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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这绿绮的声音也不过如此。”坐在琴前的人儿穿着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袖上衣;下身则罩着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人儿微微地凝起眉;显出不悦状;只是她的身躯微微一扭;却又显出了她修长妖妖艳艳的体态。
张皇后正倚在香榻上看书;这书是《孝经》的手抄本;乃是太子送给张皇后诞rì的礼物。
书中的字虽然歪歪扭扭;有些生涩;可是张皇后看得却是极为认真;这时听长琴边的人唤她;不禁道:“嗯?朵儿说什么?”
朵朵撇了撇嘴;道:“儿臣是说;这绿绮名声这么大;其实也不过如此。”
张皇后嫣然一笑;道:“那是因为你不是司马相如;英雄宝剑正如一个好琴需一个好琴师来抚弄一样。”
朵朵不服输地道:“这却是未必;母后;你不是一向教我三从四德吗?还说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可是司马相如却跑去人家做客;抚弄一下琴;卓文君就随他sī奔了;还跑去开了一个酒铺;卓文君当垆卖酒;司马相如则作打杂;还不怕人讥笑。后来还是卓文君的父亲卓王孙碍于面子接济二人;二人的生活才算富足起来。那司马相如真不是东西;卓文君也未必是什么才女。”
张皇后听了;不禁讶然。面对朵朵的这些说辞;她既反驳不了;可是又觉得不得不反驳;偏偏无计可施;只得没好气地道:“后来司马相如名满天下;也可见是卓文君慧眼如炬……”
朵朵道:“是呀;可要是司马相如没有名满天下;此后也没有被征辟为官呢?”
张皇后又是无词。只好道:“他……他是才子。”
朵朵眨眨眼;露出一副俏皮的样子道:“母后这么说;若是遇到了才子;女子就可以不遵从三从四德与他sī奔是吗?”
张皇后的胸口起伏不定;想要反驳。偏偏不知如何反驳;觉得朵朵说的话实在大胆到了极点;她强忍住不悦;道:“朵儿;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朵朵委屈地道:“母后真是;明明儿臣在和你讲道理;你却是这般蛮不讲理。”
张皇后又是讶然。
正在这时候。一个太监进来;道:“娘娘;公主殿下;皇上请太康公主去正心殿一趟。”
张皇后总算被解了围;巴不得立即将这丫头打发走;心里舒了一口气;问:“正心殿?去正心殿做什么?”
太监言辞闪烁地道:“这是陛下的吩咐;奴婢也不知道。”
张皇后便道:“朵儿。你父皇叫你肯定是有事;你快去吧;不要迟了。”
朵朵嗯了一声;起身离座;朝张皇后乖乖地福了福;道:“母后;儿臣去了。”
见朵朵走了。张皇后才松了口气;想到方才朵朵的问题;一时也在琢磨;卓文君到底是烈女呢;还是个坏女人?想着想着。不禁失了神;随即失笑道:“这丫头;竟让本宫也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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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到了正心殿;看到柳乘风;心情不禁有了几分紧张;小心翼翼地给朱佑樘行了礼;道:“父皇……”
朱佑樘只是嗯了一声;随即道:“朕心情不好;要出去走走;来人;在这儿看着;让太康公主与柳乘风说话。”
这时候;作为一个父亲;朱佑樘觉得在这里戳破朵朵的;似乎有些尴尬;他负着手举步出殿;却是留了几个心腹的太监在这儿看守着;有什么动静和消息都可以传报到耳中。
朵朵一头雾水;看了柳乘风一眼;道:“怎么了?”
柳乘风苦笑道:“公主殿下;东窗事发了。”
“……”朵朵的脸上明显地变得多了几分惊讶和羞愧;随即道:“父皇怎么说?”
柳乘风耸耸肩;道:“陛下说;如何发落;一切由公主殿下做主;公主殿下是网开一面或是千刀万剐;陛下都随公主殿下的心意。”
朵朵这时候羞愤地道:“都是你;惹出这么大的事。”
柳乘风木然地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心里琢磨着;想不到我柳乘风的xìng命居然会掌握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这是流年不利;还是命犯桃花?
朵朵见他一副木若呆鸡的样子;略带几分怒意道:“你来说;本宫该怎么处置你。”
柳乘风道:“陛下问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又为何问我?若是公主一定要我说;我只能请公主殿下手下留情了。”
这家伙……
朵朵心里很是不忿地想;到了这个时候还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哼;上一次在浴房……在浴房里;他不是很跋扈的吗?还说什么看了就是看了;哼;今rì就看我怎么收拾他。
朵朵转了个念头;随即道:“想让本宫手下留情吗?那好;柳乘风;你来求我。”
柳乘风微微皱眉;道:“敢问公主殿下怎么个求法?”
朵朵冷笑道:“站着;当然不能求;来;给本宫说好听的话。”
柳乘风没有动。
朵朵怒了;道:“你为什么还不跪下?”
