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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到了中午,一些将士正靠坐在土沟里就着水吃麦饼。忽然“哐”地一声,武将回头看时,一个士卒的脑袋被石炮砸中了,头盔也防不住石头,那士卒连叫都没叫一声就头破血流歪倒在沟里,一缕鲜血顿时从头盔里流出来浸湿泥地。他的嘴里还咬着一块麦饼。武将看了一样那嘴里的饼,难受地骂道:“操!”
到处都在死人,武将没过问,亲自钻进地洞里。地洞另一个出口正对着蜀军堡垒,口子就在蜀军自己挖的深沟壁上,还剩薄薄的一层土。
洞里还点着蜡烛,不过从一洞口一个小孔里透进来的光线比蜡烛还亮。武将凑到孔前朝外面瞧了一会儿,又从士卒手里接过蜡烛,仔细瞧了一遍周围的坑壁。左右和下面已经拿木舂夯实,顶上还架了木梁子……夯土对此时的人来说是最熟悉最精湛的作业,因为此时无论修城墙还是民宅,大部分都是用土夯;砖墙反而很稀罕。
“石子和石块搅合泥土先封在前面,不用弄得太实。”武将下令道。
后面担着箩筐的士卒上来忙活起来。不多时武将又下令把装火药的棺材放到里面,一共八口棺材。(为何是八口,郭绍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反正往多了放,打仗不需要太计较这种成本。)引线用油布裹火药,前面一段用细竹管包裹。
磊好了棺材,武将就下令士卒夯土,把棺材上下左右都用土夯牢实。后面的坑道继续夯土,一直向后面填土。
蜀军似乎也在忙活,也许他们觉得周军正在挖地道穴攻,他们显然没搞清楚状况。穴攻没有十天半月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进展,蜀军完全有时间临时在地下防备。
……孤零零的一只挂着周朝旗帜的轻船正在江面上,船舷两边的船桨像蜈蚣一样,吃力地缓缓向上游航行。“扑通……”一些石块从半空落到了江里,那船只很快调转方向顺流而奔。蜀军堡垒后面传来一阵哄然嘈杂,似乎在嘲弄那只窥视蜀军的船狼狈的样子。
船只上的旗帜左右不断晃动。
岸上的前军,一个武将正抱拳道:“得令!”随即从腰间拔出剑来,高高举起,大喝道:“进攻!”
战鼓“咚咚咚”响了一通,侧翼的旗帜放平,成队列的步兵缓缓向前靠近。不多时,头上的石头纷纷飞来,军中传来一声声惨叫。及至数十步,那两层堡垒里的弓弩也射箭出来。周军士卒拿着铁皮木盾,队伍已有些凌乱。
前面的木梯纷纷放倒,“杀杀……”呐喊声在山间怒吼起来,众军提着刀盾向前猛冲。只见蜀军堡垒后方的木头箭塔上旗帜挥舞,守军应该从藏兵洞出来准备作战了。
周军将士争先恐后朝木梯上爬上去,头顶上石头和抛射的箭矢如同雨下。
堡垒里的箭矢横飞,甚至还有弩炮发射手臂粗的巨矢;蜀军后方比堡垒还高的木架藩篱上,弓箭手正在轮番放箭。
“哗哗哗……”江上那只船又向上游划上去,这回没有石炮打它了,蜀军石炮都在砸进攻堡垒的人马。船上的旗帜换了个方向前后摇动着。
此时周军后方鸣金,刚刚冲上去的将士掉头就跑,人群向退潮一般会去。
“哐”地一声锣响,周军营中大喊了一声。刚刚退回来的乱兵在武将的吆喝下,纷纷伏倒在地,场面十分诡异。后方的士卒纷纷瞪圆了眼睛看着前方,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很多人都屏住了呼吸,这边的嘈杂声竟然十分怪异地忽然小了下来。
就在这时,忽然“轰”地一声巨响,长江两岸的青山都似乎动摇了。人们明显地感受到地面一阵颤抖,仿佛地震了一般。刹那间,火光和浓烟一起在前面喷起,大量的石子、泥土疯狂地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爆发,“啪啪啪……”石块撞在土堡、石壁上发出骇人的声音。它们仿佛要将前方的一切摧毁,无可阻挡。
上千斤的火药把深厚的土表都掀了起来,不管东西都朝前倾的方向比箭矢还快得多的速度飞出,那些石子若是不被阻挡起码要飞一两里远。急速弥漫的硝烟立刻将前方全部的地方笼罩什么也看不见了。
“轰轰轰……”如同连续的闷雷之声,爆炸声久久还在两岸的山间回荡。无数的人却已经被震住了。
片刻后,蜀军后方很远的地方,那座箭塔上层暂时还没被浓烟弥漫,“叽咕……哗哗……”木料摩擦声中,箭塔缓缓向后倾倒。
后面的周军将士已经被震撼了,一个个呆立在那里,被炸飞的杂物果然没有波及东面,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只朝西边天上腾飞。蜀军营地已经完全被浓烟笼罩,谁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光景,只听见“啊呀……”嘶声裂肺的惨叫远远传来。
“还等什么?”有武将在后面大声喊道。
