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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办差,支持新法,谁敢不从,那便是将新法当作是儿戏,便是欺君罔上。
北镇府司。
这座已经让人悄悄失去了敬畏的衙门如今重新焕发了生机,重新恢复了阴森恐怖,那洞开的中门,宛如吞噬血肉的巨兽,教人不禁生出寒意。
陈泓宇已经熬红了眼睛,十几个堂官各自在衙中设起了刑堂,将押来的官员一个个过审,什么时候收受了谁的银子,什么时候受了哪些人的孝敬,不说便打,打了还不说继续打,一直打的皮开肉绽,打到奄奄一息,若是还不肯招认便直接拖下去,诸般手段一齐用上,想不招认都不认。厂卫没有不开口的钦犯,只有熬不住刑的死人。
单单招认了还不成,还得检举党羽,犯官招不出,就徐徐引导,吏部是不是有个员外郎和参与了你的事,没有?继续打,若是有了,那倒也好办,继续的打,此外又是一个告牌发出去,立即命人前去该员外郎的府邸火速提人,不得有误。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着实让下头的校尉们跑断了腿,陈泓宇对下也是宽容的性子,索性叫了人到附近的铺子里把厨子、掌柜都叫起来,连夜做了许多份宵夜送到北镇府司来,但凡来这里办事的校尉先吃一口茶,填些肚子再等告牌下来去办事,再加上校尉们卯足了劲出这口气,于是人人士气如虹,都像是吃了枪药一样。
那兵部尚书被提了上去,自是都指挥使陈泓宇亲审,不过无论是谁审,审的又是谁人,反正也不必顾忌什么脸面,直接先打一顿再说。兵部尚书商史是被人赤条条的从家里提来的,反正也没有什么脸皮可言了,他开始还嘴硬,口里道:“没有内厂的条子,是谁借你们的胆子竟敢拿本官?”又说:“本官当朝二品,若非刘公公,谁能做主审问,快去请刘公公来……”
这口吻……颇有几分狐假虎威,自从变法之后,所谓的官员脸面确实一点都没了,厂卫说你贪墨就贪墨,要拿你就拿你,要杀你便杀你,不过话是这么说,可毕竟还有程序可走,毕竟厂卫不能做的太过份,便是刘瑾亲自出面整人,那也得有个遮羞的理由,会给点通融的余地,哪有像这样撕破脸皮的。
商史言里言外都透着一个信息,他可不是寻常的官员,可不是你们锦衣卫说打就打能杀就杀的人物,他是自己人,所谓的自己人,就是他是刘瑾刘公公的人,你们锦衣卫得罪了我,刘公公肯定要过问的,到时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哪里知道,人家要找的就是刘公公的麻烦,陈泓宇一张铁脸纹丝不动,结果冒出来了一句:“想必先打你二十杀威棒子,看你这般牙尖嘴利,看来是得用非常手段了,来,动手!”
非常手段可比打棒子要阴狠的多,什么辣椒水,什么老虎凳子,什么破裆的刺椅,这都是锦衣卫的拿手好戏,商史满是惶恐,还是忍不住道:“本官知道了,你们不是刘瑾刘公公的人,你们好大的胆子,是借谁的势,竟敢欺辱到本官……”
陈泓宇铁面无私,一身正气的打断他:“本官借的是皇上的势。当今皇上圣明,立志图新,敕命查处害民的蠢虫赃官,今日已有人揭发你,说你任兵部功考主事时收受他人财物,以财货多少而功考武官,武备是朝廷大事,却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才弄得一塌糊涂,以至现在遗祸无穷、积重难返,又风闻你积攒钱财四处打点,才谋来了这兵部尚书之职,你身为臣子,读的是圣贤书,满口廉耻,却是做出这样的人,如何对得起国朝养士之恩,对得起皇上信重,如今东窗事发,你竟还敢目中无人,肆意咆哮,好大的胆,动手吧,不需和他多言,待画押认罪了再说。”
一声令下,便有校尉拿了夹棍来,这里的夹棍可和府衙的夹棍不一样,这是锦衣卫的进化版,夹棍中藏有倒刺,这一夹之下,手指顿时这段,可是骨断皮连,因此尤其疼痛,再有人用竹签趁机插他指缝,十指连心,足以教人生不如死。
想这商史位列朝堂,是何等清贵的人物,如今却是哀呼连连,一下子便晕死过去,边上早有校尉提了水桶浇水,泼醒了他,可这活罪哪里有这样轻易过去,几次昏厥,几次动刑,商史熬不住,只得招认。
有人给他画了押,陈泓宇才又开口:“快说,你这兵部尚书是怎么得来的,平素又送了什么礼物出去,这里头是不是牵涉到了内阁,不说,还有的是办法让你说,你自己掂量清楚,不要自误!”
商史再也没有了脾气,咬了咬牙,道出了一个名字:“张彩!”
