怎么当的还有那个巡抚李进,他纸上谈兵不是很顺溜吗,这一回竟然被人打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是土木堡以后最大的败仗

朕刚刚去兵部问,说是兵部正在部议,这会儿还没个结果,上次鞑子下甘肃清水营王守仁就说过要出兵,结果他们这些老臣都给驳了,这一回倒知道要打了是不是觉着甘肃天高皇帝远就是丢了也不打紧,这宣府离京城太近就慌了神?朕也不用这些口口声声说用兵要谨慎的的大臣,大不了朕御驾亲征”

“皇上慎言”

徐勋听朱厚照越说越生气,连御驾亲征四个字都蹦出来了,他不得不出口打断了朱厚照的话。然而,还不等他寻思接下来该怎么婉转相劝,朱厚照竟然咚的一声一拍青石桌子,又霍然站了起来:“有什么好慎言的,你是不是想说,万一朕御驾亲征给人打败了,到时候万一鞑子打到北京,又是一回土木堡?”

朱厚照已经把土木堡的例子都翻了出来,徐勋哪怕深悉这位小皇帝的性子,这会儿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立时斩钉截铁地说:“皇上,此一时彼一时,英庙那会儿的情形,怎能和如今相比?英庙那会儿登基已经十四年,亲政已有数年,但因为王振擅权,朝中文武多有离心,兼且指挥不灵军情滞后补给不上,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方才有土木堡之变。现如今皇上刚刚登基,又没有兄弟,而鞑子趁先帝新丧发兵,朝中上下众志成城,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当年的情形。”

刚刚是气急了脱口而出,此刻徐勋这么深入浅出一分析,朱厚照渐渐消了几分火气,但脸色仍然很不好看。他捏着小拳头咬牙切齿地沉吟了好一会儿,突然又用力一捶桌子,恶狠狠地说:“这还不算,今儿个谷大用还送来了另一条讯息,说是江西和南直隶几个地方的官民百姓兑运官粮途中,竟然被盗匪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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