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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搞对抗演习操作太复杂、条件不足,当下只让各部进行模拟调动和行军。议定十一月一日左右开始演练,事前他又和诸将一起做了一些军法调整和准备。
那赵匡胤在殿前司选兵实行淘汰制,郭绍这边也在捣鼓,不过他并不淘汰将士,只是进行组织度的演练。
十一月一日雪下得很大,二日正好晴了、风小。各部依令在河边的空地上集结点兵。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河流已经冻结。郭绍出帐篷时,呼吸之间吐的都是白汽,天气非常冷。一众人前呼后拥及至阵前,只见近两万人已经聚集列阵,白茫茫的雪地上让人马看起来黑压压的一片,左右两翼相距有一里多地,阵列还比较密集。
各部各自点兵,然后武将们上来禀报,如同平日的样子。然后郭绍只道:“依令行事。”
当下中军营寨内擂鼓一通,郭绍拿出一本写得乱七八糟的册子来,下令道:“着令第三军董遵训部马兵向北趋近,草人靶子便是敌军,搜索敌军作战!”
传令兵很快拿了军令携令旗策马而上。不多时,果然见左翼中路马军开始运动,马蹄轰鸣中千骑出动。郭绍见状十分高兴,很快又下令杨彪部五指挥跟进“增援”马兵;邓飞部马队自右翼迂回“合击”。
诸部到达战场后又派传令兵回来禀报状况。
郭绍接着开始下达一两个假军令,派出去的不是传令兵、而且没有加盖中军印信和签名。
后来,命令便越来越复杂;军令大量阐述中军的“意图”,下令各部临时判断形势自行运动……不过情况不容乐观,没到中午各部就开始乱跑了,因为一些模棱两可的军令让武将们感到很困惑;也有别的原因,简陋的条件限制、演练准备也不好,诸将根本想象不出什么形势。
不过总体效果还是不错,传令系统很快,只是大伙儿还不是很适应。
接下来郭绍隔三岔五便聚集军队进行演练,并时常召集那五六十个武将商议总结“作战意图”。各次假象的战役都选择熟悉的战斗经过,诸如攻蜀国的数次大战、淮南各次战役,进行模拟调动。
郭绍在中军召集众将时说道:“今后的军令可能也只是描述意图,因为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中军幕府无法及时了解状况……就比如咱们要在某处伏击敌军,我叫你,罗彦环去路上埋伏;结果你发现敌军不从那条路走,难道还要趴在那里傻等?”
众将一听应该都明白了,顿时一阵哄笑。
郭绍道:“所以我只会派人传令,罗彦环你派人去某个地方设伏。咱们的意图就是伏击,怎么伏就得靠罗将军按照形式、临时决断。然后你派斥候发现了敌军动向,只要想办法达成了伏击的意图,那便算遵照军令立功了。”
郭绍又道:“今后我们左厢嘉奖封赏将士,除了斩获,主要看是否完成作战意图。诸部为一体、目的是打赢一场仗;不然某一部斩获再多,但全军溃败,又有何用?”
虎捷军在祁州城外驻扎,短短时间内,郭绍干了不少事,把左厢的军法规矩都改了个七七八八。
他把原来一些小圈子里的规矩扩展到六个军,战后得到朝廷封赏之后,分好处和钱财涵盖死伤的将士,并从军中的军饷赏钱里算出一部分对家眷进行抚恤……禁军原来的规矩,马革裹尸死了就死了,除非那些立了功死的,皇帝和枢密院才会额外进行追封抚恤。
郭绍这种做法稀释了大伙儿能得到的好处,但没什么人反对。毕竟上阵卖命,人人都可能死。他觉得如此做能人性化,加强组织向心力。一切都是摸索着和众人商量着改变,郭绍觉得没必要墨守成规,能有更好的办法只管改规矩便是。
军中还有个客省使昝居润,估摸着把情况都打小报告了,但朝廷没人理会郭绍……郭绍又上书要原料,硝石、硫磺、木炭,进行准备。
他其实很不想攻城,尤其是幽州那种城,但真到了久攻不下时估计自己躲不过去;况且若能收复幽州,他也想帮着柴荣尽力。
有空郭绍就给符二妹写信,一连写了三封了,将在祁州的情况,天气很冷、军务繁多等等告诉她,然后少不得叙述一些思念之情;说一些私密话,军中没有女人偶尔会做梦和她在一起之类的。反正只是私人信件,郭绍没太多注意。
第二百零三章势如破竹
北伐前几个月的动静很明显,没法保密。李重进奉旨率军从扬州还京,在东京先得到了皇帝的嘉奖和赐宴,顾不得临近年关过节,冬季便得到了兵力补充挥师部署于河东潞州北……李重进沙场宿将,打过不少仗,柴荣此时似乎也并不计较别的事了,依旧让他挂侍卫马步都指挥使。
向训随后率镇安军到京,并向河东调动,与李重进部会和。
侍卫虎捷军右厢高怀德部在年前调动至贝州;李谷随军至,不顾河流封冻、从陆路调集夏秋两季的新谷陆续向河北运调。
