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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与无定河交汇处,七万多大军和数万民夫都到了,十几万开始了建筑工作。
郭绍摇身一变,变成了建筑设计师。他先把这座堡垒命名“无定堡”,后来又增加名字“永不陷落之堡”,打算把这里作为后方大本营,然后开始设计简陋的图纸……古人在筑城方面有丰富的经验,冬季筑城也有法子,原不需他操刀。但郭绍认为许军装备了大量火器,原来的城池模型已不适应战术需要。
郭绍对现代工事一无所知,对古代城池建造也仅限于实战中的见识。但他用自己的脑子稍微一想,也想得到古代城池是应冷兵器而生……动辄高达八米的墙体(相当于三层楼高)、十几里的周长!
郭绍琢磨的是两个原因,一则,目的是为了防备大量冷兵器士兵攀爬,高墙增加攀越难度;而且守城方的火力也有限,墙越高防守越容易,而且丢土石的重力大杀伤也越大。二则,中国一直是经济强国,大周长能把城镇居民和经济也保护在内;城越大,也给围城方增加围合的兵力人数门槛。
但时过境迁,再抱着旧观念不放筑无定城就没意思了。
首先,无定城是荒芜之地筑城,没有百姓居住。野战铜炮的一里射程也变相地增大了古代军队围城的周长。
所以体量可以大大减小,极大地缩小建筑成本。只需要满足驻军营房、仓库等地盘就行。完全的军事堡垒。
其次,不需要那么高,再次减少筑城成本。大量装备火器的守军,守城靠的是火力,而不是城墙高度。墙高还会造成火力盲区。
最后,方形城池也不利于火力交叉,火炮有大量盲区。古人的瓮城又称“月城”,便是如弧形突出,稍稍增加了火力点。郭绍从这里得到灵感,准备将这种设计更加突出。
六花堡!大致的图已经画出来了,如同拥有六片花瓣的一朵堡垒之花。每片“花瓣”是一个两条边的角长在堡垒周围;加上两瓣之间的弧形连接边,实际这个图形有六个角、十八个边。
郭绍拿着木直尺在纸上不断试验比划,得出结论,无论从什么地方进攻,都会遭受大概三个方向的直射火力交叉杀伤。
当然这个堡垒在没有火器支撑的时候,比一般的城池更加脆弱,因为更矮更小。所以设计的时候要考虑下雨影响火器发挥的天气……
……郭绍主要考虑火炮和火绳枪的火力点。六瓣凸出是实心土夯,在外墙体上挖洞安梁为掩体,一则可以防投石车的攻击,二则可以避雨。
实体堡外,下方为倾斜面,分层修三道女墙,女墙后面挖小型藏兵洞(雨天避雨)。近处的敌兵将受到三道、几个方向的火绳枪交叉密集射杀;而且每道墙后的藏兵洞藏三个士卒,轮流开火保障射击频率。
方圆十里内设小堡、哨防御体系,用烟花、孔明灯、狼烟、鼓为信号预警;遇小股人马以小堡出兵剿灭,遇大股人马便放信号,骑马跑路。
堡垒南边设水门,挖沟河与黄河连通,码头设在堡垒。只要控制黄河,就能保证无定堡的外援。
郭绍设计好图纸,又下令东京兵部,在内河水师上装备火炮,保障必要情况下夺取黄河水权……虽然党项人没有水师。但郭绍兴奋之下,用一种完美的姿态来审视这如花一般美妙的堡垒的设计!
他看着自己的成果,忍不住激动道:“这座堡,只要中原能供应物资,能守一百年不落!一百万大军来都是送死!”
第七百七十三章牵一发动全身
北风在白色斑驳的草原上肆虐,低矮的帐篷如同趴在原野。上京山岗上的陈旧王宫却十分稳固,里面有温暖的炭火,颜色鲜艳的虎皮,还有挂着一些猛兽的爪牙装饰。
十几岁的耶律贤带着貂皮暖帽,他显得有点瘦削,脸色也有点苍白。耶律贤的身体一向不太好。
冬季本来是闲季,但这阵子上京的贵族一直在议论平夏战争。耶律贤对那个抢了萧绰,还拒绝厚利交易的大许皇帝也是十分关注。便问萧思温:“郭铁匠是怎样的人?”
萧思温回顾两边侍立的大臣,谨慎道:“此人乃武夫,不到三十岁,野心勃勃穷兵黩武。臣自听说他的名字起,就一直在打仗。”
耶律贤又问:“平夏之战,郭铁匠能打赢李彝殷和杨衮的人马?”
