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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只能两个人,多一个都只能是配角。”
符二妹若有所思。俩人走树荫下,走得很慢;二妹走得很慢,郭绍在配合她,无论在战阵上、还是生活中,他都愿意配合别人。
这时符二妹说道:“那年元宵节,你说的那句话,为了能站在我面前,你经过那么多努力;我自己却只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在等待,什么都没做、到了那时还对你挑三拣四,所以……允许你贪心,纳许多小妾。”
“纳妾是因世人允许富贵的男子纳妾,和别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郭绍口齿清楚地说道,“我和二妹,也不是谁付出多的问题。”
郭绍平静地说道:“以前我只是个兼职打铁的小兵,符家二娘子这种漂亮的贵族女子,本来就不是我该要的。不过后来我走过了千山万水,终于有资格了,所以我才能得到……我的那些努力,不是对二妹付出,而是给了自己更多的机会而已;所以你不必觉得亏欠。”
符二妹道:“不过想想还是挺不公平的。”
“人间从来没有完全公平过。”郭绍道,“想想街上那些傻兮兮流着口水、身体又羸弱的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就算看到一个能打铁赚钱吃饱饭的工匠,也会觉得造物主不公。咱们要怪也只能怪老天。”
符二妹轻轻握住郭绍的手,“夫君真厉害,什么都想得通。”
说了一会儿话,起居室已在前面,符二妹抬头看了一下,小声道:“冷落了她们,你挑一个去陪陪她罢……说来奇怪,我这两天该有月事的,却迟迟不见,不过还是不侍寝了。”
郭绍随口道:“不会是怀上了吧?”
符二妹道:“你才回来半个月,那么快?”
郭绍道:“两次月事之间是最容易怀上的危险期……只要怀上,就不会有月事了。”
“夫君好像什么都懂。”符二妹羞涩地低头道,片刻后充满期待地说道,“赶紧找陆小娘来给我把脉。”
……陆娘子把手指放在符二妹的手腕上,良久又换了一只,说道:“恭喜夫人,有喜了。”
“真的?”符二妹把手放在自己苗条的腰上,低头看肚子。
陆娘子道:“我连这种脉象都不确定的话,便不敢给人诊病。可能最多半个月,看肚子是看不出来的。”
“夫君……”符二妹当众拉住郭绍的手臂。郭绍愣了愣,搓着手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又坐下来扶着二妹的腰肢道:“我还没做过爹,忽然倒没回过神来……今后我该怎么抚养他?”郭绍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二妹,“如何抚养这个孩子,恐怕也和一般的孩子无法一样。”
符二妹似乎没注意到郭绍这句话的含义,犹自激动地说道:“我一直都很想为夫君生儿育女……夫君可要给他取个名字。”
“不用着急,我想想再说。”郭绍还在搓手。
陆小娘径直站了起来,生硬地说:“我走了。”
郭绍伸手在袋子一摸,又是空的。陆小娘的眼睛扫过,说道:“不要你的腰扣,我又不是专门给你收腰扣的人。”
郭绍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李圆儿在后面轻声道:“陆娘子也为我把把脉吧,我这几天都不来月事……”
过了一会儿,陆小娘放开李圆儿的手,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郭绍:“她也有喜了,也是差不多,还很早,估计也就半个月。”
符二妹咯咯地笑了起来,李圆儿脸蛋红扑扑的。郭绍上前说了几句好话,犹自考虑不少事。
他回过神来时,陆娘子已不在。郭绍便道:“叫京娘派个人去宫里,告诉太后。再叫卢成勇派个人,去李将军府上,告诉圆儿的喜事。”
这时杨月娥和玉莲也走到了厅堂里,杨月娥上前屈膝道:“恭喜夫人、圆儿妹妹。”
郭绍见玉莲的眉目低垂、看起来有点心事一样。郭绍明白她,不能生育了,这种时候有点伤感是难免的……再多的安慰也没有作用。
玉莲轻声道:“今晚我下厨吧,做点好吃的为二位道喜。”
郭绍看在眼里,没吭声。之后他找了个机会对李圆儿说道:“过几天,我和圆儿回娘家一趟,和你爹说说话。明天机会不恰当。”
“嗯。”李圆儿温柔地应了一声。
……
次日早上,郭绍去殿前司迟到了一会儿,远远就看见几个高级武将都已坐在大堂里。走到大门口,便听到史彦超那叫谁听了都不爽的口气:“你李处耘是殿前司都指挥使、官大一级,军令我都遵,不怕你玩阴的。但史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就是不服你!”
杨彪的声音道:“你凭啥?”
史彦超冷哼道:“什么裙带拉拉扯扯,什么称兄道弟,杨彪你算老几?老子这位置,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哼哼,没法,谁叫咱们没有女儿给人做小妾。”
“史彦超!”李处耘也恼了,“你今天把话说清楚,老子的小女没吃你家一粒米,养大了爱嫁谁嫁谁!还有,我升殿前都指挥使前嫁了女儿吗?为啥升,圣旨拿出来读一遍,赵匡胤谋反,咱们匡扶社稷!你言下之意,是觉得赵匡胤冤枉了,我这官升得不应该?”