“咚咚咚……”一个汉子站在大鼓前,甩起双膀子,由慢及快地用力雷响了鼓面。呜呜呜的号角声也随之响起,众军回过神来,大声嚷嚷起来。
前锋整装待命的将士此时不太一样,一个个肩膀上都围着湿毛巾,好像要去干活搭的汗巾一般。
第三百五十五章狭路相逢
董遵诲率部架好木梯从进浓烟里,几乎没怎么打,好像就只是进去收拾战场。蜀军在土堡后面密集的阵营死伤无数,剩下的都溃败了。董遵诲率部追杀一里地,轻松夺取了蜀兵的几道防御藩篱。
郭绍闻讯,带着一股军队随后增援上去,后面的人则赶着修路填壕沟。
烟很大,郭绍通过蜀军堡垒时不太看得清状况,反正已经没有了抵抗。他心道不看也好,这样法子实在有点丧失节操了……不过确实是最快的办法,至少能避免自己军队更大的伤亡。据说当年诸葛亮火烧藤甲兵干得太残忍,折损了自己的阳寿,也不知道真假。
往西走硝烟渐渐稀疏,回头看时,浓烟已经弥漫到了江面上,在水面上笼罩起一片白烟,仿佛忽然之间降了雾一般。
西边的江面上视线很轻,郭绍走了好一阵,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那江面上的一横黑漆漆的东西。太远了看不起是什么东西,但早有探报说了那是锁江浮桥……蜀军的水上防线。但郭绍暂时不打算理会那道防线:只要占领了岸边,浮桥不能凭空飘在江面上不被水冲走。
而岸上还有很多蜀兵,在岸边的道路上如同长龙阵。蜀军在这条线上还真是部署了不少兵力。
他们正在前边临时赶着修工事,或许想逐层防御周军前进的步伐。董遵诲则没有急着进攻成建制的蜀军,他正在那里整顿进攻之后混乱的人马……无论胜败,军队乱了之后要重新部署成阵线并不太容易。
“叫董遵诲过来。”郭绍传令道。
不多时,董遵诲带着一张黑乎乎的花脸走了过来拜道:“舅舅。”
郭绍抓起他肩膀上的湿毛巾,给他擦了一把脸,鼓励道:“你干得不错。”
董遵诲擦干净了脸额头饱满、五官端正,长得不错。他说道:“我什么都没干,就带着人走了一里地。那火药太厉害,不过我总觉得不痛快,前面还有蜀兵想顽抗,舅舅让我继续上罢!”
“上阵就要死人,如果走一趟就能赢,也算赢。”郭绍道,他说罢回头看向自己带来的第一重甲指挥,“我们的兵力足够,不用等着你那些人整顿队形了,叫他们到后面去。你带五百重甲兵上去。”
董遵诲抱拳道:“遵命。”
郭绍观察了一番,觉得这地方人多根本没用。江边的道路上留出前后交通的空隙后,最宽的地方只能十个步行的人并排横行。
这种路,五百人就能组成五十排的队伍纵深,已经非常厚实的阵型了。就算有十万大军也没任何作用,交战的阵线只有那么点地方。精锐在此比人数更有作用。
郭绍让到路边,在山壁上找了处缓坡爬上去,让左厢第一军第一指挥向前调动。这个指挥就是最精锐的步兵,所以只有几百副板甲才装备他们。成员全是不到三十五岁的青壮,个个胸宽腰细腿脚长,这等汉子体力最好,所以是精兵……要是体力不好穿着四五十斤重的甲胄拿着兵器还要冲杀作战,估计不用别人打自己就走不动了。
周通带着人上前,兵权由董遵诲领。几天前郭绍认识的那个叫张建奎的猛将没来,他受了伤,虽然都是轻伤但几天时间恢复不了,受伤就影响作战。
……两股人马在山水之间缓缓靠近,蜀军没有动惮,这边周军向是一条移动的长龙一般,前面绣虎的方旗在风中轻轻地摇动。喧哗的声音此时却有种孤寂之感,两面高山了无人烟。
青山绿水,道路上板甲反着光,看得很清楚。人虽然多,道路上却没什么尘雾;这里和北方平原不一样,路上是被山上流淌的雨水冲刷过无数遍的硬土石头,江谷中的空气也比较湿润,踏不起尘土来。
“飕飕……”几支箭矢从空中飞来,落到了前面的路上,蜀军似乎想射住阵脚。但周军将士根本不停,仍旧整齐地成队列向前逼近,逐渐缩小距离。
重甲兵走得慢,但气势却很稳,仿佛任何东西都不能让他们停下来。
不多时,周军前锋进入了弓箭最远的射程,箭矢从空中飞到了周军队列里了,只听得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仿佛冰雹落在瓦上的声音。这种起码七八十步外抛射的箭矢,根本无法伤到他们,从上面落下来大多只能打在头盔和肩甲上,这些部位恰恰是锻铁板甲和锁子甲双层防护的地方,箭矢被纷纷弹开。
很快就近五十步之内了,周军在这么近的地方仍然不冲锋,保持着速度稳重地挺近。沉重的脚步声,精良的盔甲泛着寒光,气势十分有压力;仿佛行刑前在慢慢地从容擦拭刀锋的侩子手,逐渐给蜀军将士施压。
“啪啪啪……”弦声持续响起,蜀军前面一排已经拿着弓弩平射了,仍旧无法射穿周军的胸甲。周军将士连盾都没有,前面几排拿的都是弩,后面是弓箭,只配备短兵器。但他们并不还击,一个劲扛着蜀军的箭雨挺进。
后面的董遵诲兴奋起来,这种力量感叫他莫名激动。董遵诲的背上束着四把长马刀,腰间还陪着剑,手里还提着一把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