张彩……
这堂中的人有点面面相觑,陈泓宇也是眉眼儿一跳,张彩现在是内阁大臣,何等尊贵的人物,想必也是商史明知锦衣卫拿内阁没办法,所以才报出来。
陈泓宇的脸色阴晴不定,随即便拟了一张告票,道:“去,请人去学士府,请张阁老来澄清。”
他刻意说了个请字,也算是给张彩几分薄面。
校尉拿着告票立即去了。
天光大亮,京师中人人自危,大户人家都有专门的消息渠道,虽然这一夜大家都不动声色,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又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喜的人当然知道锦衣卫是受了谁的授意动的手,对付的又是什么人,忧的人才刚刚有了晋升之阶,眼看又要大祸临头,这朝野这般折腾最倒霉的就是那些钻营的,今日是东风,明日又是西风,今日说不准光鲜,明天说不定就误了性命,这哪里是官场,分明是赌场嘛。
不过也有些聪明人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许多人憋了这么久,牙磨得咯咯的响,现在终于知道机会来了。
一大清早,内阁那边便是雪片般的奏书,都是统一了口径,纷纷是弹劾兵部尚书商史为首的一些人贪赃枉法的,大家现在都学聪明人,绝没有人敢说商史勾结刘瑾,只说他们贪赃,还有什么私德有亏,什么侵占邻人田地之类,总而言之就是配合着锦衣卫一道动手,单单锦衣卫的罪证还不够,还得闹出花样出来。
若说逼供是锦衣卫的拿手好戏,可是对那些满肚子坏水的官员来说,给人泼脏水,引经据典来旁引罪证的严重却是他们的本职。术业有专攻,经过了刘瑾这么一折腾,那些满脑子发热的官员早就被清理干净了,侥幸存活的吓了个一身冷汗,于是便钻到书房里去琢磨,这一琢磨,顿时明白了几分真谛,也再不似从前那样莽撞。
现在大家只是咬死了贪墨,纷纷要检举,又说现在新法刚刚实施,锦衣卫这般做如何畅快民心,如此种种,自是纷纷涌上去墙倒众人推。
还得瑟个什么,你昨日不是在衙门里还很嚣张吗?现在楚王来了,锦衣卫打响了第一枪,不收拾你收拾谁!
内阁里头,张彩和焦芳二人都没有看到人影,据说都是入宫去了,明着是去见皇上,暗地里多半是去见刘瑾。李东阳和杨廷和听说二人入了宫,先是畅快淋漓,可是随即又变得紧张起来,他们怕的就是翻盘,就怕有人到皇上跟前去使坏,不过很快消息传来,两位阁老信中打定,楚王殿下一大清早也是入了宫,楚王入宫,当然不是去吃闲饭的,人家既然动了手,那肯定是送佛送到西,怎么可能还会给人翻盘的机会。
这一封封触目惊心的弹劾奏书,却是教杨廷和和李东阳二人相视一笑,楚王这一手玩的再漂亮,真是立了牌坊又做了子,那刘瑾打起变法的旗号,谁知这家伙竟也是打着变法的旗号,一下子把刘瑾推到了一边,自己做了变法的先锋,做了变法的旗手,这叫鸠占鹊巢,反客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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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九章:步步紧逼
更新时间:201341113:11:57本章字数:4011
第九百二十九章:步步紧逼
京师里的闹腾自然没有结束,似乎才是刚开始的征兆,一个兵部尚书算什么,显然这不符合楚王殿下的胃口,楚王殿下是何等清贵的人,会值得为了一个尚书而大动干戈,不过暂时来说,案子还处在部堂这个阶段,暂时还没有更重要的人物收押。不过城里的形势仍是紧张。且不说那闹得鸡飞狗跳的锦衣卫没有收手的迹象,现在仍然在抓捕漏网的小鱼小虾,锦衣卫是没有原则的,不过现在似乎有了一个原则,那便是谁跟宫里的太监但凡有一丝联系的都是破门而入,直接提人便走。
不只是与刘瑾有关系的人,便是与张彩和焦芳攀得上亲的,又或者平素走的近些的也遭了无妄之灾,猛虎出笼,况且还是楚王养了这么多年的恶虎,怎么能一点追求都没有,只抓了这么点人充数就罢手?
锦衣卫打了前锋,百官们就跟着起哄,大家一看势头就明白,这是反攻倒算,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前些时rì他们还敢怒不敢言,还只是捶胸跌足暗地里说什么宵小列于天子堂下,社稷倾覆只在旦夕。可是现在大家不悲愤了,傻子都明白,现在再不捋了袖子用命上前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是大好时机,此时锦衣卫和楚王都成了他们天然的盟友,你还别嫌人家是武人和外藩,能活到现在的都是聪明人,都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道理。
那一向蛰伏的报馆此时也是全力的开火,一个个慷慨激昂,倒是还没有骂到刘瑾和内阁某些阁老头上,不过却也有助拳的意思,反反复复的鼓噪变法的好处,反反复复的说什么陛下圣明,反反复复的说锦衣卫果然是新法干将,说什么一夜之间天下清明,陛下高瞻远瞩,审时度势,宁愿壮士断腕舍弃这些害民的赃官,体察民情,体恤百姓的疾苦,为百姓除害。
当rì的时候西厂捣毁了报馆,还直接弄死了几个不听话的报人,各家报馆无论是什么明学的还是理学的,是偏向商贾的还是跟着士子打秋风的,现在都是同仇敌忾,卯足了劲的造势。
这倒也罢了,更厉害的是国子监,国子监那边一大清早就沸腾了,不过最光鲜的是一个姓秦的博士,这位博士说起来还和楚王有一段渊源,话说当年楚王在国子监坐探的时候,因为监生闹事,那楚王弹压,结果秦博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