侍卫龙捷军韩令坤部从寿州下蔡镇返京,显德四年正月,左厢被部署至河北定州。
……但辽人不一定能吃得准柴荣想干嘛,因为柴荣作势要北伐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不仅长期恐吓南方诸国,连辽国也要一并武力威吓;淮南之战前,就大量在河北调动兵马,前期作势要打辽国,结果后来主力突然去淮南了。
不过这回不仅是威胁,显德四年三月初,柴荣迅速下诏开始北伐。
此时,北方的部署基本已经完成。李重进、向训、李筠在河东防北汉,并作为策应进攻。韩令坤部在定州(河北西面)为左翼;郭绍部、高怀德部在祁州贝州为中路;柴荣自率大军从水道进沧州,为右路。
周军精兵几乎倾巢出动,分三路开始北伐。其中以柴荣亲率禁军主力为主攻方向。
皇帝柴荣麾下全是精兵,殿前诸班直万骑精锐、大部分是骑兵,铁骑军三万也大部分是精骑,控鹤军左右二厢以骑兵和弓箭手居多。这一股人马都是全国搜集的精兵强将,消耗了朝廷财税半数的收入。
数万骑加上诸节镇兵水陆并进,刚到沧州还没开打,忽然前面的辽国宁州刺史王洪主动举城投降。
柴荣派人嘉奖安抚了王洪,让他继续做刺史;然后率军沿水路北进,进攻益津关。
皇帝同时诏令诸路兵马开始进攻:西面龙捷军左厢和定州节度使孙行友部进攻易州;中路郭绍部直接趋进瓦桥关(今保定市),高怀德部随后北上监视瀛、莫二州。
一个月时间,全线进攻顺利,各处捷报雪片飞来。
益津关、瓦桥关、瀛洲、莫州相继投降,守将都是汉人,听到中原大军来了不约而同好像商量好的一般纷纷献关。只有易州打了一仗,契丹骑兵数百骑被韩令坤的部将击败,易州守军立刻投降。
各地汉人夹道欢迎,周军摇身一变,成了各地军民的解放者,顺利接收了三关四州十七个县。人们热泪盈眶,路边的人大喊着诸如“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王师”一类的话,让将士们觉得比在自己的地盘上还受欢迎。
郭绍部至瓦桥关北,遇到了一众汉儿趁乱抢了一百多匹辽国军马来投,当下收为部曲,并把缴获的军马分配给他们。左攸写了安民榜,到处宣传王师北定、秋毫无犯,同族兄弟一视同仁云云。
时柴荣迅速把到手的地方进行了一番整顿,命令韩通召集丁壮巩固瓦桥关、益津关,并分别改为雄州和霸州。
四月中旬,张永德、赵匡胤部渡过拒马河,在涿州发生了骑兵大战,击退辽国南院兵马总管萧思温,攻陷涿州。于是禁军诸路分兵合进,陆续到达拒马河岸;皇帝未下令诸部渡河,只召集各路大将于涿州行宫,议取幽州。
皇帝率诸班直及控鹤军一部到达涿州行宫。
忽李筠遣使来报,细作在晋阳打探到了军机,契丹主七百里加急下令北汉出兵协助……这个消息让势如破竹的胜利气氛戛然而止,既然北汉是协助,契丹主可能发兵?
果然不两天,有细作暗哨在燕山后发现了大量辽军马兵的动静。
张永德和赵匡胤闻讯,入行宫面圣,见柴荣正坐在上位椅子上沉思着什么,二人叩拜说话时便比较小声。
柴荣把放在下巴摩挲的手拿开,头也不抬地说:“刚知道你们求见,有什么话便直说罢。”
赵匡胤先没开口,张永德说道:“陛下,今虏骑皆聚幽州之北,未宜冒进深入。”
柴荣脸色顿时不悦。
赵匡胤瞧瞧抬眼看了一下,便道:“臣以为,攻幽云之地,重不在攻城略地,而是击败契丹从辽国‘上京’来援兵。若能一战破契丹援兵,则围幽州,进可复幽云之地;若反被虏骑所败,就算攻取幽州也是孤城,周围无可凭据,援军、粮道全在虏骑威胁之下,幽州无甚作用。
大军急于围攻重城、聚兵城下,若未破城又在城外失利,将遭受内外夹击,是被聚歼之势。因此张都检点之意,非踌躇不前,而是谨慎部署、预谋进退之道。”
还是赵匡胤的话比较中听,柴荣微微点头。
赵匡胤继续道:“那契丹主残暴不仁,辽国朝政动荡,援兵到来也不一定是我周军精锐对手。”
柴荣道:“继续说。”
赵匡胤拜道:“若依臣之见,进攻先设防,应以纵深厚阵部署。从易州、涿州到幽州,多重扎营布防,步军在后,骑兵在前;马兵趋进至幽州城北,等待辽国援军初来乍到,趁其远道疲劳,可以骑兵机动一战。若是不利,那虏骑也拿我无可奈何。”
柴荣不置可否,见一个宦官进来,便问:“侍卫司马步都虞候郭绍来了没有?”
宦官道:“来了,不过诸将尚未到齐……官家是否要先召见郭将军?”
柴荣想了想却道:“朕去更衣,你们二人等一下与诸将一起再到行宫来议事。”
张永德、赵匡胤便一齐叩拜退下。
二人一路出得行宫,张永德便道:“赵兄弟之前与我商议了那么久,进去面圣我劝了话,你为何不帮着劝官家?”
赵匡胤道:“官家对幽州志在必得,刚才我发现劝不住。”
张永德听罢只好干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