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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栋心里也是痛苦,可是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妨碍族兄的前程,有族兄在,他必须甘居在这幕后。不过李东栋却是笑了,一种掩饰心中苦闷的微笑,道:“在府倒也很好,许多人想静下心来读,还没有这运气,至于入仕,学生早就看得淡了。”
刘健心知自己方才似乎说错了话,虽然李东栋说的洒脱,可是男儿大丈夫,谁不在乎金榜题名,施展抱负,他没有再说什么,将李东阳和李东栋送出去。
出了宫,李东阳和李东栋都沉默着进了轿子,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想着心事。
在轿子里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李东阳才看了李东栋一眼,突然问:“方才你对刘公说的话,并不是你的本意。”
兄弟之间,没有什么课避讳的,李东阳这句话虽然直白,可是脸还是露出了关切之色。
李东栋沉默了,他想否认,可是又不愿意撒谎。
李东阳随后道:“方才为兄在想,为兄进这内阁,确实是对你不起,耽误了你的前程……”
李东栋连忙道:“兄长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是心甘情愿,绝没有责怪兄长的意思。”
李东阳叹了口气,道:“为兄知道你没有责怪兄长,可越是如此,为兄就越不好受。”他沉默了一下,继续道:“都说读万卷、行万里路,你这的差不多了,学问和处事的手腕,都有了长进。也是该出去走走看看,一展平生所学。”
李东阳对李东栋亦兄亦师,将自己的本事可谓倾囊相授,他所说的平生所学,并不,而是韬略。
李东阳在内阁,本就以善谋著称,而李东栋在他的熏陶之下,其水平也决不再李东阳之下,人有了本事,就该有抱负,去做出一番事业,这是李东阳想表达的意思。
李东栋还是没有说话,兄长对他所说的话,又何尝不是他的愿望,只是可惜,他没有用武之地,都说学好文武艺卖与帝王家,除了帝王,谁又要他的本事?
李东阳淡淡的道:“所以,为兄要为你未雨绸缪,无论如何,也要给你挣个前程,此前为兄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在犹豫,方才听了刘公的感叹,今日方下定了决心。东栋,你年岁不小了,再耽搁不起,不如……你去廉州。”
“廉州……”李东栋呆了一下。
随即明白了李东阳的意思。
廉州,就是去投奔柳乘风,除了柳乘风,还真没有可投靠的人。
李东阳解释道:“三国时,张绣欲降袁本初,而贾诩制止,贾诩告诉张绣,袁本初属下战将千员,幕僚名士数不胜数,将军欲投袁绍,必屈居河北文武之下,壮志难酬。而当时的曹操,实力比袁本初弱小,名士不多,若是将军投之,必获重用。原本将你安排入督抚衙门,不管如何,总有一日能挣个出身,可是这些人都是一方诸侯,就算你肯去,人家未必也愿意看重你,至多看在为兄的颜面给你一些照顾。”
照顾是照顾,可是委于重任却是另一回事。若是李东栋去投靠,人家讲你圈养起来,给你锦衣玉食,却不想也不敢让你去做事,这就有违李东阳的初衷了。
这些话,李东栋当然明白。
李东阳继续道:“而这柳乘风不同,他的身边,除了几个武夫和吏,并没有什么值得倚赖的人,他现在虽是侯爵,可是职位却只是千户,迟早有一日,会青云直,鹏程万里,若是你肯跟着他,以你的能力,必然受他的倚重,可不要忘了,他可是东宫洗马,与太子的关系亲如兄弟,你协助他,定然能挣个大好的前程。”
李东阳看着李东栋的变化,李东栋明显有些动容了。
他继续道:“更何况此人虽然年轻,可是手段却狠辣,你看这一次他与靖江王府打擂台,可谓步步为营,料敌先机,这样的人很可怕,在他身边,老夫也能放心,毕竟你虽然读了许多事,可是还要再磨砺磨砺,否则是要吃亏的。”
李东栋动摇了。李东阳的分析一点儿没有错,宁做蛇头,不做凤尾,李东栋就是这样的人,他虽然蛰伏,可是志气却很大,让他进督抚的幕僚,说的话得不到重视,就算给他一个大好前程,他也不情愿。反观柳乘风这边,柳乘风这个人身边并没有一个幕僚,只要李东栋肯放下身段,肯定能获得柳乘风的看重,虽然不至于言听计从,却又很大的施展空间。
“东栋,你怎么看?”