柳乘风笑了;随即;他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道:“我笑公主太小看了我。”
朵朵的眼眸掠过一丝茫然。
柳乘风继续道:“柳乘风虽然被革了功名;可是圣贤的教诲却是时刻不敢忘;天地君亲师让柳乘风跪下;柳乘风绝无怨言;更不敢有丝毫怠慢。至于公主殿下;却要柳乘风跪下求饶……”
柳乘风luǒ地看着朵朵;让朵朵仿佛生出这个人很不好惹的心思;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杀气;这种杀气掺杂着几分凛然之sè流露出来;让人望而生畏。
柳乘风继续道:“柳乘风宁愿千刀万剐;请公主殿下见谅。”
朵朵不禁后退了一步;随即又不禁有些恼羞成怒;这个家伙不过是个小小的百户;就算和皇弟玩得好;难道就可以这样无礼吗?他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实在……实在可恨。
可是偏偏;恼怒归恼怒;柳乘风那淡漠的样子;甚至那种从深邃眼眸中对朵朵闪露出来的不屑于顾;却让朵朵的自尊仿佛受到了侵害。这种感觉让朵朵很不适应;她试图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眼神接触到柳乘风时;竟有信乱。
“我……我……”朵朵此时竟不知该怎么说话了;她贵为公主;自然千人捧着怕摔了;万人含着怕摔着;谁敢对她有丝毫忤逆?第一次见到柳乘风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反倒令她不知所措。
这个人……好大的胆子。朵朵心里这样想着;她的脸上立即焕发出一丝笑容;道:“我只是和你开玩笑而已;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自己也说;你是被人设计陷害的;我……我要走了。”
朵朵走得很快;以至于到了门槛时;差点儿绊到了自己;打了个趔趄。
飞快地出了正心殿;朵朵不由松了口气;忍不住咋舌;又觉得自己实在太不争气了;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人面前示弱?明明自己是可以掌握他的生死的;可恨……可恨……
只是真让她将柳乘风千刀万剐;她还真没有这个勇气;说到底;她只是个mì罐中长大的女孩儿罢了;虽然口里打打杀杀;真要去做;只怕连半分勇气都不会有。
朵朵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家伙凛然又不屑的眼睛;那双眼睛覆盖在修长的剑眉之下;时而清澈;时而深不见底;时而像天空一般的清澈;时而又像海一般深沉。黎明和黄昏;光明和yīn影;在那黝黑的眼瞳中变幻。
“这个家伙虽然吓人;可是那双眼睛还是蛮好看的。”朵朵有点儿委屈地嘀咕;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忿;摇摇头;杀气腾腾地道:“他竟敢瞧不起我……”
而这时候;柳乘风伫立在正心殿里;才发现自己的后襟已被冷汗浸湿了;他不是不害怕;只是心底深处的自尊心仿佛掌控了他的身体;事后回想;还真觉得有几分后怕。
事情总算解决了;这件事;陛下一定不会再追究;也不会再过问;柳乘风太明白朱佑樘的心思了;处理这件事;朱佑樘只能选择快刀斩乱麻;既然让公主来处置;那自己总算化险为夷了。
说来说去;这件事只是因为御马监掌印太监的嫉恨之心而起;为了成为首席太监;郭镛不择手段;最后却是差点将柳乘风拉下了水;不过郭镛已经打发去了中都凤阳;而萧敬也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所有的仇怨也已经随风散去。
柳乘风的心里;霎时变得无比轻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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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对手
更新时间:20132821:52:12本章字数:5847
天sè已经暗淡;柳乘风不由加快了步子;过了金水桥;身后却听到有人唤他;他旋过身;看到了萧敬
萧敬负着手;似乎已经久候多时;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柳乘风不得不走过去;道:“怎么;萧公公有什么话要说?”
萧敬认真打量他一眼;随即道:“杂家承你一个情;这一次若不是你;只怕那郭镛的诡计就要得逞了”
萧敬对柳乘风的态度;好了许多;甚至眼眸中也多了几分熙和之sè他微微含着笑;深深朝柳乘风拱了拱手
柳乘风知道他还有下文;并没有打断他
萧敬直起腰来;眼眸陡然又变得凌厉起来:“只是你我一个是东厂;一个是卫所;厂卫之争;由来已久;早晚有一rì;若是你落在杂家手里;杂家对你绝不会客气假若有一rì;杂家一着不慎;杂家也绝无怨言柳乘风;从今rì起……杂家再不会小觑了你;你要小心了”
柳乘风的脸sè也变得庄重起来;萧敬的意思很明白;他和萧敬之间;谁也没有选择;从现在开始;萧敬才真正将柳乘风当作了对手
在此之前;或许柳乘风一个小小百户;就算如何出彩;在萧敬面前其实也不过是蝼蚁而已;就算凭着幸运;凭着有死无生的狠劲;打了东厂措手不及;可是萧敬也绝不可能将柳乘风当作自己的对手;因为柳乘风不够格
可是现在;萧敬告诉他;从此以后;他会全力以赴;游戏才刚刚开始
柳乘风笑了;在落rì的黄昏下;他的笑容很是真挚;笑声中;他慢悠悠的道:“那么;萧公公也小心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柳乘风其实心里虚虚的;萧敬是什么人;他了解不多;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