萧思温沉吟道:“以臣之见,按理很难。许国禁军就是周国禁军换个名字,从武将到士卒都是同一帮人,战力强悍,却也不必大辽铁骑强。主要因为他们这次人少,禁军一共才四万多人,骑兵估计一万到两万;另外有三万所谓卫军,臣观之就是乡勇,防守尚能堪用,无野战之力。
这样的兵力安排,骑兵太少,防守有余,攻击力不足。
但是中原多年战乱,三番(加上柴荣北伐)幽州之战,耗费巨大;中原虽地广人多,但他们内部也很多问题,朝廷真正能用上的钱粮不多。郭铁匠若欲故技重施,在边蛮之地大修工事,势必空耗国力。
若真如此,党项与汉儿在平夏耗个两败俱伤,就算最后党项战败,对大辽也是有益无害。”
耶律贤听罢频频点头,两旁的众臣也纷纷附议。辽国经过一次政变,被清洗了不少人,大多都投靠了新君身边的一帮人,萧思温无疑是这帮人的重要人物;大伙儿现在支持萧思温,倒越来越觉得此人见识不浅。”
萧思温正色道:“当今天下,各族轮番崛起,连党项人也隐隐有争地位之势。但大患还是大国许朝,此消彼长之势,只要能削弱许国,便对大辽有益……”
耶律贤道:“为今之计,只有坐待杨衮上奏捷报。”
……
此时的东京,腊八节开始便节日气息日隆,无数的房屋屋顶已被积雪覆盖。不过室内依旧很暖和。
金祥殿西殿挂的红灯笼为华丽的宫室更增鲜艳,这里是日常办公的地方,北面御塌前有一道黄色的帘子。符金盏觉得自己是女子,大臣都是须眉,男女有别,便垂一道帘子遮掩自己的御座。
她从里面能朦朦胧胧看到外面都站着谁,只是看不太清楚;下面有靖国公韩通,以及一些军器监及兵部官员。不过这种如烟似雾的感觉,她倒觉得挺好。
符金盏出来理政,脸上精细施过脂粉,因为皮肤洁白光滑,那朱唇的胭脂红色衬得非常娇艳。若非白皙肌肤,那红色没那么美艳欲滴。
年过三十的金盏平素十分爱惜自己的容貌,略施脂粉,加上华丽的凤冠装饰,她现在是全天下最美艳的女人。
符金盏的朱唇轻启,说道:“外面冰天雪地,官家和禁军将士仍在蛮荒之地苦战,尔等定要用心办妥官家下旨的事。”
……皇后说的是在江河水师上装备火炮的事。
兵部官员和军器监的官员一起拜道:“臣等谨遵懿旨。”
韩通现在管不了这些事,不过他作为大许朝功勋贵族,有随时进谏的资格,他当即便拜道:“禀皇后,据臣所知,蛟龙军(海)欲在战舰上装载新铸铜炮,试炮却出现很多麻烦,铜炮动辄一门上千斤,放炮的震动很大,轻则震得方向偏移毫无准头,重则震裂船板……江河水师船只用料更薄更差,恐怕很有问题。”
文官听罢立刻反驳道:“有难处,便要想办法。咱们不想办法,难道还要皇后操心么?”
另一个文官也跟着说道:“臣听闻,皇后每天都到三清殿为官家祈福,风雪无阻从不间断。天下黎民幸得有如此仁德母仪天下之后,臣请皇后定要保重凤体!”
韩通听到这等马屁话,不知该怎么说,只是十分鄙视地瞪着眼睛看那几个文官。韩通的眼睛又圆又大,人称韩瞪眼,众人都侧目愣愣地瞧他。
这时帘子里端坐的皇后开口道:“官家多年战阵,懂兵器,他说能在船上放炮,便应能办到,你们想想办法罢。我当然每日都愿官家能早日得胜归朝,平安无事,官家文治武功,修仁德之政,上天必佑之。”
召见说完政事,韩通便与众官谢恩拜退而出。
现在他没什么正事,军职在大都府,不过不用管什么具体的事,也就是上朝或被召见时进宫来瞅瞅。当下便从宣德门侧门出皇城。
皇城外,京城里一片雪景,树上的雪如同团花一般,景色却比秋天更好看。
寒冷的天气里,东京街头依旧熙熙攘攘。曾经逐鹿争夺的四战之地,变成了天下的太平中心,王朝的战争仍旧在延续,但越来越远离腹地,饶是战争期间,东京也完全不必戒严。
韩通乘车沿着御街南行,观世情百态,对开国公李处耘的一个观点是认同的。那便是越富裕越有前程的职业,哪怕是武夫,也能有地位受尊重……因为这天下本来就功利,读书清高是因为可以做官谋得好前程。
天下日渐承平,武夫若无用武之地,削减军费开支,必定地位轻下。
韩通这次没有随驾出征,不过一直都关注着西北的进展。韩通见识过郭绍经验丰富手段多样的用兵,他本身也是禁军大将,很了解禁军战力,对郭绍亲率精兵还是很有信心,至少可保不败。但对平夏战争的结果依旧不敢判断,战阵上本来就是瞬息万变!
禁军大部分也在东京,只要走近城头和军营,也能发觉将士们无一不在谈论平夏之战。
而现在,听说前营军队在黄河边筑城了。
……
党项诸部、契丹联军腊月中旬继续向许军进攻的方位进军,已到银州。
大队人马中主要是党项人、契丹人、奚和女真步卒,但也有少量吐蕃人和回鹘人。实实在在算得上联合军队。
吐蕃人和回鹘人是打酱油的,不过他们会把前线情况快马送回河西去给贵族,此时河西诸部贵族也坐立不安,随时在关注着平夏的进展……这场厮杀看起来是党项人的战争,但势必影响整个西北方。
诸部及教派贵族其实也对党项人非常不满,因为河西附近的党项部落依靠夏州为后援,没少干坏事。不过相比之下,中原王朝的巨大国力更让他们担心产生颠覆性的巨变。贵族们希望维持现状,保有他们既得的地盘和收益。
所以他们一面在灵州设驿馆,