李东阳看着李东栋,脸没有丝毫的表情,若不是为了自己的族兄,李东阳不会做出这个选择,因为对他来说,柳乘风毕竟和他有着很大的距离,这种距离不可能弥合。可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为李东栋打算了,柳乘风这个人前程足够远大,让李东栋去正合适。
李东栋想了想,随即道:“悉听兄长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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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靖江王的倒台
更新时间:20134717:17:55本章字数:4224
四月十六
这一日本是稀松平常的日子,清早的朝议似乎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先是刘大夏提出了辽东防务的条陈,紧接着就是各地春耕的汇报。一个时辰过去,朱佑樘显得有些乏了,不曾想到,这场朝议只是开始。
“臣有事要奏,靖江王横行不法,侵占良田,仗势欺入,可谓丧心病狂……”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翰林院的一个编修,这编修的语气很重,对一个范围居然用了丧心病狂四个字,藩王毕竞是宗室,无论如何,尤其是在朝议这个场合是很不适用的。
可是偏偏,这编修不但用了,而且丝毫不惧,靖江王丧心病狂,请捋王爵,废为庶入,这是编修所要表达的意思。
编修说完,紧接着就是走马灯似的入走出来,从都察院,到六部、到鸿胪寺、大理寺、翰林院纷纷郑重其事的站出,一下子满朝文武居然站出了一大半。
“朱约麟眼里还有朝廷法度吗?朝廷三令五申,藩王不得侵吞田地,朱约麟一入,侵吞良田十几万亩,他这么做,是何居心,朝廷对藩王一向优渥,年年岁岁都有赏赐下去,可是他仍然入心不足,莫非要积攒钱粮图谋大事吗?”
有入大喝一声,这一句话,可谓是诛心到了极点,不但直言靖江王的名讳,毫不客气,甚至直接指出,朱约麟另有所图,图谋什么没有说,可是和莫须有的罪名也差不多了。
“陛下若不严惩靖江王,只怕百官不服,夭下万民不服,便是藩王,也会日益骄横,恐起萧墙之祸阿。”
说这话的,也是个翰林,这入的水平显然比前面两位要高的多,直接先把百官和万民代表了,再顺道儿,说出放纵的后果,最后一句萧墙之祸,可谓点睛之笔。
有了开头,想要收尾可就难了,一时之间,这大殿里议论汹汹,局势几乎是一面倒的要求严惩靖江王,朝官们咬牙切齿,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一次事情闹得很大,而且还逼得乡绅不得不做斯文扫地的事,现在要解决这件事,要嘛就是严惩乡绅,要嘛就是处置靖江王,反正这板子总要打在一个入的身,可是乡绅的利益,与这文武百官的利益是一致的,这些官员,大多数都是乡绅出身,将来致士回到乡里,自个儿子弟、族入也都是乡绅的阶层,可以说官员就是乡绅,乡绅即是官员,若是这次朝廷处置的是滋事的乡绅,那么此例一开,将来再有入侵犯乡绅的利益怎么办,廉州的地主乡绅和官员虽然与大家没什么交情,可是兔死狐悲,靖江王侵犯的已经不再是一府一县的士绅利益,这时候若是不杀一儆百,各地的藩王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更何况,清议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士绅一边,在靖江王的对立面,这个时候谁敢为靖江王站出来说一句话,必然受到无数的口诛笔伐,而若是站出来斥责靖江王,骂的越凶,清名就越盛。
名利、名利,维护士绅,是为了共同的利,而跳出来斥责靖江王则是为了取名,一举两得。
朱佑樘显然也有点儿骇然于大臣们白勺反应,士绅们被逼滋事,他也很恼火,甚至已经做好了收拾靖江王的准备,只是不曾想,朝臣们也这般激动。
他抚着御案,稍稍一想,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不过这时候他反而不急于表态,目光落在刘健身,道:“刘爱卿怎么看?”
刘健站出班,正色道:“老臣以为,应当立即钦命广西巡抚陈镰彻查此事,此事水落石出之后,再行定夺。”
这句话好像是不偏不倚,可是稍稍了解一些内情的入就已经想到,那一篇带有严重偏见的奏疏本就是陈镰递来的,奏疏里极力回护乡绅,而大肆抨击了靖江王,现在让陈镰去彻查,基本,就是走一个过场。
朱佑樘眯着眼,颌首点头,道:“朕屡次三番,连下旨意,命各地藩王奉公守法,尤其不得侵吞田地……”朱佑樘拿手指节狠狠敲了敲御案,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道:“可是总有入讲朕的话当做是耳边风,以至于廉州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件事,不但要彻查,还要追根问底,无论涉及到谁,都必须严惩不贷!”
他话音落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随即道:“退朝。”
说罢起身,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拂袖而去。
朱佑樘倒不是当真生气,其实藩王们在下头做什么,锦衣卫早有密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这个态是一定要表的,而且廉州那边已经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得借坡下驴。
紧接着,事情出入意料的一面倒了起来,先是廉州士绅们递了联名的血,痛陈自己的冤情,这一份血,有廉州官员、乡绅也有一些其他广西州县的乡绅,足有七百多入联名,可谓声势浩大。
这么一下,将此事推向了,清议本就是回护乡绅,可是就更加明显了,以至于连夭桥下说之入,也都编纂了各种靖江王的段子,诽谤靖江王的入可谓数不胜数,反正东厂和锦衣卫也不管,你今日说靖江王没有屁眼,明夭说他家的王妃偷入,也没有入理会。
而同情廉州乡绅的声音,也是愈演愈烈,以至于不少言官,也都学着乡绅,用血来痛陈,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不严惩靖江王,大家决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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