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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莺沉默了片刻又道:“妾身被赎回后,没能回扬州,在河北呆了一段时间,又到了晋阳。后来沈家因为没了家主经营不善,又在幽州那次损失太大,外债没法还清,便清理了除祖宅外所有值钱的东西给债主。妾身身在晋阳,也未能幸免。”
她说罢嘤嘤哭了起来,“妾身变成了这个模样,还要被卖到青楼。本来想一死了之……”
杨业又恼又同情,说道:“着实很惨。”
红莺偷偷看了他一眼,扶着拐杖上前两步,跪道杨业面前,哽咽道:“幸得恩公出手相救。”
“罢了罢了。”杨业淡定道,“不过举手之劳,做善事总归不是坏事。”
红莺小声道:“妾身也是因祸得福,若非要被人卖到那种肮脏之地,又怎能遇见杨将军这般……年轻便身居高位,为人正派,一表人才的君子……”
杨业听罢便伸手扶红莺:“你也是个可怜人,不必客气了,起来罢。”
红莺被碰到胳膊便脸红,她着实也是太久没接触过男子,杨业这样的男子当然不让小娘厌恶。可是他就碰了一下,便缩回了手,又一本正经地问道:“对了,你叫红……”
“回恩公的话,妾身叫红莺。”
红莺的感受还是差了点,对方正儿八经的,装得一点渴求都没有,甚至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红莺知道自己地位低贱,但这么个感受,哪有心情亲热?
杨业倒是正人君子,不好女色似的了,很高尚值得人尊重的样子;可是红莺却觉得自己很犯贱,那种感觉……是一种直觉或错觉,好像自己作为一个妇人很没吸引力,就会很受打击;又好像是在做娼妓买卖一般,在把自己拿来换取别的东西。反正基本是一点心情都没有。
她没有什么冲动和情绪,便变得很冷静了,心里明白自己确实就是在卖,拿身体来换取某种东西。
她柔声主动说道:“妾身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一心……”
刚说到这里,她想站起来,但是脚下的假脚没立稳,顿时扑进了杨业的怀里,温软香香的身子都贴在杨业身上了。红莺忙道:“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杨业扶住了她,脸也有点红了:“你慢点。”
红莺柔声道:“我想亲近杨将军,可知道您是个正人君子,心里又是敬重又是爱慕,都怪我忍不住……您不会讨厌妾身罢?”
“没有,没有……”杨业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红莺又继续述说,也是在打消他的顾虑:“妾身是杨将军买来的,小妾也好,奴婢也罢,只是属于您的人。奴儿服侍阿郎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妾身能如此报答杨将军,也是满心欢喜,只要您不嫌弃。”
杨业道:“我嫌弃什么?”
红莺低眉顺眼地说道:“嫌我残疾,我知道自己不够好……”
其实她只是没有足,或许在日常上不太中用,但别的地方都很有姿色,侍寝并不差。
红莺已经主动做得很明显了,但杨业还是稳着不动。她又道:“我的脚有点疼,杨将军能抱我到床上歇会儿么?”
第五百四十章都有资格
红莺到了杨府,很快就得宠。她虽然是个残疾人,姿色、技艺却都是上乘,很会讨杨业欢心。不过经常侍寝,那杨业是个年轻力壮的武夫,红莺倒是有点吃不消的感觉。
没几天,便有个红莺家乡的“表兄”来投奔,也是扬州口音,因为没有省级,想在府上混口饭吃,顺利地做了杨府的马夫。这世道,大户人家收人,主要是防备作奸犯科的人混进来,只要是良善人家的来历就问题不大;因为还没出现过类似这种卧底的事儿,人们不了解……而那个表兄,有主人宠妾作保,便没什么问题了。
……再过几天,外面的人想进晋阳就更加不容易了,因为市面上传来了烽火战乱的消息。大周军号称二十万大举进攻!