“哈哈……”史彦超大笑道,“我可不吃你这套,什么拍马表忠,我就问你一句,上阵拼过吗,阵斩几何?大周禁军里要叫人服,看的是这个,你凭啥让我服你?”
这时郭绍走进了大堂。众人站起来执军礼道:“拜见郭都点检。”
郭绍的目光在史彦超脸上停留,史彦超却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招人嫌的表情,但他不会说不服郭绍……因为郭绍确实打胜了不少硬仗,光是涿州阵斩辽骑数千,就能把史彦超的军功甩几条街,他没法说什么;因为他全胜的几次仗都在郭绍麾下,倒是以前经常被围死。
郭绍又看了一眼李处耘,李处耘倒是颇给面子,很能忍耐,见郭绍进来就没吭声、不和史彦超计较了。
“哐。”郭绍把头盔丢在旁边的案上,在上面正中的椅子上坐下来,“枢密院给新的布防图了么?”
众人便不再管刚才的吵闹,李处耘的声音还带着激动的情绪:“还没派人来。”
郭绍道:“按理今天该到时间了,我们坐着等等。先说各军军饷的事……”
他的举止毫不拖泥带水,说话口齿十分清楚,语速却比较快。声音不大,温和中带着敏锐和干练,这些时间来,诸将倒是很习惯郭绍的作风,完全不浪费时间。
而且郭绍很少当众说那些玄虚的大道理,都是直接过问具体的清楚的细节,每一个具体问题,他都能很快地拿出解决的措施,行之有效比较合情合理。
他在殿前司干得确实还是挺顺手的。
别的事都说完了,枢密院还没来人。郭绍便说道:“东京各城布防,照上月底的部署。如果枢密院一会儿送图来了,明日才开始调遣。若是没有别的事,散了!”
大伙儿当下便起身执礼,然后陆续离开大堂各自去自己的官署。当然要是有人这时候就开溜,只要没有枢密院军令需要诸将一起确认,通常也不会影响殿前司的运转。
高怀德在走廊上跟上郭绍,随口说道:“郭都点检有几天没去军营了,董遵诲也在休整。他让我在殿前司碰到你,告诉你一声,他娘大后天生辰,不逢十就不摆宴席了,只请东京的几个亲戚过去吃顿饭。”
“义姐啊。”郭绍微笑道,“我这也是亲戚,一定去的。”
高怀德、董遵诲都是得力干将,人家都开口,这个面子必须给。郭绍转头对卢成勇道:“帮我在日程表上打个标记,大后天提醒我一下。”
卢成勇抱拳道:“喏。”
第三百九十八章殉葬
东京市面,有一些铺子开张得晚,卖布料之类的商铺早上一般没生意。路边镶嵌在门面上的木板(在郭绍眼里相当于卷帘门)正在被取下来,一天的经营还没开始;但这时郭绍已经处理完了殿前司一天的事务,正骑着黑马向皇城走去。
金祥殿御书房内,郭绍走到里门外面,只见符金盏还在处理奏章。垫着黄色桌布的案上放着很多奏折,但是都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金盏穿着紫色的圆领袍、头戴幞头,看起来十分从容,动作优雅不慌不忙。
旁边一个宦官看到了郭绍,在金盏身边弯腰说了一句话,然后就和几个人一起退出来了。符金盏也抬起头微笑着看着郭绍。
“臣叩见太后。”
“平身。”
郭绍走到桌案跟前,符金盏指着旁边的腰圆凳:“坐下说话罢。”郭绍道:“谢太后。”当下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昨日臣派人进宫禀报一件私事,太后听说了?”
符金盏轻轻把手里的毛笔搁到砚台上,然后拿镇纸压住面前的一张纸,她的手指上带着一枚黄灿灿的戒指,手指玉白修长,细处却十分圆润浑然一体,若这个时代有输液这回事的话,她的血管一定很难找。窗户的阳光透进来,在某个角度,戒指的反光闪亮了一下。
“不是二妹和李圆儿都有了么,如果能生男,你们郭家就后继有人了。”符金盏说这事时没有多少情绪,淡然地叙述。
郭绍欠了欠身,低声说道:“要是金盏哪天也有了……”
符金盏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意,目光从内门看出去,轻声道:“我并不想。”
“为何?”郭绍道。
符金盏道:“郭将军后继有人,你便为郭家祖上尽责了;我们符家有男丁的。我现在不需要承担这种责任。”
“只是尽责吗?”郭绍若有所思。
符金盏道:“我一直都不喜欢小孩儿。”
郭绍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据说武则天要传位时,想传给武家的人。狄仁杰进言,皇上百年之后,若是您的子孙在位,会把母上的牌位摆在太庙里。由是武则天就打消了传娘家人的念头……”
“我不需要别人记着我,你记着我就行了。”符金盏道。
郭绍听罢一怔,又道:“我要是不在了呢?”
符金盏看着他的脸道:“你不会让我和你一起去么?”
郭绍道:“那么做就太过分了罢,如同殉葬。”
符金盏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我曾在鬼门关走过两回,那时就想让你陪我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