七月上旬,周军出辽州(北汉国境东南部,今山西左权县)。辽州这地方,城墙不够坚固,数年来反复争夺,先是北汉国的地盘,李筠找到机会占据了辽州;后来周朝廷无法顾及北方,李筠也无心与北汉国大战,周廷内部又发生剧烈权力更替,北汉国轻松收回了这地方;不久前,慕容延钊出任潞州昭义军节度使,又把没什么兵力守备的辽州夺了回来。
两天后,周朝大军向西北进攻,兵临隆州城下。隆州告急。
这下北汉朝廷真的感到了急迫。隆州的地位和辽州完全不同,这是北汉国南部地区的国门!门户重镇,西边是汾州(晋州也是重镇在周国手里),东边就是隆州!若是丢了隆州,周军便是直接在都城门口占了个重镇,随时可以威胁北汉首都,那样的话北汉国安生不了。
北汉主先派侍卫司大将冯进珂率禁军骑兵,调集诸部兵马驰援隆州。双方摆开大战,冯进珂虽奋力作战,却因寡不敌众大败,仓促逃回晋阳。
北汉主又派杨业率军拒敌。杨业却吞并柏谷,按兵不动,不愿意前去决战……北汉朝廷并不责怪催促,甚至有很多大臣务实地进言,周军来势汹汹,杨业兵少将寡,不能取胜;屯兵柏谷,可防隆州、辽州两边来的敌兵袭扰都城。
隆州被周军围困攻打,多次告急求援。刘钧无退兵之策,急忙派使臣快马去辽国求援。
……辽国都城在上京(大概位于大兴安岭南,横河以北)。他们出兵北汉不会从上京那么远的地方调兵,不过要商议出兵却必须去上京。
辽国立国已五十余年,契丹势力在东北的存在时间更是从唐朝中期就不可忽视了,而今辽国早已不是完全的游牧民族国家,它是个半耕半牧的国度,甚至在幽云、渤海等地区,耕种更是主要经济方式。首都上京也很好地表现出了这种形式。上京不是个扎帐篷的地方,确确实实是座城池;分作皇城和汉城,周长长达十几里,是一座大城。特别是南部的汉城,有定居的工匠作坊、商业区,还能生产瓷器。
皇宫的主要宫殿在皇城中间的一座山岗上。但北汉使者被接待安顿的地方却在皇宫北面的开阔地上,这里有很多帐篷,使者就住帐篷里。
使者当天白天没见着辽国皇帝,无论他多急,也只能在帐篷里熬了一整天,隐约听说皇帝现在在睡觉!所以不能接见。使者在晋阳就曾听说,辽国皇帝很残暴,平生只好两件事,便是睡觉和杀人!不过喝酒、打猎也是他的爱好。这只是传言,而今看来,多半是真的。
次日一早,使者仍旧没有见到皇帝,不过在一个官署内见到了辽国派来的大臣。这次见面却是没什么实际的进展,干的是只是递交国书,官员以皇帝圣旨的口吻说了一些套话,至于商议出兵援救等事只字未提,也不可能当场给予答复……情况紧急,使者在上京两天,就干了这么一件事。
不过,干真正的实事,不在场面上,都在底下私自商量。中原王朝的政治就是这样,辽国带着部落的烙印和特点,但因长期学习中原官制,也沾染了一些习气。
北汉使者意欲把带来的财物贿赂辽国宰相,幕僚却劝阻,北汉对于辽国同样重要,他们本来就不会坐视不管,若是太过低声下气反而不妥;但北汉使者担心辽帝是个昏君,不顾大局,还是决定去拜访宰相,好教有人帮忙说话。
而辽国皇帝,私下也早就知道周军入侵北汉的事了,在北汉使者到来之前。
……辽帝耶律璟,得知此事,是从驻晋阳的“大辽驿馆”(使馆)密奏回来的消息。但耶律璟一直没理会……晋阳城池坚固,不会那么快被攻陷灭国,否则辽国也护不住他们;辽国如果救援表现得太急迫,与北汉的邦交时不好驾驭这个国家。
就在这时,人报耶律敌禄觐见(杨衮,高平之战时增援北汉的契丹将领)。
耶律璟宣其入见。杨衮刚从幽州回来,看起来脸上还有倦色,但一进宫殿,他已有畏惧之色,当下便在虎皮软榻前面行了叩拜之礼。
耶律璟见状,暗地里微微叹了一气,心道我有那么可怕么;他的样子确实长得凶神恶煞,眉毛和胡须都很硬……照契丹人本族的见礼方式,杨衮完全可以不用跪,手按胸口鞠躬就行;但他还是行了大礼。
这个人算是耶律璟比较信任的将领了,耶律璟甚至派他去幽州探视萧思温,但他在皇帝面前依旧战战兢兢。
耶律璟心道:还是没人能明白我的苦衷。别人怕他,大概是因为他经常亲手杀身边的人,但是耶律璟觉得自己真没有胡乱杀人,他通常只杀两种人,一种是先贬为奴仆的贵族,一种是早就想找机会除掉的人……当然有时候顺手也会砍掉一些无关紧要的奴隶。不过从来没有无缘无故乱杀过稍微有点身份的大臣贵族,他也不敢。
但他确实生性残暴,杀人的时候很痛快!正如喝酒打猎,经常喝醉,也不全是装的,长期如此也是爱好。
所以人们都怕他,这也是他想要看到的情况……耶律璟这个皇帝当得不容易,位置不太稳当,这也是辽国多年局面动荡不安稳的本质原因。他想要人们怕他,不然估计早就被杀掉了!
辽国眼下这个局面,十分不太平。耶律璟登基后,内部大的叛乱想弑君自立的就已经发生了三次,看样子还没有就此停息的意思,至于小叛乱、意图谋反的,连耶律璟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实在太多……除此之外,辽国内部早已依附的室韦、乌古二部也背叛辽国,被用战争平定。
耶律璟觉得这样的局面不能全怪自己,可是大伙儿似乎都想把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理由就是他残暴……要是不残暴,多少人想要这个帝位,自己早被杀了!这让他十分不痛快,一想到死后还一定会背上暴君的名头,他更加恼怒。但一时间也没办法。
为何如此多人想要这个帝位?这得追溯到辽太宗驾崩时,辽世宗被武将拥立为帝(太宗和世宗之间有个义宗,是追谥,没实际做过皇帝)……这谥号世宗,便知辽世宗不是太宗的儿子;当时上京的太后不承认这个皇帝,她甚至想让自己的儿子(太宗幼子)称帝,但幼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